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奶奶

　　晚上吃完饭坐在院子里看手机，奶奶站在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喊着我大名。

　　喊了两次，一次比一次声大。“我就在这儿呢”。看到我，她笑了，像个小孩儿一样，说“睡觉还早，来我屋里玩儿会。”

　　奶奶坐在床沿，我脱了鞋，一个翻身，就滚到了床里面。奶奶拿着找出来的零食，左看看，右瞅瞅，来回扭头找我：“去哪里了？”

　　她说看我晚上没吃饭，让我再吃两块花生酥。天！我都快撑炸了。我不吃，接过来放到了桌子上；她又找山楂片给我吃。我不好拒绝，就接过来。一边小口吃，一边和她聊天。

　　她也脱了鞋，歪倒在床中央，手担着头，和我说悄悄话。讲她小时候还和她奶奶一起睡觉，她奶奶疼她。意思是想留我从她屋里，我也可以睡在她床上。说的时候，我俩都笑了，仿佛我们是“好闺蜜”；还念着现在五十多岁的表亲小名，说是被他奶奶哄来，才和我爷爷过日子。

　　我白天没“住”下，给奶奶洗衣服、晒被褥，忙累了。她也知道说好听的话哄我开心。说闺女都不如孙女会孝顺。我发现了，她喜欢看我妈干活，眼睛好盯着；对我，她就说着，别干了，歇歇吧。

　　我发现了，90+的奶奶其实已经“返老还童”，像个小姑娘，和我拉呱的时候，一笑露着牙，怪可爱。我理解，现在什么事，都要以看待小朋友的眼光去看她。比如她喜欢自己翻东西吃，还嫌弃我不知道找东西吃。早上自己去冰箱里提出来半个榴莲和一盒蓝莓，怕扎手，知道让我给剥开。坐在小马扎上，好瞅着我剥榴莲，还说跟“刺猬”一样。

　　午睡的时候，她也不睡觉，精神头很足。过不一会儿，就拄着小拐杖来我房间，听到她动静了。她自言自语说，洗衣服洗累了，然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我睡觉，给我掖被子。我困得实在没力气跟她说话，她自己就悄悄走了。

　　吃饭的时候，一遍遍喊我吃饭，我实在让催的不行。如果看到我没吃肉，就硬要让我多吃……小孩子的固执就是这样，我真的是一点儿也吃不下。

　　这就是老小孩儿，吃东西的时候最听话，吃饱了也真会讹人。她说话讲理的时候是绝不能“犟嘴”的，不能狡辩，否则她就说“态度不好”。有人办事不让她高兴，为了让她消气，还要顺着她意思。我说，要不我去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奶奶心又软了，说：“打人不行。”气就消了。

　　在院子里，奶奶就愿意跟我聊天，讲过去年轻的事情。因为小脑萎缩，且年迈体衰，她的记忆里年轻的时候那些往事，才是最清晰的“刚发生”。

　　要走了，奶奶就有点不舍，说“再多住一晚上，明早再走。”那种真诚想留我的眼神，让我感到温暖。而我走的时候，奶奶就呆在刚才拉呱的原地，又忙自己手中的事情。我觉得奶奶是个闲不住的人，就像每次我进家门，大喊一声“奶奶”，奶奶抬头望见是我去了，总要笑得像花一样开放。

　　奶奶想和我玩儿，我也想和奶奶玩儿。真羡慕奶奶，已经过上了年轻人向往的生活——每天都是节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