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我的岳父

文/古角峰（向桥毛咀村人）

昨天下午刚上班，突接老家妻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中泣不成声地告诉我，岳父于当日中午午时安然离世。得知此噩耗，如泰山崩塌，巨石坠落，此时，泪水如泉涌般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发生过。矇矇眬胧中，岳父仿佛正在笑容可掬地朝我走来。

岳父一向最疼爱我这个他最小的女婿，有什么掏心窝的话，他一定会告诉我。

二十多年前，我还是个挺帅的小伙子，那时农村自由恋爱还较少，大多是靠媒人穿针引线来撮合男女双方的婚姻！当然，在那穷山沟我也未能免俗，我和妻的相知相识，最终走在一起，也是经过我的母亲的闺蜜搭桥牵线的！

第一次上妻家相亲时，岳父还算健壮，中等身材，皮肤因长久在太阳底下干农活，显得黝黑粗糙，见人总面带微笑！典型农村精干之人。平日阳光洒脱的我，面对这场景，还是显得拘谨，岳父开导我，说应像自家一样不要胆怯，待我坐定后，他就端起一杯茶递给我，他随后自己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随意地问我在家干什么，家里还有哪些人，等等。我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有问必答老师的提问。

其实，在上岳父门之前，略有心计的媒人就带我去妻大姐家玩过一次，恰好岳母也在，不知是巧遇，还是在媒人的授意下，叫岳母提前看看我这未来女婿！自然，第一次登门妻家，岳母还是较亲热些，这得益于提前相互熟悉了的缘故！尽管第一次见岳父，怀中像揣了一只兔子，不过喝一杯茶，回答完岳父傍敲侧击提问后，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善于侃大山的我，就天南海北地跟岳父谈着我的江湖见闻，岳父显得饶有兴趣，聚精会神地听着。

那时，大家外出打工挣钱养家的人还不是很多，在家种田得靠力气。正当我说得正入巷时，岳父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以试探的口吻说让我帮他去田间搬一件东西回来！我当然乐意趁机表现一下，哪知是让我离妻家较远的地方搬块石条回来，还记得那石条大概有三百来斤！岳父问我能否和他用木扛抬回去！我一看，这不是试我有没有力气？农村人干农活得有点力气！我爽快说：爸，你放心，应该没问题，我在学校体育场上是健将！说完就帮忙系好绳索，和岳丈人把那石条抬起就走，那时乡村的路狭窄且不平坦，我抬前，岳父抬后，左摇右晃地吃力地走着，幸好离家不算很远，大概四五百米的距离。干农活不多的我，还是忍受着沉重的木杠压在肩上的疼痛，气喘吁吁地和岳父将这块石条抬回家门口。

卸下木杠时，我回头一看，才发现重头在岳父那边，我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顿时我觉得羞愧不堪，不知所措地直站在原地抓着后脑勺。岳父俯下身子一边低头解绑在石条上的绳索，一边笑着说：我这小女婿，能文能武，粗细活都能干，我看行，并朝我竖了竖大拇指。那时只觉得岳父是说鼓励话给我听，事隔多年后，才明白岳父心意，原是初见岳父时，我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一副穷学生样，个子也不算高大壮实，岳父怕我干不了体力活，没有一身力气，怎么能养活妻子儿女！

岳父是地地道道农民，也没有多少文化，是家中的独苗，成家后的十多年里，接二连三地生五个女儿，最后得尝所愿，喜生贵子，外人当时笑他有五朵金花，一宝护家。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初期，又没做什么生意可做，更谈不上打工赚钱养家了，全靠岳父夫妻俩风雨无阻出工挣工分换口粮，来支撑上有老下有小的十口之家的生活。欣逢农村体制改革，将田地承包到户，不然，养活一大家人真不容易啊！岳父就是靠勤劳的双手，面朝黄土背朝天，埋头苦干，终于换来了小康生活。

后来，随着孩子一个个长大成家立业，岳父身上的担子变轻了，但他热爱劳动，生活俭朴的本色从未改变，直到他患病前，还在田间劳作！

在我印象中，岳父最大的嗜好，就是喝酒。记得第一次见岳父，好像还穿了点补丁外衣，岳父随和平易近人，但酒量不小，每逢年过节，那时舅子尚小，我们姨夫五个凑在一起，那热闹亲热劲真不小，特别大姨夫酒量在我五个姨夫当中最大，又会讲些敬酒客套话，每次时节总有人喝醉，醉归醉，那种亲情溢于言表，在酒席上，岳丈人跟我们也不客气，只要我们敬他老人家酒，都是来之不拒，豪爽喝干！我们姨夫五人在岳父家走了那么多年，我们小辈都轮流喝醉，唯岳父从未喝醉！我甚至于怀疑他老人家是海量，千杯不倒啊！

再后来，我们姨夫五人却陆续忙于打工，工作，聚少离多已成为常态，但每年春节那一定是最幸福时刻！每次我还经常跟岳父讲：老爸，门口那长石条，还是我俩抬回家的。岳丈听着，笑着对我说：是的啊！那句是的，足见包涵许多爱意！

自我离家创业务工，妻在家养育着两个孩子，家中有什么事，事无巨细，都是岳父劳心费力，一手操持。我成家时，家父就已经年迈体弱多病，自然妻有拿不定主意事，我在外，大多都是仰仗岳父的帮衬。故此，早些年岳父健康时，其他姨夫还开玩笑说：姨夫几个，老爸最疼我！听在耳朵，美在心里！这也不是假话，近几年岳丈人脑中风，半身不遂，都靠人料理，过时节回家，别的姨夫喊他，他有时识不到是谁，但每次我叫他，他会说出我的名字，虽然不是很清晰，且还能很高兴！正如民间常有句话：爹娘都疼头生子，爷娘都疼断肠儿。也许我妻是最小的，老丈最疼她，或许我够取巧，嘴甜，懂老年人心，或许结缘好……！总之，岳丈对我的好，细想，如数家珍，一言难道尽，恩情难报完！

有诗可证：

泰山崩落石，

夫婿未尽情。

谢其育吾妻，

繁衍好儿孙。

升天得安息，

恩德永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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