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花开

我住的房子，靠近一楼餐桌边有一片落地凸窗，窗外的院子里种着一圈绣球花，成了这个家不可缺的一道重要风景。

喜欢种花，但是无论草本、木本的，大部分的花草都无疾而终，每年都要去添新品。种绣球花之前，没想到它的生命力如此顽强。院子里的绣球花不知不觉间已经伴随我们走过十个春秋。记得当时是在一个菜场边的花市，论盆卖。我一个劲儿地在挑根茎粗的，店主说你应该挑棵数多的，拆了盆种就可以种出很大一片。有道理，又重新挑，一会儿挑了十多盆，每盆都是两棵以上的，好像只花了一百多元。回来兴冲冲地拆盆种下，果然成片绿油油的大叶子配合着一团团的花簇煞是好看。

绣球好像是最适合种在江南，既有四季的交替，又不会有极端的寒冬。每年随着春的到来，枯枝上残留的叶咕嘟就会一点点地展开，在我看来它们就像是绿色的花朵，一点点地开放，害羞地、悄悄地，不知不觉间就将经历一整个冬天萧瑟的枝干铺满，颜色也日复一日地深沉起来。此时，大部分的枝头顶端又孕育着另外一簇粉白色的嫩绿，碗口大小，一个个像小小的精灵，活泼地簇拥在一起，又各有不同的姿态：靠外侧的稍稍舒展开来，就像怀春的少女，带着一抹粉晕，躲闪着不愿意开放，中间的小不点儿争先恐后地伸长它们的小脑袋，生怕错过了什么…这是我最喜欢看它们的时候，不像其它的花，先有花骨朵，然后开放，凋谢，有时候不经意间花期就被错过，看到剩下开败的根茎很失落。绣球的花期很长，从嫩绿变粉包绿就可以经历小两周，随着颜色的变化，花瓣也长大变的丰满圆润，全部颜色一致的时候就是一个标准的绣球，随时可以抛向心仪的对象。一团团的花朵陆陆续续地开满来，恰逢5、6月的上海，气温适宜，临窗品茗，欣赏着风中摇曳的绣球也是一种享受，这也是我最愿意邀请朋友来家做客的时期。

跟其它花品不一样，即使经过十年，因为有着春发冬藏的特性，它也不会长得很高大，从最初的膝盖下的高度到现在也只是长到胸前。绣球的花冠很大，随便三五支就可以插满一个大花瓶，它可以自成主角，无需别的花搭配，也可以放下架子成为插花盆景作品的背景陪衬。远看大朵雍容，又不似牡丹那么华丽，近看一小朵一小朵颜色艳丽，或三瓣或四瓣的小花组成的花球，别有一番稚趣。花朵即将开尽的时候，中间那颗一直包着的小花蕊也会开开来，乍一看那白色的纤细根须，像是绣球伸出的小手，跟你挥手道别… 每年我总想着采几支下来做干花或插在花瓶里，但终究没有，在我眼里，它们像是有灵魂的，花开花落终有时，我不忍去破坏它，打搅那份“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惜别之情。

花朵买来的时候还分了好几种颜色，玫红，大红，兰色，紫色，到了第二年开出来清一色变成了玫红，一直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直到前段时间遇到同样爱花的褚姐，才知道花朵颜色跟土壤有关。“绣球花色受土壤酸碱度影响，酸性土花呈蓝色，碱性土花为红色。为了加深蓝色，可在花蕾形成期施用硫酸铝。为保持粉红色，可在土壤中施用石灰”。

也有人不喜欢绣球，觉得到了冬天叶子全落光的时候显得萧瑟。我倒不这么看，四季轮回，花开花落，自然规律。相比起四季常青的植物，我反而更欣赏绣球花经过一个漫长严冬的沉淀，抽发出来的绿意，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动。而叶子在秋风的催促之下，变黄、枯萎，落入泥土，仿佛是一个舞者，经过了春的萌发，夏的绚烂，完美谢幕，没有一丝惆怅，因为它知道来年的春天它又会与我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