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生活如初恋

我心里颇有点烦躁和不安，妈妈电话里说二伯父家的二伯母中风都不能说话了，我在千里之外一时半会也不能立刻去看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去年三伯父去世因为新冠，三伯父所在的城市封城，结果只有三伯父的几个孩子把三伯父的骨灰送到墓地。我们其他人都没法到场，最后一面没见到，最后一程也没送成，每每想起，心中有遗憾和悲伤。

二伯父去世早，二伯母把哥姐三人拉扯大，都结婚生子，孙子辈也基本结婚生子，最小的孙子辈也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所以二伯母晚年还是很幸福的。活到四辈同堂，虽然二伯父去世早，但是儿孙满堂，也堪称人生圆满。上次我们去老家，给父亲烧纸，我看到她，精神矍铄，我妈还跟她开玩笑说活不过她。这突然就病了，而且还那么严重，听到信息的那一瞬间，我心中一沉，然后眼泪就出来了。我一下子想到我父亲兄弟姐妹6个，12个长辈，仅仅剩下4个，二伯母再有好歹，就剩三个了。

医院因为新冠肺炎不能随便进，居家的人不能随便外出，二伯母这时候病倒了，可是难坏了我哥和我姐他们了，我现在想去看她也很困难，跨省需要请假领导同意，回去后还有隔离啥的，这又马上过年，真是干着急。

妈妈还在电话里头说自己老了，吃啥都不香，鱼呀，肉呀，都不想吃，我说：“你不是喜欢吃餐煎饼吗？可以做菜煎饼吃！”妈说是想吃菜煎饼，可是没精力做，也没看到哪儿有卖的，回到弟弟家都没吃过菜煎饼，说喜欢吃我和姐买的菜煎饼，我心里一酸，我妈这辈子太辛苦了。妈很小的时候，就跟外婆讨饭，稍大一些帮外婆外公一起养家糊口，妈结婚，生了我姐之后不久，外婆得绝症，她和父亲要养两个家，一个是自己的婆家，一个是她的娘家。日子过得非常紧巴，我和弟弟相继出生，紧巴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姐工作，这中间有外婆去世，奶奶去世，外公去世，爷爷去世，父亲离家谋生好多年，她一个女子支撑着两个家。

姐姐工作后，能够补贴家用，家里稍微好些，父亲也从外地回到家，我和我弟弟都上学，我和弟弟的学费用仍然是我家最沉的压力。妈妈和父亲还没缓过劲来，接着我们的婚姻问题又接踵而来，等到弟弟结婚，他们的孩子生了之后，那时候我妈和我父亲终于彻底不再为钱的问题操心了，我妈和父亲以为终于可以苦尽甘来，有比较幸福的晚年了，可是命运真的太残酷，父亲身体出了问题。我妈没日没夜照顾父亲，也没感动天和地，父亲还是怀着无限眷恋离开这个世界。

我们都对父亲心怀愧疚，因为没机会孝顺父亲，我们以为可以在妈妈身上补偿，结果只是我们以为，我们忙着工作，照顾自己的家庭，勤劳的妈妈一直帮着照顾弟弟的孩子，虽然没清闲，但是我妈一直很乐观，觉得自己前半生的辛苦都值得，因为她觉得她的孩子们都很好，只是遗憾父亲没有福气看到这一切。可是就在我娃高考那年，公公生病并去世，四姨病危，二叔绝症去世，弟媳妇也一病不起，那一年我头发白了不少，弟媳妇的离去对妈妈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生命似乎就像一种轮回，父辈们慢慢老去，我们接过父辈们的接力棒，然后生生死死轮回一遍，一样也不少，只是时间次序有所不同，该经历一样不少。

晚上，我一直做梦，先梦到大伯父去世，又梦到父亲奄奄一息躺在家里的情景，跟我说他特别特别难受，我又急又悲伤，束手无策。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醒来，心中那种悲伤真切的存在，好久不散，迷迷糊糊睡去，又梦到自己迷路了，自己遇到的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与我走散，我孤独无助，天要黑了，我的手机一直黑屏打不开，正在这时竟然有一个陌生的人夺我的手机，我一着急第二次醒来，这时天也亮了。

先生最近两天也是心事重重，他眼前的事很棘手，我也是爱莫能助，两个人各怀心事，我洗衣服的时候，伸头看到外面阳光大好，就跟他说天气那么好出去走走吧？得到的是赞同，于是俩人驱车前往去爬附近的山。

山中人少，空气清新，我们在竹林里漫步，望着缝隙里的阳光，暂时忘记心中种种烦恼。红梅，白梅开得很热闹，竹林里静悄悄的，偶尔一声鸟鸣愈显林子安静，风在林梢，鸟在叫，阳光温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突然觉得很困，先生也说很困，我突然想到卢冀的诗《本事》

记得当时年纪小， 

我爱谈天你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低头突然发现鞋带子松开了，我让先生帮我拿登山杖，我来系鞋带，他却蹲下来帮我系鞋带，我记忆中他给我系鞋带待事情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远到，我都忘记上次，他是何时给我系鞋带的。

一霎那，我突然被这种安闲的时光冲淡所有的不愉快，觉得活着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就像这两天看的电视剧《装台》旁白里说的那样，人活这世上就是经这事经那事，短暂与无常才是生命。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只有活着才能遇见更美好的未来。同时也喜欢这电视剧里的歌《我待生活如初恋》

所以我们车里循环放着孙浩唱的歌曲《我待生活如初恋》，

我脑袋里挥之不去的两句话。“日子过了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

回家的路上，我们偶遇东钱湖的夕阳，残阳如血绝美，湖面上一叶扁舟，划出两道美丽弧线，波光粼粼的湖面，增添几丝烟火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