善良的成功

成功者是可怜的。萧伯纳说：“我厌弃成功。成功就是在世上完成一个人所做的事，正如雄蜘蛛一旦授精完毕，被雌蜘蛛刺死。”

 梁遇春说得更为具体：“感觉迟钝是成功的代价，许多扬名显亲的大人物所以常是体广身胖，头肥脑满，也是出于心灵的空虚，无忧无虑麻木地度日。归根说起来，他们就是那么一堆肉而已。”更残忍的是，梁遇春分析了成功的原因：“成功的人将自己的十分之九杀死，为的是要让那一方面尽量发展。”

听了萧伯纳和梁遇春的这样一番说辞，你说我对成功还能有什么好感？

在现实生活中，我更是看不惯成功者的那副嘴脸。似乎天下事尽在掌握，无论做什么事都那么游刃有余——自我感觉好极了。这良好的感觉来自早年艰苦的独立奋斗，个人超拔的禀赋，以及祖宗坟墓的优越风水。所以他的成功是理所当然的。而那些倒霉蛋呢，在他看来也是“罪有应得”。经常挂在他嘴边的一句格言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于是我暗暗发誓：这样的成功不要也罢！

晚上重温《约翰·克利斯朵夫》，看到高脱弗烈特舅舅这样告诉克利斯朵夫：“你只要跟大地一样，像它那样的有耐性就是了。你得虔诚，你得等待。英雄就是做他能做的事。”忽然心里一动：世上也许还有让人敬重的成功罢？

出于不可拒绝的使命，生命中的十分之九都被造物无情地杀死了，只好虔诚，只好等待，只好去做惟一能做的那件事，达到一种“成功”，就像克利斯朵夫那样。这样的成功，让人怎能忍心去谴责，去嘲笑！

这样的成功者不会盛气凌人，反而是谦卑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不足，明白自己的悲剧宿命。就像歌手陈珊妮评论江美琪时说的那样：“小美的流行是善良的，她用温柔的歌声安慰我们，并抱以谦虚的微笑。”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04年11月25日《检察日报》声若蚊蝇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