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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19—考察川边第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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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前言)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01—诞自双桂庞家山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02—耕读传家祖荫长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03—父辈经历多奇特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04—更兼持家有良方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05—创业助农扬道义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06—母与诸兄宜显彰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07—少年求学堪追忆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08—张澜助力赴燕山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09—北京农大遇五四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10—地方自治为家乡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11—视察川西向康定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12—一年千里携妻还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13—大盖凶案巧办结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14—返川吐血过蒲江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15—三辞三挽见刘氏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16—军阀混战岂张皇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17—西康图经终付梓

【启书有益】多宝道人任筱庄|18—三册截稿转大纲

在任乃强撰写《西康图经》之前,曾经在193137岁时),第二次考察川边。

1931年春末(大概是4月份),在任乃强前往夹江督导棉场播种耘苗的过程中,忽然接到了国民二十四军川边屯垦司令青飞如的书信,邀请他一道,前往考察二郎山。

这位青飞如司令员,任乃强曾经在成都胡子昂的家中见过。据说,他原本是国民二十四军的一个旅长,很有事业心,经常在其驻防的地方搞些经济建设相关事业。现在,刘文辉将雅安地区划给他驻防,称为屯垦司令。他在雅安设立了司令部,并聘请了一批新人物,诸如佘叔平、吴毓江、程绍焵等。大有认真搞事情的势头。

此次,他专门安排人送信到夹江来,告知任乃强,说自己率领的考察队将于明天出发,请任乃强一道前往。

任乃强送走送信人,答应第二天一大早前往雅安,预计中午时分可以到达。实际上,夹江经洪雅到雅安,还有差不多八十里。任乃强花费高价雇到滑竿,天亮就出发。中午前,顺利到达雅安司令部。部里工作人员对任乃强说:因为青飞如司令员在天全还有事需要处理,所以他带队先走了。留信请你到达雅安后,赓即赶去。他们一定会在天全等你。

雅安到天全,距离还有三十多里。任乃强只好又再出高价,雇滑竿到达天全。他们的前队已经出发。见任乃强到了,根本来不及寒喧,抓紧吃完饭,马上又走。这天在冒水孔(地名,天全县两路乡,此地有山泉水涌出)住宿,离天全城西大约还有十多二十里。在这里住宿的目的,就是为了查看山中冒出的这股大水,是否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任乃强之所以会这样热心的对待青飞如司令员的邀请,正是因为他想利用这个机会,前往考察川康公路建设的选线问题,并为撰写《西康图经·交通篇》补足实践操作中需要亲自到达的部分。

当然,对于此行,任乃强本身就已经提前做足了功课。

他通过一般的地理书籍,了解到四川盆地和康藏高原之间,隔着一条邛崃山脉和一条大渡河谷,再加上一条折多山脉。在之前的康定西考察过程中就已经了解到,折多山脉海拔虽高,达到了四千多米,但实际上只算得是西康高原东侧的边缘,要想翻过折多山,只须从康定选择一个较低的山口过去就行了。道路的重点问题,在于通过邛崃山脉选线的确定。

邛崃山脉的山口大相岭(位于雅安市南部,荥经、汉源两县边境,延伸至洪雅县境内。略呈东西走向,长约110公里),任乃强已经走过了好几次。蒲麦地(地处泸定县兴隆镇的牛背山腰处,是距离牛背山顶最近也是最后一个村落,更是牛背山观景台的必经之路),任乃强手中有刘禹九(刘成勋,字禹九,民国时期四川军阀,曾长期割据雅安一带)当政时期实测的二万五千分之一比例的实测地图。马鞍山(海拔4000多米),也考察过。但这些地方都有缺点,不适宜修建公路。

现在只剩下最为方便捷近的二郎山,还并不了解情况。二郎山位于天全县城西50公里处,海拔3437米,距成都172公里,是青衣江、大渡河的分水岭,为自然地理的分界线。

据说,那一带土匪很多,平时是不敢去的。这次有青飞如同行,且有军队护送,感觉上相当安全。所以,即便是自费,任乃强也愿意前往。扩张地理考察面,正是他的理想和愿望。

天全河的上游,有两大分支,从沙坪分出。一条河谷通马鞍山,在北边。一条河谷通二郎山,在南边。两边的道路,都是负贩于川康间的劳动人民创造出来的,之前从来就没有官府或地方上的善人在此地修路。有些地方甚至全是千年老林,或是灌木密蔽。有的地方从前也是原始森林,后来被人开发利用了一段时间,但荒芜了。有些地方是长满蕨萁(一种羊齿植物)的山坡。到达河谷下半段后,才逐渐有人户居住,开始出现农民修造的田坎路以及进城的路。

马鞍山一路,走的苦力(搬运工)要多些,主要是运天全的乌茶到康定(经天全、马鞍山、岩州(岚安)、大渡河、隆贝堡、冷街、泸定桥、烹坝、大岗山到康定)。沙坪以上,还有几处有店户。

二郎山一路,在沙坪以上则无店户。蕨萁坪以上无人家,就当时情形,只偶尔有砍山烧碱(砍取树枝,在空地上用火烧成灰,用米筛筛去粗糙之物,将灰放进缸里经过沸水多重过滤,再将过滤出来的灰水用大火煎熬四五个小时,熬干水分,获得食碱)的草棚子。偶尔会见到一些自带包谷粑作为干粮野餐露宿前往泸定冷碛镇卖粮的苦力小贩。

任乃强跟随队伍的目的地,是二郎山。

第二天,从冒水孔出发,经城墙岩,到蕨萁坪住宿。住宿的位置,只有三五处垦荒农户搭建的茅屋。任乃强带有行军床,晚上睡觉倒还可以凑合。只是白天吃饭相当困难。他的胃病比较严重,食量本来就不多。一路上随军吃饭,吃的是军米(军粮),既粗糙又生硬。这都还罢了,难于入口,主要在于稗子(小碎谷壳)和石砂太多。

任乃强每顿吃饭,都只盛半碗,然后泡上开水反复搅动,让砂石沉淀到碗底,才掠取上面的硬饭,慢慢细嚼。每次等他吃完半碗,全队所有人都已经吃完了,他只好饿着继续上路。那时的任乃强才三十七岁,还勉强支持得下去。只恨自己一路太过仓促,没有准备点心、烧饼或玉米粑作为干粮。但现在已经在路上,只能凑合,毫无办法。

第三天,要翻越二郎山。为了赶时间,天亮就吃饭。这一天的行进十分艰难,根本就没有路,只能跟着前队的足迹走。也没有地方可以煮午饭,必须要翻过了山后才有人户和锅灶。尽管任乃强雇有滑竿,却是不能坐的,因为抬滑竿的师傅行走也很艰难。他坚持走到上午十点左右,感到很饿很倦,双腿已经迈不开了。眼看着一队一队的人超过而去,任乃强先由前队掉到后队,又由后队又掉到队尾。如果还不勉强跟上,就可能被荒林里潜伏的野兽伤害。

幸好,那两个滑竿夫在一路上还跟着任乃强。其中一个掮着竿子走,另一个背着行军床和铺盖走。在任乃强的后面,还有几个青年人赶来。他们个个健步如飞,是出发得很迟的炊事员。任乃强向他们要食物,回答一点也没有了。任乃强就把自己的痛苦讲给他们听,请他们给前路几个干部带信,说饿极了,请他们带有食品的,留一些在道旁。这一请求,居然收到了满意的效果。

当任乃强十分艰难地步行到一处小溪横渡的乱石间时,实在是走不动了,打算蹬到一块石台上去仰卧着息一息。走近石台,发现上面放有一个纸盒,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用钢笔写有留给任委员五个字。没有落款和时间。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半盒蜜饯(一种以果蔬为主要原料经糖或蜂蜜腌制的食品)。这真是救命良药。任乃强因为胃病原因,不敢喝冷水。在渴饿难耐之际,获得这易于消化且水分丰富的蜜饯,就如同吃到了人参汤一般。吃完之后,精神焕发,腿能步行了。这时,还没有到达二郎山的山脚。

等到走近山脚,任乃强发现有大批人在等待。其中一人,名叫马啸尘,他是北方人,当时只有二十几岁,是从汉口某机关派到川边来考查的,也跟着青飞如的队伍同行。他是刘伯量担任北京农学院院长时的得意门生,对任乃强特别相好。路上的蜜饯就是他留下的,通过了青飞如写下条子,所以过路的人都没有取来食用。在任乃强到达后,马啸尘照料他开始爬山。他知道任乃强懂京戏,就一路谈京戏、唱京戏,用以调剂疲劳。马啸尘的这种关心和帮助,让任乃强勉强翻过了二郎山这座大山。

二郎山最险的位置,名叫手爬崖。是森林中的一片绝壁,只有从前翻山的人用镰刀斧头斫出的几十个石凹或者土凹可以落脚,人必须攀着上方的树木才能向上挣扎攀爬。一不小心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没有马啸尘的帮忙和扶挽,任乃强一个人是绝对爬不上去的。

过了手爬崖,从一个干沟浅谷经过,缓斜地走上山顶,是一片平路。这是一段没有树木的山脊,十分宽阔。这里的海拔尽管只有三千多米,却和峨眉山一样,因为山顶部放热十分迅速,高大植物难以生存,所以就已经由森林带变入了草原带。

走了一段山顶的平路之后,终于望见了大渡河谷,还有对面远方的木雅贡噶雪山和森林。直下到大渡河沿岸的农村,这里海拔一千四百米,比贡嘎雪山低六千米。仔细辨认,发现冷碛镇的市街就在脚下。从此开始,要下难于置足的陡坡。青飞如和许多人,都如同腾云一般顺坡溜向大坝官道上去了。任乃强无法走,和马啸尘等几人一起,就最高几家农户处借宿。那地方名叫白拖,就在冷碛镇的后山上。

这一天,算是任乃强一生中吃苦最多的日子。虽然是精疲力竭、饥渴交加,勉强地拖过了山,但他也没有忘记和放弃对于沿途风物的观察。

任乃强在穿过二郎山山腰的原始森林时,认识到了川边的几种特产植物。

马啸尘给他介绍了当时名震全国的珙桐(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为中国特有的单属植物,属孑遗植物,也是全世界著名的观赏植物。因其花形酷似展翅飞翔的白鸽,而被西方植物学家命名为中国鸽子树)。任乃强采集了珙桐花来仔细观察,发现这种植物很有特点,每朵花都有大小两片玉白色苞叶,相对如雀嘴,大者过于掌,远望甚美观。近看,亦如玉兰一般柔细。至于花冠,则反而退化近于无了。

任乃强还在这里见到了胡桃树的原种,其茎叶、果实都与家种胡桃一样,只是果仁仅有两片褐皮、些微白肉,厚如纸片。这完全可以证明,以前学者提出的胡桃是张骞从西域传种来华的说法是错误的。胡桃只应该是我们西南劳动人民从这样的野生种培养成为壳薄仁大的新品种。同时,西域也并不是产胡桃的地区。

在这里,任乃强还见到了漆树、厚朴树以及林间生长的多种药材,见到了那些比人还高大的羊齿植物——蕨。一路上还看到了许多烧碱、采药、采木人搭建的棚子,大略了解到了他们的生活情况。此外,也顺带查看了构成此山的地层,是石灰岩在下,砂岩和花冈岩在上。他还掌握到了分布山间的草木也有相应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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