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牛

文/李明

小时候，我家里有三头黄牛，一公一母和一头小牛，那个生产工具相对落后的年代，牛是农村最主要的劳动力，一个家庭大多六七亩地，全靠牛犁地耕田。

一户人家是没有能力喂养三头牛的，通常是四五户联合起来（俗称“打各户”）养几头牛，我家就是和两个伯伯家一起养了三头牛，两头大牛有劳动能力可以耕地，那一头小牛还没满岁，也没调教，还不能耕地。

年龄稍长的两个哥哥都跟随母亲下地干重活了，放牛这种比较轻松的活自然归我。

我很喜欢放牛，可我又怕起早床，每天天刚亮，母亲就开始喊我了：“明娃子，快点起来克放牛，太阳升多高了”，虽然早晨的觉分外好睡，但是想到不把牛喂饱，那么多地没法种，还是极不情愿的起床，草草洗一把脸，把几头牛赶上山。

俗话说：放牛要坐，放马得骑，放羊跑破脚板皮。放牛不需要跑多少路，我有一套独特的放牛“装备”，一件蓑衣，一顶斗笠，再偷偷带上一本小说。牛在山上吃草，我在田边找一个比较平整的地方，把蓑衣铺在地上，往蓑衣上一躺，打开小说阅读，根本不必担心牛会跑远，也不用操心牛会吃地里的庄稼，每头牛的脖子上都系着一个铃铛，只要听听铃铛的声音，就能判断牛在什么地方。眼睛看得累了，牛儿也基本上把这片的草吃光了，那就再换一个地方，牛也十分通人性，只要一声吆喝，它就能领会意思，它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拨起一蔸毛草，然后仰起头，左右一看，径直就向草木茂盛的地方走去。就算下雨我也不怕，蓑衣就是最好的雨衣，头上再戴上斗笠，雨水也不会打湿衣服。

倒是那头还没满岁的小牛有些调皮，一不注意，它就溜到田边偷吃地里的庄稼，它最喜欢吃的就是嫩玉米苗和黄豆苗，但是每次它偷吃得逞，都要挨我一顿骂甚至是打，不打不长记性，打疼了，下次它碰到田边的玉米苗时就有些犹豫，慢慢调教形成习惯，就不再担心它会偷吃了。

早晨放牛大约要两个小时，气温不高，蚊子也少，牛吃草也很认真，这两个小时，我大约可以读完《西游记》的一章，直到听到家中的哥哥扯起嗓子喊：“吃早饭了哦”，我才起身牵着牛回家。

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读父亲遗留下来的四大名著，在小学阶段我读完了《西游记》和《水浒传》，上初中时读完了《三国演义》，唯独《红楼梦》到现在没有读。小时候读书只顾读书中的故事情节，一遇到文中的“有诗为证”便迅速跳过去了，其他东西全部没认真读过，也没认真想过，现在重新再读时，感觉像是从没读过一样。

将牛收回牛圈后，大约八点多，吃完早饭，便挎起书包上学去，那个时候上学时间要求也不严格，老师也清楚大多数学生早晨都要放完牛羊才能上学，九点多赶到学校并不算晚，上完一天课，四点多就放学了，回到家的第一件不是做家庭作业，老师也很少布置作业，第一件事情仍然是把牛撵上山吃草，如果碰到这天刚好耕地便不用放牛了，耕地这天，都要给牛准备细粮，将一大盆玉米面用开水一冲，等变凉以后，算是给牛打牙祭。耕完地天都黑了，也不用放牛，牛的晚餐是提前准备好的草料。

我家邻居有个姓付的老爷爷，双眼失明，但仍要承担家里放牛的任务，每次和他一起放牛的时候，都是大人先把牛赶上山，我与老爷爷坐在田边守着，老爷爷哼山歌、讲古，我给老爷爷摘一些田边的野果子，一老一少又唱又跳，很有意思。

有一次下午放牛，我家的一头牯牛和他家的牯牛不知怎的抵起架来，老爷爷看不见，慢慢摸索着边走边吵，我还是个小娃子，也不敢走近，两头牯牛用牛角抵架，互不相让，不听招呼，老爷爷眼看着要走近了，我生怕牛一不小心踢翻了他，吓得在一旁大哭大叫，幸好闻讯赶到的大人及时的牵住牛的绳子才扯开，避免了一场灾难。

我考上茶店中学读初中后，就再也没有放过家里的牛了，后来随着条件的逐步改善，农村耕地也被“铁牛”（小型拖拉机）代替，放牛这个事情也不复存在。

当纷繁复杂的生活和压力一起向我涌来，日复一日的疲惫也看不到停歇的希望，随着年龄的增长，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渐渐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回想小时放牛的惬意、轻松，好想再回到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