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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联金灭辽期间的一些史实

一、前言
宋晖宗政和初年,宋人再度兴起北伐辽国收复五代时所沦陷的燕云地区的构想。到了宣和四年,宋朝正式展开北伐的行动,但两次北伐,都惨败而回。最后,宋朝请金国出兵攻下燕京,双方订定盟约,宋朝用岁币和燕山代税货,从金国手中换回燕山(燕京)地区。宣和五年四月,宋朝正式收复燕山。接著,宋朝为了经营燕山,造成了河北、河东、山东的困乏,以及全国的骚扰。宣和六年,河北、山东终於爆发盗贼变乱。同时,又由於同金国邻接,引发了双方的冲突,最后终於导致金军南侵,北宋沦亡的局面。从政和初年宋人有了北伐的构想时开始,直到宣和四年宋军北伐结束期间,若干朝野人士一直提出了许多反对北伐的意见。本文便是对这些反对意见加以探讨,以便能够对燕山之役的有关问题作更进一步的了解,并作为拙文〈宋金联合攻辽燕京之役――燕山之役〉的一个补充

二、各阶段反对北伐的意见
(一)政和初年北伐构想兴起至七年初期北伐计划中止期间宋徽宗政和元年(辽天祚帝天庆元年,1111),已经在西边立了大功的宦官童贯,认为「辽亦可图」,因此请求出使辽国。九月,同贯担任副使出使辽国。在他返国途中,辽人马植前来求见,说有「灭燕之策」。童贯便答应日后接受他的投诚以后,童贯曾经和熙河路铃辖赵隆讨论收复燕云的事。赵隆极力反对。童贯说:「君与此当有异拜。」赵隆说:「武夫岂敢干爵禄,以败祖宗百余年之盟好乎?异时衅生,虽万死不足以谢天下。」

王称,《东都事略》(《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以下简称《景印四库》本,台北,商务印书馆,75年),卷104,〈赵隆传〉,页9。


政和五年(1115),已经改名为李良嗣的辽人马植,派人进入宋境,致函童贯表示要前来投诚。他在降书中说:良嗣族本汉人,……自远祖以来,悉登仕路。虽披裘食禄,不绝如线;然未尝少忘尧风,欲褫左袵而莫遂其志。比者,国君嗣位以来,排斥忠良,引用羣小。女真侵陵,官兵奔北;盗贼蜂起,攻陷州县。边报日闻,民罹涂炭;宗社倾危,指日可待。迩又天祚下诏亲征女真,军民闻之,无不惶骇。揣其军情,无有斗志。……度其事势,辽国必亡。良嗣……欲举家贪生,南归圣域,得复汉家衣裳,以酬素志。
四月十八日,李良嗣终於在汴京宫廷拜见宋徽宗。徽宗问李良嗣前来投诚的原由。李良嗣上奏说:臣国主天祚皇帝,耽酒嗜音,……斥逐忠良,任用群小。远近生灵,悉被苛政。……有女真阿骨打者,知天祚失德,用兵累年,攻陷州县。加之溃卒,寻为内患;万民罹苦,辽国必亡。愿陛下念旧民遭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王师一出,必壶浆来迎。愿陛下速行薄伐。脱或后时,恐为女真得志。徽宗很高兴的接受了李良嗣的投诚

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以下简称《会编》(台北,大化书局――以下简称大化本,68年),甲集,页2~3。;徐松,《宋会要辑稿》――以下简称《会要》(台北,世界书局,53年),108册,兵〉17之9。


政和七年(1117),又将他赐姓为赵,而李良嗣上述的「辽国必亡」,「壶浆来迎」王师,若不及时出兵便会被女真抢先的说法,便成为以后主张北伐者的主要理由。辽国的附庸女真族的酋长阿骨打在政和四年(辽天庆四年,1114)正式反抗辽国;十月,攻陷辽国的宁江州(今吉林扶余北);十一月,又在出河店(今嫩江肇源西南)大破辽军。政和五年正月,阿骨打称帝(即金太祖),建国号为大金。同月,辽天祚帝下诏亲征女真,金军又在达鲁古城(今吉林扶余西北)击败辽军。由於辽军数度挫败,二月,辽国饶州(今热河巴林右旗西南)的渤海族人又乘机叛变
这时,太师蔡京和太尉、领六路边事童贯都赞同李良嗣的提议,极力主张北伐,谋取燕京《会编》(大化本),页1~3、181。又,童贯在政和五年二月任「领六路边事」。而宋朝在北边的若干帅臣,探知朝廷有北伐幽燕的意思,也就迎合附会,建议北伐。例如,知雄州和诜使用重礼结交北方的英豪,因而前来归附的很多。高阳关路安抚使、兼知河间府吴价和中山府路安抚使、兼知中山府张杲也都建议说「燕云可取」。

而河东路经略使、兼知太原府薛嗣昌往往将所获得河朔方面的谍报加以润色来迎合朝廷的意思,每次晋见徽宗时,便请求出兵,以致落下眼泪。他又委托代州安抚使王机查探北方的动静虚实,陈述攻取的策略。当时,代州(今山西代县)对面辽国的武(今神池县)、应(今应县)等州,时常有人前来投诚,王机也全部予以接纳。不过,当时边将刘延寿路过太原,帅臣问他经营燕云的事。刘延寿却表示:「可伐不可守,可守不可久;矧祖宗盟誓,一旦败之,恐有不测之变。」

《会编》(大化本),甲集,页1。「吴价」原作「吴玠」。据,吴廷燮,《北宋经抚年表》(收入《二十五史补编》,台北,开明书局,《东都事略》,卷104,〈赵隆传〉,页10。

这时,李良嗣又献策说:「女真恨辽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遣使自登(今山东蓬莱)、莱(今掖县)涉海,结好女真,与之相约攻辽,其国可图也。」反对的人则说:「祖宗以来,虽有此道,以其地接诸蕃,禁商贾舟船不得行,百有余年矣!一旦启之,惧非中国之利。」

不久,辽人王师中也带领全家前来代州投诚,徽宗予以召见,并询问他边境一带的情况。王师中的说法和李良嗣相同。宋廷便任命王师中为知登州,以便待机行事.同时,宋廷也秘密命令北边的帅臣予以经营罗愿,徽宗并派内侍谭稹前往河北、河东,徵询各路守臣出兵北伐的意见。许多帅臣都「竞以燕云吉语告」。而真定路安抚使、兼知真定府洪中孚却极力反对北伐。他说:「臣游边久,熟知辽人情状,质直尚气义,少文华。因曩时辽主洪基(按:道宗)用其相刘六福之言,大蠲燕云赋。辽虽弱,其民心不忘也。朝廷与辽人通好久,一旦欲与大金共覆灭之,於理安乎?」
程。他又说:「臣恐灭辽之后,女真未易制也。」
宋廷闻报后,又命洪中孚再详细具奏。洪中孚即上奏表示:辽国的士人和豪族并没有归附的意思,壶浆
迎降的说法不足凭信;而且宋朝政风败坏,钱粮不足,军队缺乏战力,北伐一定会失败。他在奏报中说:
诸路帅臣,皆不知兵,而执燕云不经之语曰:「我本汉人,陷于涂炭,朝廷……若兴吊民偏师,不独箪食壶浆,当以香花楼子,界首迎接也。

」臣久历边鄙,粗知虏情,此乃游手之人,……觊觎南归,窃其爵禄,实非大姓之言。
臣契勘维持契丹者,自公卿、翰苑、州县等官,无非汉儿。学诵书识字者,必取富贵。岂不知国家英俊如林,若南归,其权贵要途,燕云数州学究安能一一据有?此士人无归意也。饘粥粗给者,必连姻戚里。……刘六符相虏,……遗言:「燕云实大辽根本之地,愿深结民心,无使萌南思也。」……(辽道宗)遂减税赋三分之一,两地供输者皆知之。以人情揆之,岂肯舍姻娅而就重敛哉?此大姓无归意也。其「香花楼子」之语,果可凭乎?

一、委积不厚,兵家所忌。臣稽考朔部河东粮草,若用武不免添屯,租给半年。如下山前后州,倾朝廷帑藏,不足以支一岁。第不知献谋者,以何策赡其后?一、承平日久,兵骄将惰,动辄糜溃。而欲以无纪律骄兵伐人之国,何异缘木求鱼?万举万败,其理必然;徒自取辱国丧师,而贻患于将来也。权贵以侈丽自矜而贱节义,海宇匮乏,小雅尽废,四维不张。方且虞人乘我,何P.263暇谋人?臣未见其可也。《会编》(大化本),甲集,页179~181。
洪中孚的奏报上奏以后,宋廷却采纳谭稹的意见,以衰老的理由将他免职。这时,已经是政和六年(1116)了
。当时,保州通判张毣也表示:「辽人之势,虽数为女真所挫;然上下未叛,其国尚立。」结果,张毣也被冠上罪名而免职
。是年(政和六年),辽国易州涞水(今河北涞水)董庞儿聚众为盗,剽掠州县,不众多达一千人。
中山府路经略安抚使张杲暗中派人劝说他前来投诚,太师、总治三省事蔡京也号召他前来投诚,并许诺日后封他做燕王
虽然部分官员因为反对北伐而遭到免职,旦或许是由於他们的反对意见,到了八月二日,徽宗却下诏训示北边的帅臣,要维持盟约,不许生事。诏书中说:北虏不道,结衅女真,穷兵毒民。又复练卒选兵,储备器械,与夏人合从,恐动中国。彼来帅臣殊无远虑,闻此探报,辄有所陈,起衅造端,要功生事。……曾不思百年誓好,明如日星。南北生灵,皆朕赤子。凡百举措,当务持重,无开边衅。如违,国有常宪,朕不汝贷!

《会要》,196册,〈蕃夷〉2之31。

(二)政和七年后期至宣和三年联金攻辽政策进行交涉期间政和七年七月四日,知登州王师中上奏说:辽国苏州(今辽宁金县)和人高药师等二百人因避乱抵达登州,据他们表示,女真同辽人争战了好几年,目前辽河以东的一大片土地都已落入女真手中。徽宗下令将高药师护送到蔡京的官邸,并和童贯一起会商。会商结果,蔡京、童贯再度兴起收复燕云的构想,并建议执行以前赵良嗣(即李良嗣)所提出过的联金攻辽的战略。徽宗予以同意,并在八月开始派遣使者渡海前往女真。
早在是年二月,董庞儿在易水(今河北易水)被辽军击败;三月,董庞儿逃到西京云中(今山西大同)一带,又被辽军击败。於是,董庞儿又向南逃到应州、朔州一带,并且杀死了辽将牛栏监军,并将他的首级呈现到宋朝。同年,宋朝的知岢岚军解潜号召董庞儿和他的部属前来投诚。这时,宋廷正进行联金攻辽的计划,於是便接受了董庞儿的投诚。

董庞儿又向徽宗极力陈述契丹可取的理由。徽宗将董庞儿赐名为董才。
重和元年(1118)正月,徽宗降下「御笔」说:「通好女真事,监司帅臣并不许干预;如违,并以违『御笔』论。」是年,太宰郑居中仍上奏请求坚守宋辽和约,取消派遣使者前往女真的行动。他又在朝堂上责备总治三省事蔡京说:
公为首台,……不守两国盟约,辄造事端,诚非庙算。且在昔章圣皇帝(按:宋真宗)与大辽昭圣(按:圣宗)立誓,至今几二百年,兵不识刃,农不加役,虽汉唐和戎,未有我宋之策也。公何以遽兴此举?……况用兵之道,胜负不常。苟或必胜,则府库乏於犒赏,编户困於供役;蠹国害民,莫过此也。脱或不胜,则忠害不测。
蔡京说:「上厌嵗币五十万匹、两,故有此意。」郑居中又表示:宋朝给辽国的岁币,比起汉朝给外族的数量,并不算失策;而且古代帝王给以外族岁币的本意,也是为了爱惜人民的生命。蔡京则说:「上意已决。」

《会编》(大化本),甲集,页4~5。
五月二十七日,广安军(今四川广安)平民安尧臣也上书,请求停止收复燕云的行动。他在奏书中说:
乃者,宦寺专命,交结权臣,共唱北伐之议。……臣愚谓燕云之役兴,则边隙遂开;宦寺之权重,则皇纲不振。……P.270
臣闻有天下国家者,必固本以释末,未尝竭内以事外。……厥今天下之势,危如累卵,奈何陛下不思所以固本之术。委任奸臣,竭生灵之膏血,欲奉强胡以取必争之地。……历观前世,虽征讨殊类,……事有成败。然毒蠹四表,疮痍兆姓,未尝不由好大喜功,竭内事外者也。……是故古者天子守在四夷,来则惩而御之,去则备而守之。其慕义而贡献,则接之以礼,……乃圣王制御戎狄之常道也。……我太祖皇帝,拨乱反正,……然卒不能下幽燕两州之残寇。岂勇力智慧不足哉?盖……不忍使吾赤子重困锋镝,乃置而不问。章圣皇帝澶渊之役,……旣战而胜,乃听其求和,遂与之盟,……盖亦欲固邦本而不忍困民力也明矣!伏愿陛下……杜塞边隙,务守景德旧好。……无使夷狄乘间伺隙,窥我中国,上以安宗庙,下以保生灵,岂不韪欤?臣前所谓燕云之役兴,则边隙遂开者此也。
臣观自古国家之败,未尝不由宦者专政。……今……宦寺之数,不知其几?……专总威权,决议中禁;蔽九重之聪明,擅四海之生杀。怀谄谀之心,曲媚营求者,则举而登用;励匪躬之操,直情忤意者,则旋见排斥。以致中外服从,上下屏气;府第罗列大都,亲族布满丹陛。南金和宝、冰绡雾縠之积,富侔天子;嫱媛侍儿、歌童舞女之玩,僭拟后宫。……缙绅士大夫,尽出其门矣!……皇纲何由而振乎?是以贤才嗟讟,志士穷栖,……
请以误国之大者童贯而论之。臣谨按贯起自卑微,本无智谋,陛下付以兵柄,俾赏典机密。自出师陕右,已弥嵗祀,专以欺君罔上为心,虚立城砦,妄奏边捷,以为己功。汲引群小,易置将吏,以植私党。交通馈遗,鬻卖官爵,超躐除授,紊乱典常。……或陵德鲜礼,不通世务,徒以家累亿金,望尘拥拜,公行贿赂,而致身青云者,比比皆是。或养骄恃势,不知古今,徒以门高阀阅,摇尾乞怜,侥幸请托,而立登要津者,纷纷接踵。一时鲜廉寡耻之人,争相慕悦,侵渔百姓,奉其所欲,惟恐居后。兵法:战士躬冒矢石,伤有金帛之赐,死有襃赠之荣。自兵权归贯,纷更殆尽,战伤之卒,秋毫无所得,死者又诬以逃亡之罪。赏罚不明,兵气委靡;凯还未久,书品已崇。庖人廏卒,扫门执鞭之隶,冒功奏赏,有驯致节钺者。名器一何轻哉?山西劲卒,贯尽选为亲兵,实自衞也。方战伐之际,他兵躬行阵之劳;班师之后,亲兵冒无功之赏。

……贯为将帅,每得内帑金帛以继军需,悉充私藏;乃立军期之法,取偿於州县。……暴赋横敛,民不堪命,将士为之解体。……
今者,中外之人,咸谓贯深结蔡京,……共倡北伐之议。经营既久,国用匮乏。乃更方田以增常税,均籴以充军储;茶盐之法,朝行暮改,民不奠居。加之以饥馑,迫之以重歛,其势必无以自全。陛下苟能速革其弊,则赤子膏血,不为此曹涸也。今天下之民,被兹毒蠹久矣!其贫至矣!养生送死不足之憾亦深矣!……臣愚深恐无恒心之人,以刻核太至,不能自安,或起不肖之心,其患有至於不可御者。……刘蕡谓自古宦者预军政,未有不败国丧师者。……陛下傥优游不断,异时祸稔萧墙,奸生帏幄,追悔何及?……臣前所谓宦寺之权重,则皇纲不振者此也。
《会编》(大化本),甲集,页12~18。又,原作:「民不堪革」;「乃始方田以增常税」。现据《会编》(《景印四库》本),卷2,页10,改为:「民不堪命」;「乃更方田以增常税」。

徽宗虽然没有采纳安尧臣的建议,但也没有怪罪他,而且还嘉许他敢於上书建言,而在是年十一月下令授予他承务郎的官阶
宋金方面,经过多次往返交涉,虽然双方仍有若干议题尚未达成协议,但一同夹攻辽国的基本目标则是一致的。徽宗宣和二年(1120)九月,宋廷又派遣马政出使金国,请示夹攻的日期。童贯也开始进行北伐的准备,并将西兵集结到京师;准备等到马政回来,便挥军北伐。十一月,马政抵达金国,金太祖却不同意将宋朝所要求的西京(云中,今山西大同)地区以及燕京(今北京)地区东部的平、营、滦三州割给宋朝。因此,金太祖再派遣使臣曷鲁前往宋朝时,便没有明示出兵的日期。宋朝方面,是年六月,总治三省事蔡京退休。十一月,少宰王黼升任太宰。十月,浙东却爆发了方腊之乱。

虽然,童贯很快的便率领早已集结待命北伐的军队南下,在次年(宣和三年)四月平定了方腊之乱
方勺,《清溪寇轨》(《笔记小说大观六编》本,台北,新兴书局,63年),页1~8。

。但是,由於方腊之乱,徽宗对联金攻辽的计划有了悔意。宣和三年七月,童贯回朝以后,又同宰相王黼发生摩擦;因此,两人也都失去了对联金攻辽计划积极推动的心情。於是,这个计画也就无形中遭到搁置。最后,宋廷只叫金使曷鲁携带宋朝致金国的国书自行返国,而国书辞句则含糊不清。是年十一月,曷鲁回到金国,金太祖认为宋朝有断绝结盟的意思,於是决定不再派遣使臣前往宋朝,而独力向辽国进攻。

 

(三)宣和四年展开北伐期间
宣和四年(1122)正月,金军攻陷辽国的中京(今热河平泉)、泽州(今平泉西南)。辽天祚帝逃离燕京。二月,金军占领辽国的北安州(今承德)。

三月,金军进向山西,一度占领西京。天祚帝最后逃到夹山(今绥远武川西南)。四月,金军再次攻陷西京,并招降了辽国西部的云内州(今归绥附近)、天德军(今安北东)等地
《金史》,卷2,〈太祖本纪〉,页36~37。《辽史》,卷29,〈天祚皇帝本纪〉,页342~345。。

宣和三年年底,宋朝北边的探报说:天祚帝在燕京集结了十万大军,并一直进到雄州、霸州的边境。宋廷大为震惧。宣和四年春天,探报又说:辽国是想讨伐女真,因为惧怕宋朝出兵袭击它的后方,所以先到边界上示威。不久,探报又说:天祚帝战败逃遁,不知所在。当时,由於金军已经大举入侵辽国,所以许多辽人便南下逃入宋朝边区。宣和四年二月十三日,知雄州和诜向朝廷建议不要招纳辽人,而应该「广储蓄,利器械,练士卒,谨赤堠;静观其变,徐为后图。」宋廷则下令要「先从长计议」。三月三日,宋廷又下诏指示河北各路帅臣,修整守备
《会要》,186册,〈兵〉29之6。。P.274

不久,宋廷又指示河北各路帅司说:为了预防辽国的溃兵侵犯边境,希望各路帅司遵照「已降指挥,团结兵马,编排器甲,准备不测勾抽上边使唤。」同月,真定路安抚使赵遹则向朝廷建议,替辽国立一个新君,并且不要派遣军队前往边界。他在奏报中说:累年以来,虏酋失德,上下离叛,……女真、渤海,寇乱其国,境土侵削,士马凋残,财力匮耗。常疑中国密有窥伺。……臣常亲聆玉音,屡被诏札,每念南北欢好,力固祖宗盟誓,……不可少有引惹,造端生衅。……
今兹睿旨,特虑他寇与奔溃之众不测侵轶,姑示备御之计。……伏睹边报,近者虏酋……全军陷没。虏酋不知存亡,震扰未见所立。若复调兵上边,虏将谓中国起乘其敝,疑隙旣开,何可复释?惟当示之安静,致其怀服。……仰惟朝廷与虏兄弟之国,共守盟好百有余年。……若虏酋真遂不还,愿陛下用家人礼,特遣重臣将命彼国,……就其虏酋叔兄子弟,……择贤立孤,以主虏众。……则中国有大造於虏。陛下虽不责报虏归故地,减嵗币,必有一以报陛下矣!……机会之来,间不容发,伏望圣慈……速奋睿断施行。……贴黄:臣愚窃谓虏失其酋,……陛下……若卽恤其祸难,援立新酋。当此孤危可取之时,得倚朝廷以存其国。……则恩归于我,必服彼心。中国永固盟誓,为利无P.275穷。若使彼新酋自立,则恩非我出;立而众附,则势将复强。……贴黄:臣契勘女真蕞尔小夷,……徒以虏有失德,乘其离心,遂致以寡击众。……然北虏大国,其人本不畏女真;女真今虽得志,亦岂能久横行於虏中哉?虏之新酋旣立,得国人心,事将反掌也。陛下……若速於斯,有以深结虏心,使之怀服,自削其平日之贪傲。今若停增戍之役,收援立之恩,示以守盟存国之大义,蛮貊革心,固不难矣!
。又,原作:安抚使「赵适」。改为:「赵遹」。然而,是月(三月)十七日,燕京已经自行拥立了一个皇帝――天锡皇帝耶律淳。这时,宋廷获知金军已经大举入侵辽国,辽军节节失利,金军已经攻陷西京等地,天祚帝逃往夹山,耶律淳则在燕京称帝。辽国亡在旦夕,若干北边守臣又上奏说:「燕民思内附。」又说:「师到可不战而下。」
《会编》(大化本),乙集,页187。於是,童贯等人再度兴起了收复烟云的构想。当时,童贯由於和王黼失和,所以有起用蔡京来打击王黼的意思。王黼很害怕,因此转而迎逢童贯,极力赞同北伐的计画。王黼并且向徽宗说:「南北虽通好百年,然自累朝以来,彼之慢我者多矣!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今弗取,女真必强,中原故地将不复为我有。」
他又表示,这是「千载一时之机,不可失」。。徽宗最后终於决定出兵收复燕云。
这时,朝廷内外依然存在著反对北伐的议论。例如,领枢密院事郑居中便说:「燕蓟久陷胡虏,一旦得之,恐难守;况先朝与契丹有誓,不宜轻举。」《。又说:「不宜幸灾而动,待其自毙可也。」
秘书监翁彦深也向王黼建议,应该让契丹作为宋朝的藩属,替宋朝去抵挡女真。他说:
为吾之计,莫若驻师境上,养威饬备;俟女真退却,匈奴(按:指契丹)两主,必且交兵。吾勿有所助,彼兵拏不解,……势力皆穷,当有款塞称臣者,然后抚而定之,使向风慕义,永为宋藩。……既不渝盟,结信方外,一利也。大河东北,无调发之劳,金革之患,二利也。契丹为吾固圉,女真不得窥边,三利也。……
又况全燕本非吾有,委之以封北狄,吾又从而助之,则备女真有余力矣!今女真虽半得燕地,而不能得其人;则引弓之民,燕尚属之。王师出境,能必克乎?未必能克,而先自渝盟,兵连易水之上,旷日引久,是使女真为卞庄子也。万一燕已衰弱,屈服於吾。……女真席破燕之威,长驱而南,是吾代契丹受猛敌也。然则,王师克与不克,皆未见其可。且契丹,与国也;女真,强敌也。今有强敌压据垣墉之外,己自当之乎?抑使人当之乎?……矧女真方张,蚕食无厌,而欲与之为邻,决有近忧,岂惟土宇未可拓复而已乎?他的意见,也没有被王黼采纳刚卸任知严州回朝的李邈,也向童贯说:「方腊小丑,一呼屠七州四十余县,竭数路之力而后能平之。殆天以此警公也,何可遽移之北乎?」

他又秘密向童贯建议,「阴佐契丹以图金人」。童贯也不采纳。中书舍人胡松年也一再上章说:「边衅一开,有不胜言者。」结果,胡松年被王黼免职。徽宗仍然不顾内外的反对意见,而在四月十日,任命童贯为陜西、河东、河北宣抚使――北伐的统帅,率领陜西、河东、河北、京东、京西、京畿六路的军队十五万人北伐。十一日,宋廷又任命泾原路经略安抚使种师道为宣抚司都统制――北伐的军队指挥官.这时,怀德军通判王庶向种师道说:「国家与辽人百年之好,今坐视其败亡不能救,乃利其土地,无乃基女真之祸乎?」
而接替种师道担任泾原路经略安抚使的任谅也上书宰相,大意是说:
师直为壮,曲为老;师出无名,事故不成。今日之兵,其名安出哉?然旣聚四方之兵矣!独宜大军压境,按甲不动,下存亡继绝之诏。耶律一宗,何不支分而派别之?使之散为君长,视其强者而立之,分为五、六。在我有存亡继绝之美名,在彼有瓜分幅裂之弱势。若舍此不为,弃可存之北虏,邻崛起之金国,难易百倍。恐河朔易动难安之民情,陕右前出后空之边患,不可不虑也。
然而,任谅的书信并没有回音。
殿中侍御史许景衡也上书极力陈述不该任用童贯,并列举童贯的数十条罪状。但也没有回音。

当时,宋廷又任命显谟阁待制、中书舍人宇文虚中为宣抚司参谋官。宇文虚中抵达河北以后,却上书朝廷,极力反对北伐。他在奏疏中说:臣闻用兵之策,必先计强弱虚实,知彼知己,以图万全。今论财用之多寡,指宣抚司所置,便为财用有余;若沿边诸郡,帑藏空虚,廪食不继,则略而不问。论士卒之强弱,视宣抚司所驻,便言甲兵精锐;若沿边诸郡,士不练习,武备刓缺,则置而不讲。夫边圉无应敌之具,府库无数日之粮;虽孙吴复生,亦未可举师。是在我者未得万全之策也。用兵之道,御攻者易,攻人者难。……今欲亟进兵於燕城之下,使契丹自西山以轻兵绝吾粮道,又自营、平以重兵压我营垒。我之粮道不继,而耶律淳者,激励众心,坚城自守,则我亦危殆矣!是在彼者亦未有必胜之
道也。夫在我无万全之策,在彼亦未可必胜;兹事一举,乃安危存亡之所系,岂可轻议乎?
且中国与契丹讲和,今逾百年,……自女真侵削以来,向慕本朝,一切恭顺。今舍恭顺之契丹,不封殖拯救,为我籓篱;而远逾海外,引强悍之女真以为隣域。女真藉百胜之势,虚喝骄矜,不可以礼义交也,不可以言说诱也。视中国与契丹拏兵不止,……持卞庄两斗之说,引兵逾古北口,……系累契丹君臣。……贪心不止;越逸疆圉,凭陵中夏。以百年怠惰之兵,而当新锐难敌之勇;以寡谋持重久闲安逸之将,而角逐於血肉之林。巧拙异谋,勇怯异势。臣恐中国之边患,未有宁息期也。
王黼见了宇文虚中的奏疏之后,便藉其他的事,将他降为集英殿修撰(仍任参谋官)
《会编》(大化本),丁集,页206~207。

当时,北伐主将种师道也向童贯表示反对北伐。童贯则说:「已得圣训,不得擅杀北人;王师过界河(今河北易水河),即单食壶浆来迎。特借公威名以治众耳!」
《会编》(大化本),甲集,页66。

后来在雄州开会时,种师道又说:「今日之事,譬如盗入邻舍,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且师出无名,事固无成;发纵之初,宜有所失。」童贯依然坚持前议
《会编》(《景印四库》本),卷6,页6。。

五月,北伐行动即将正式展开,宋廷下令:「妄议此事者,必罚无赦!」
《会编》(大化本),甲集,页71。

是月二十二日,廉访走马公事王仲通仍然上书给领枢密院事郑居中,说北伐幽燕有「十不可」。他说:窃以承平之日久,……万方无事,岂不美欤?师旅一动,则有北顾之忧,……一不可也。……
今两朝通和,师出无名,二不可也。女真远夷,长於战斗,……苟使力能荡平,亦异时复与女真为敌国矣!是灭一夷狄,又生一夷狄。且无百年誓约可守,能必其众果不犯我哉?三不可也。
北界种类多矣!如契丹、奚人、渤海,其地皆不毛,虽藉汉人境土为衣食种养之源。一旦收之,……彼当必争,致用兵不已矣!四不可也。北道数千里,无险要可恃,皆平原广野用众之地,寡固不可以敌众。今逐路战卒,各不过数万人。彼若倾国响应,澶渊之役,侵耗之患,安可忘之。五不可也。当熙、丰之朝,……神宗皇帝涵容未欲轻举者,欲先收灵武(今宁夏灵武西南),……断匈奴右臂。今灵武尚在西夏,唇齿之国,得不助之乎?攻之则理宜必救,救之则腹背受敌。六不可也。夏国……常有意深入,……今以关陕诸路精兵,备北用则固为可矣!於西则大为可虑。重此忽彼。七不可也。……各边储蓄不广,千里馈粮,士有饥色。八不可也。
生齿繁夥,民鲜积聚。岁有水旱,则流离不可胜计。……今若小有事宜,科配百出,使无可办,……必转而为寇攘。九不可也。今幸频《会编》(大化本),丙集,页372~374。
年丰稔,民力尚未优裕。一有荒歉,何以敉甯?十不可也。

郑居中长期以来便一直反对北伐,这时依旧无能为力。
六月三日――即种师道大军溃退的那一天〈,朝散郎宋昭仍然上书朝廷,说女真一定会先破坏盟约,请求遵守宋辽盟誓,并让辽国去抵抗女真,作为宋朝的屏障。他在奏疏中说:
比者,王黼、童贯力引狂生李良嗣、董才之徒;妄生边事;致烦宸虑遣大臣提重兵,久屯塞上。……官卒兵民,死亡无数。前所奏陈,悉皆诞妄。……臣愿断此数人头,以谢天下,……慰安虏人之心。
臣闻虏中频嵗不登。虽或请和,恐非本意。……万一养锐数年,……复来侵扰;则干戈相寻,无时而已。……
又况李良嗣、董才皆北虏叛臣,心怀怨望;故附会边臣,撰造虚语,欲假中国之势,以复私雠耳。……岂复忠义之可望哉!
臣窃料议者谓嵗赐浩瀚,虚蠹国用,是不知祖宗建立榷场之本意也。盖祖宗朝赐予之费,皆出於榷场。……比年以来,榷场之法寖坏,遂耗内帑。臣愿遴选健吏,讲究榷场利害,使复如祖宗之时,则嵗赐之物,不足虑也。
或者又谓九州中国之地,皆上沃饶膏腴之田,嵗得甚厚。是曾不虑屯戍守御之备,战鬬犒赏之费,嵗几百万计耶?贪其所得,旣不足以偿所失;而又战鬬死亡之士,横被屠戮之民几人也哉?徒有辟国之虚名,而无补国之实利。
或者又谓山后之民,皆有思汉之心,或欲归顺。此尤妄诞之易见者。不惟北虏为备日久,山后之民,往往徙居漠北。又自唐末至於今,数百年间,子孙无虑已易数世;今则尽为番种,岂复九州中国旧民哉?皆由边臣用人无术,致探报者利於所得,恣为诞谩;帅臣庸暗,更加缘餙,妄议边事,侥觊功赏。

或者又谓北虏比年以来,为女真所困。……愿与女真合从,腹背攻讨;则扑灭之易,甚於反掌。是亦弗思之甚也。灭一弱虏而与强虏为邻,恐非中国之福。……女真刚狠战鬬,……北虏以夷狄相攻,尚不能胜;傥与之邻,则将何术以御之?不过修盟誓以结邻国之外好而已。……女真果能信其不可渝乎?异日女真决先败盟,为中国患必矣!此理之必然。……
臣又闻两国之誓:败盟者祸及九族。陛下……其忍忘列圣在天之灵乎?……其忍置河北之民於涂炭之中,而使肝脑涂地乎?……臣愿为陛下出疆,说谕虏人,……务在谨守祖宗之盟。……如女真侵削不已,力不能胜,则许求援於中国。……使之外捍女真,内屏中国。……实天下万万年无穷之利。

宋昭的奏疏上奏以后,王黼大为愤怒,因此下令将他除名、免职,并送到连州(今广东连县)编管

《会编》(大化本),甲集,页68~71。。
五月下旬,宋朝的北伐军在白沟河(界河)一带数度受挫。种师道等将领便作出判断说:「契丹兵势尚盛,而燕人未有应者。」
〈宋金联合攻辽燕京之役――燕山之役〉,页290。参谋官刘鞈也说:「燕人固守,宜且班师。」《会编》(大化本),乙集,页187。六月三日,种师道率领宋军撤退,遭到辽军追击,宋军大败而回。
同月二十四日,耶律淳病死。七月,宋廷下令抽调各路的军队二十万人再度北伐。童贯继续担任统帅,都统制则由刘延庆担任
〈宋金联合攻辽燕京之役――燕山之役〉,页290~291。。这时,参谋官刘鞈又向童贯表示:「燕蓟不可得。正使得之,屯兵遣饷,必重困中国。」童贯便将刘鞈调任为知真定府《宋史》,卷446,〈刘鞈传〉,页13162。。九月中旬,宋军开始发动攻势;十月下旬,宋军又大败而回。九月,宋金恢复谈判。十二月六日,金军占领燕京。最后,宋金双方订定盟约,宋朝用岁币和燕山代税货,从金国手中换回燕山(燕京)地区。宣和五年四月,宋朝正式收复燕山

三、反对北伐的各项意见
(一)政治、社会、经济、军事方面

(1)主政大臣缺乏贤才,政治和社会风气败坏。

政和七年,邓洵武表示主政大臣缺乏贤才。政和六年左右,洪中孚指出:权贵崇尚奢华,轻视节义,道德及良好风俗丧失殆尽;此时尚且害怕别人来图谋宋朝,宋朝那裏还有余力去图谋别人。重和元年,安尧臣也指出:权贵奢侈浮华,而官场中贿赂公开进行;擅长逢迎的小人获得晋用,正人君子则遭到排斥。

(2)不该重用宦官,特别是童贯。

重和元年,安尧臣指出:宦官掌握权势,是造成政治和社会风气败坏的主因,也使得皇权遭到压抑。他又表示,童贯掌握兵权,「欺君罔上」,「妄奏边捷」;「汲引群小,易置将吏,以植私党」;「鬻卖官爵,超躐除授,紊乱典常。」於是,「公行贿路」的,可以「致身青云」;「侥幸请托」的,可以「立登要津」。在治兵用兵方面,他又指出:童贯「赏罚不明」,「伤战之卒,秋毫无所得,死者又诬以逃亡之罪」;而童贯的亲兵、随从,却可以「冒无功之赏」。於是,使得「兵气委靡」,「将士为之解体」。

(3)宋军战力低弱,未必能攻下燕京;即使攻下燕京,也难以固守。

例如,洪中孚认为:宋朝「承平日久,兵骄将惰,动则靡溃」;而用这种没有纪律的「骄兵」去北伐,只会「辱国丧师,而贻患于将来」。宇文虚中也表示:河北「沿边诸郡,士不习练」,武备废弛;宋军北伐,未必能够获胜。他又认为:当以后同女真邻界时,宋朝又要「以百年怠惰之兵」和「寡谋持重久闲安逸之将」,去对抗「新锐难敌」的女真。郑居中也说:「得之,恐难守。」刘延寿也表示:「可伐不可守,可守不可久。」

(4)钱粮缺乏,补给困难;即使收复燕云,钱粮也难以持续供应。

例如,宇文虚中说:「沿边诸郡,帑藏虚空,廪食不继」,「府库无数日之粮」。王仲通则说:「各边储蓄不广,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洪中孚也说:如果收复燕云,「倾朝廷帑藏,不足以支一岁」。郑居中也说:「苟或必胜,则府库乏於犒赏。」

(5)百姓穷困,若因北伐而加重税收、劳役,或又遇到天灾、荒年,将会引起变乱。

例如,郑居中说:即使北伐获胜,百姓也会「困於供役」。重和元年,安尧臣也说:贿赂公开进行以后,「一时鲜廉寡耻之人,争相慕悦,侵渔百姓,奉其所欲」。他又指出:童贯将「军需悉充私藏」,而另外「取偿於州县」;以致「暴赋横歛,民不堪命」。他又说:「国用匮乏」,「民不奠居,加之以饥馑,迫之以重歛,其势必无以自全」;「或起不肖之心,其患有至於不可御者」。宣和四年,王仲通也说:现在「民无积聚」,如果「岁有水旱,则流离不可胜计」;「若小有事宜,科派百出,使无可办」,「必转而寇攘」。
(二)对外关系方面

(1)不该违背宋辽和约

抱持这种主张的,包括赵隆、赵延寿、洪中孚、邓洵武、郑居中、安尧臣、王庶、赵遹、任谅、王仲通、宋昭等人,甚至还包括了第一次北伐的主将种师道,以及参谋官刘鞈、宇文虚中在内。邓洵武、种师道、任谅更认为伐辽行动是「师出无名」。

(2)会引发战争,致使兵连祸结。

抱持这种见解的,包括赵隆、邓洵武、郑居中、安尧臣、赵遹、胡松年、宇文虚中、王仲通等人。邓洵武更认为辽国的国力强过西夏,宋朝并不一定能够加以制服。

(3)辽国尚未到达极度衰弱的地步,官民并没有投诚的意思。

政和年间,洪中孚、张毣、陶悦、李邈等人抱持这种见解。他们认为「敌未有衅」,「上下未叛」,「敌未可图」。洪中孚更认为辽国的汉族平民、士人以及豪门巨室都没有投诚的心意,壶浆迎降的说法不足凭信。宣和四年,宋昭更认为:李良嗣、董才都是辽国的叛臣,所以「撰造虚语」;而山后(云中)的人民,经过数百年,早已没有「思汉之心」了。

(4)灭辽之后,会同女真成为邻国,而会遭受女真的祸害。

抱持这种说法的,有洪中孚、翁彦深、王庶、宇文虚中、王仲通、宋昭等人。宋昭更指出:「灭一弱虏而与强虏为邻」,并非「中国之福」;「异日女真决先败盟」,必定成为中国的祸患。

(5)主张固守宋辽盟约,使辽国作为宋朝的藩属,让辽国替宋朝去对抗女真,必要时并加以援助。

宣和四年,赵遹、翁彦深、李邈、宇文虚中、任谅、宋昭等人都提出这类主张。赵遹更主张替辽国设立一个新君,宋辽「永固盟誓」,宋朝便会有无穷的利益。他又认为:女真并不能长期在辽国横行。翁彦深则主张,等到女真退兵,辽国两位君主当中一定会有同宋朝称臣投降的,宋朝再加以抚定,永远作为宋朝的藩属。他又说:「吾又从而助之,则备女真有余力矣!」任谅甚至主张将耶律王室分为五、六个小国君而分别加以扶立。宋昭的主张:若辽国不能对抗女真,「则许求援于中国」,「使之外捍女真,内屏中国」。

(6)宋军北伐,必定会抽调西边的精兵,夏国便会乘机入侵。

例如,宣和四年,任谅便说会造成「陜右前出后空之边患」。王仲通则说:夏国时常想攻打宋朝,宋军北伐,「以关陜诸路精兵,备北则固为可矣!於西则大为可虑」。

四、反对北伐各项意见的评论
(一)政治、社会、经济、军事方面
(1)关於政治社会风气败坏,以及不该重用童贯等宦官的问题。
北宋晚年政治社会风气败坏的的确确是事实。宋徽宗本人便是一个偏好「玩物」、「纵欲」的昏君

他起先任用蔡京作宰相(蔡京从崇宁元年――1102――开始,数度担任宰相)
《宋史》,卷212,〈宰辅表〉,页5513~5531。,接著又任用童贯作统帅。蔡京、童贯两人为了讨好徽宗,在内大兴土木,不断建造宫殿、道观、园林――包括著名的延福宫、艮岳,在外则大肆搜集奇木异石――即朱勔所主持的扰民的「花石纲」

蔡京、王黼两人主政期间,「朝纲坠坏,贿赂公行;奸邪朋附而为用,忠贤摈斥而不得进」。他们又同宦官互相勾结,以致「宦官用事,或殖货利,或治宫室,或开拓边境,或进退臣僚;皆能窃弄威权,以厚自封殖」李光,《庄简集》(《景印四库》本),卷8,〈论梁师成札子〉,页4。《会编》(大化本),甲集,页12~18。宦官当中误国最深的,的确又是安尧臣所说的童贯。童贯长期控制了西北地区以至宋廷中央的军政大权,他除了使得宋军的战力遭到削弱之外(详见后文),他那「交通馈遗,鬻卖官爵,超躐除授」的作风(安尧臣语),不但搅乱了常规;也使得「奸赃小人,争相慕悦,侵渔百姓,盗取官
钱,苞苴公行」。而童贯家中则「门庭如市,金币宝玉,充P.290牣如山;私家所藏,多於府库」

其他权势较大的宦官,还有梁师成、杨戬、李彦等。太学生陈东说:「宰相大臣,秉持国政,必惟师成之命是从。王黼事之,不啻父兄;蔡京父子,趋事不暇。师成气焰,倾耸朝路。」他又说:「国家选举之法,为师成坏尽,几至扫地。」他又说:

「师承平日受四方监司郡守以下馈赂,不计其数;又创置北司」,「专领书艺局,滥建官吏」,「縻费百端;京师土木之工,穷奢极侈,往往师成实董其事,因偷盗官钱,不之纪极」

《会编》(大化本),甲集,页315~320。又,原作「此司」,据《会编》(《景印四库》本),卷32,页12,改为「北司」。

杨戬、李彦先后主持西城所,增加田赋、税收,强行徵收民间良田。当时人称「朱勔结怨于东南,李彦结怨于西北」
廖隆盛,〈从澶渊之盟对北宋后期军政的影响看靖康之难发生的原因〉,宋史座谈会编,《宋史研究集》第十七辑(台北,国立编译馆,77年

(2)关於宋军战力的问题
宋军两次北伐,都已失败收场;而收复燕山以后,又不能长期固守。似乎显示了认为宋军缺乏战斗力的说法是正确的。甚至连童贯在宣和四年抵达河北之后,也在奏报中说:「河朔将兵,骄惰不练」,「兵器甚阙」的确,从宋真宗景徳元年(1004)宋辽签订澶渊之盟以后,一百多年来北方太平无事;於是,宋朝全国的军队,除了西北之外,逐渐都变成了一批缺乏训练和纪律,以及员额不全的军队。惟独西北方面,即陜西地区和河东边区,由於长期对夏作战,因而磨练出来了一批猛将精兵,即所谓的「秦晋锐师」或「西兵」。连反对北伐的王仲通也承认,「关陜诸路」拥有「精兵」。
然而,童贯长期控制了西北地区以至宋廷中央的军政大权。但是,他治兵用兵,纪律不严,赏罚不公,出售官爵,培植私党;甚至隐匿败绩,虚报战功。例如,崇宁四年(1105),童贯担任西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时,夏军和蕃人攻打熙河路的宣威城(今青海西宁北五十里),大将高永年被俘遇害,「一行将佐及中军将、提辖等,未尝最以军法」。政和五年秋天,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刘仲武、王厚率领西兵进攻夏国的臧底河城(今陜西保安北),惨遭败北,宋军死亡了十分之四、五。领六路边事童贯却接受王厚的重赂,将战败的消息隐匿起来而不上奏。

宣和元年(1119)春天,领枢密院事、陜西河东河北宣抚使童贯强迫西边名将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刘法进攻夏国。刘法在统安(今青海互助)兵败身亡,宋人死亡了十万名。童贯又隐匿战带的消息,而以捷报上奏又,童贯在政和七年十二月领枢密院事,见《宋史》,卷212,〈宰辅表〉,页5523~5524。。本来,宋朝的军法规定:「用兵失主将,统制、将佐并合军法。」但是,这几次童贯都将战败的消息隐匿下来;因此,该负责任的将校并没有受到应有的处分。童贯又为了吞没军中赏功的经费,以及忌讳人称败北;於是,作战负伤的战士,得不到丝毫的赏赐。甚至,「师徒死事,诬以逃亡;故赙赠不及,而积怨愤深。屯戍逃遁,许其改刺;故纪律不严,而人易溃散」。童贯虽然因人成事的立下若干战功,但却又因不懂军事而导致几次大败,使得「西北之良将精兵,所陷失者莫知其几」

。总之,在童贯长期担任统帅和掌控枢密院期间,使得宋朝的军政更加腐败,不但全国多年来缺乏训练的军队没有获得丝毫的改善,甚至连原来英勇善战的西兵(含河东兵)也折损了一大批,并且变得良莠不齐,怨气愈积愈深,纪律逐渐丧失,作战容易溃散。虽然如此,西兵(含河东兵)也并非到了完全不堪一击的地步。例如,政和五年春天,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刘法在古龙骨(今青海乐都北)大破夏军,斩首级三千颗。政和六年春天,刘法和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刘仲武进攻夏国的仁多泉城(今亹原东南),最后夏军投降。政和七年,泾原路都铃辖种师道率领泾原兵攻陷夏国的佛口城(今陜西定边),并击败夏国的援军,共斩获首级三千颗,俘获一千余人。重和元年(1118),泾原路经略安抚使、知渭州种师道率领杨可世、姚平仲等各路兵马在葫芦河(今

甘肃清石水)大破夏军,斩获首级五千颗,掳获成万的骆驼、牛、马。同年六月,种师道又率领陜西、河东七路宋军攻陷了以前宋军数度未能攻下的臧底河城,并斩获首级七千颗。宣和元年,刘法在统安战败之后,夏军乘胜在三月围攻震武(今乐都北)。同年夏季,宣抚使童贯指挥西兵分六路向夏国发动攻势,颇有斩获。其中,熙河统制何灌等军救援震武,夏军解围撤退;宋军予以追击,斩获六千余人。又,关於本期间的宋夏战争,可参阅,王天顺等,《西夏战史》(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93年),。但该书若干战役的时间大致仅据《宋史》,故与本文有部分不同。。当时,种师道、种师中兄弟二人,号称为「山西名将」
)

西兵中著名的勇将还有杨可世、姚平仲(遭到童贯压抑,但「关中豪杰皆推之,号小太尉」)渭州兵马都监)。等人。而这时在西兵当中的韩世忠(有「勇冠三军」之称,也受童贯压抑,宣和二年才任偏将、刘琦(刘仲武子,政和六年任秦凤路经略司书写机宜文字)。《宋南渡十将传》、吴玠(政和年间任队将)、吴璘(杨可世部战士)等人、杨震(宣和初年任平定军训练军马)父子等人以后更成为南宋前期智勇双全的抗金名将。河东军方面,著名的勇将则有杨宗闵(并且有谋,曾任河东第三将)

这显示了西兵或秦晋锐师虽然在童贯的领导下,战斗力已经大为削弱,但仍然有一批猛将精兵。
因此,认为宋军都是缺乏战斗力的「动则靡溃」的「百年怠惰之兵」的说法,只是一种以大部概括全部的说法。然而,宋军两次北伐残破的辽国,其中都有西兵中的猛将精兵参与,为何却都以失败收场?其实,第一次北伐失败的主因,是徽宗敌情判断和战略指导的错误。徽宗以为只要宋军一到,早想投诚的燕地汉人便会箪食壶浆的来迎接宋军,而未曾考虑到宋军必须首先击溃辽军的主力――一支数量虽少但仍效忠辽国的由契丹、奚人为主体所组成的精兵。所以,他下达的指令是:宋军只是去招抚辽国,并且不许随便杀害一名燕人;如果燕人没有马上响应,宋军便全师而回。因此,当宋军在边界遭到辽军的阻击时,原本即反对北伐的种师道便不敢放手一搏同辽军决战。

当辽军多次向宋军挑衅时,种师道则一直命令宋军退守迎垒,不许出战,以致宋军数度受挫。此外,造成宋军撤退时损失惨重的原因,一方面是种师道不肯听从杨可世在半夜撤退和用精兵殿后的提议,另一方面则是部分宋军在遭到辽军攻击时却不施放弓弩还击。当时,如果宋廷下达的是武力进讨,消除一切反抗的指令,宋军的胜算还是非常大的。第二次北伐失败的主因,则是徽宗任用虽出身西边但只有偏裨之才的刘延庆担任主将。最后,刘延庆中了辽将萧干夸大兵力的计谋,演成一场毫无组织的溃退。虽然如此,是役宋军仍然拥有多次获胜的机会。当杨可世迂回攻进燕京之后,如果预先约定的两批援军――特别是刘光世的援军――能够按时前往接应,或是刘延庆能够对卢沟河北面的辽军发动牵制性的攻击――使萧干不能回援燕京,宋军早就可以获得胜利。此外,在卢沟河对峙期间,即使是在杨可世失利之后,如果宋军能够发动全面性的攻势,也可以将辽军击败。因为,当刘延庆中了萧干的计谋,在十月二十九日夜晚撤退时,萧干起先却以为宋军要发动攻势,而立即率领辽军向北退却,等到快天亮时发现宋军自行溃退,才掉头南下展开追击。由此可见,当时宋军的主将或统帅(童贯)只要敢下令展开攻势,也就可以获得胜利了。因此,第二次北伐失败的主因,并不是宋军全部缺乏战斗力,而是徽宗没有挑选到一名勇将去担任主将
详见,〈宋金联合攻辽燕京之役――燕山之役〉。

(3)关於钱粮缺乏以及因加重税收、劳役而引起变乱的问题。
宣和五年,宋朝收复燕山以后,为了燕山一路,耗费了内陆大量的钱粮。一年以后,P.295河北、河东、山东三地便宣告匮乏。宋廷为了挽救河北、河东、山东三地的困境,从宣和六年六月开始,又向南方各路徵收免夫钱。结果使得天下骚动、四海仇怨,但却依然未能解除河北、山东的危机。河北、山东为了应付燕山,已经穷困不堪,另外又有种种重税,再加上年年收成欠佳,早在宣和五年,便已经发生饥荒。到了宣和六年,饥民终於相聚为盗,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变乱

上述的史实,显示了当初认为宋朝钱粮不足,难以持续供应,以及加重税收、劳役会引起变乱的看法是正确的。不过,钱粮方面的问题,其实是可以避免的。早在宋太祖时,便设置了封桩库,专门屯积他所讨平的各国府库的收藏,以及每年经费的赢余,准备用来收复燕云,并且「诏示子孙不得别用」。宋神宗时,又将已经改名为景福殿库的封桩库扩充为九十二个库房,继续储存每年国用的赢余,准备用来北伐。到了徽宗后期,景福殿库屯积了宋廷一百六十多年来的积蓄,库房中的「金银、锦绮、宝货」,都「充满盈溢」。可惜的是,到了应该动用的时候――宣和四年北伐和宣和五年收复燕山后加以经营的时候,却不去动用;而宁愿去加徵重税和免夫钱,终於造成了盗贼作乱和四海仇怨的局面。这无疑的是徽宗和主政者的一大失策。最后,景福殿库的财宝,在汴京陷落后,金军命宋军替他们搬运,搬运了三个月都还搬不完

《会编》(大化本),乙集,页146。又:原作:「锦绮、实货」。现据《会编》(《景印四库》本),卷71,改为:「锦绮、宝货」。又:原作:「内藏库」。现据《宋史》,卷179,〈食货志〉,页4369~4372,作:「景福殿库」(隶属於内藏库)。

四、反对北伐各项意见的评论
(一)政治、社会、经济、军事方面
(1)关於政治社会风气败坏,以及不该重用童贯等宦官的问题。
北宋晚年政治社会风气败坏的的确确是事实。宋徽宗本人便是一个偏好「玩物」、「纵欲」的昏君

他起先任用蔡京作宰相(蔡京从崇宁元年――1102――开始,数度担任宰相)
《宋史》,卷212,〈宰辅表〉,页5513~5531。,接著又任用童贯作统帅。蔡京、童贯两人为了讨好徽宗,在内大兴土木,不断建造宫殿、道观、园林――包括著名的延福宫、艮岳,在外则大肆搜集奇木异石――即朱勔所主持的扰民的「花石纲」

蔡京、王黼两人主政期间,「朝纲坠坏,贿赂公行;奸邪朋附而为用,忠贤摈斥而不得进」。他们又同宦官互相勾结,以致「宦官用事,或殖货利,或治宫室,或开拓边境,或进退臣僚;皆能窃弄威权,以厚自封殖」李光,《庄简集》(《景印四库》本),卷8,〈论梁师成札子〉,页4。《会编》(大化本),甲集,页12~18。宦官当中误国最深的,的确又是安尧臣所说的童贯。童贯长期控制了西北地区以至宋廷中央的军政大权,他除了使得宋军的战力遭到削弱之外(详见后文),他那「交通馈遗,鬻卖官爵,超躐除授」的作风(安尧臣语),不但搅乱了常规;也使得「奸赃小人,争相慕悦,侵渔百姓,盗取官
钱,苞苴公行」。而童贯家中则「门庭如市,金币宝玉,充P.290牣如山;私家所藏,多於府库」

其他权势较大的宦官,还有梁师成、杨戬、李彦等。太学生陈东说:「宰相大臣,秉持国政,必惟师成之命是从。王黼事之,不啻父兄;蔡京父子,趋事不暇。师成气焰,倾耸朝路。」他又说:「国家选举之法,为师成坏尽,几至扫地。」他又说:

「师承平日受四方监司郡守以下馈赂,不计其数;又创置北司」,「专领书艺局,滥建官吏」,「縻费百端;京师土木之工,穷奢极侈,往往师成实董其事,因偷盗官钱,不之纪极」

《会编》(大化本),甲集,页315~320。又,原作「此司」,据《会编》(《景印四库》本),卷32,页12,改为「北司」。

杨戬、李彦先后主持西城所,增加田赋、税收,强行徵收民间良田。当时人称「朱勔结怨于东南,李彦结怨于西北」
廖隆盛,〈从澶渊之盟对北宋后期军政的影响看靖康之难发生的原因〉,宋史座谈会编,《宋史研究集》第十七辑(台北,国立编译馆,77年

(2)关於宋军战力的问题
宋军两次北伐,都已失败收场;而收复燕山以后,又不能长期固守。似乎显示了认为宋军缺乏战斗力的说法是正确的。甚至连童贯在宣和四年抵达河北之后,也在奏报中说:「河朔将兵,骄惰不练」,「兵器甚阙」的确,从宋真宗景徳元年(1004)宋辽签订澶渊之盟以后,一百多年来北方太平无事;於是,宋朝全国的军队,除了西北之外,逐渐都变成了一批缺乏训练和纪律,以及员额不全的军队。惟独西北方面,即陜西地区和河东边区,由於长期对夏作战,因而磨练出来了一批猛将精兵,即所谓的「秦晋锐师」或「西兵」。连反对北伐的王仲通也承认,「关陜诸路」拥有「精兵」。
然而,童贯长期控制了西北地区以至宋廷中央的军政大权。但是,他治兵用兵,纪律不严,赏罚不公,出售官爵,培植私党;甚至隐匿败绩,虚报战功。例如,崇宁四年(1105),童贯担任西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时,夏军和蕃人攻打熙河路的宣威城(今青海西宁北五十里),大将高永年被俘遇害,「一行将佐及中军将、提辖等,未尝最以军法」。政和五年秋天,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刘仲武、王厚率领西兵进攻夏国的臧底河城(今陜西保安北),惨遭败北,宋军死亡了十分之四、五。领六路边事童贯却接受王厚的重赂,将战败的消息隐匿起来而不上奏。

宣和元年(1119)春天,领枢密院事、陜西河东河北宣抚使童贯强迫西边名将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刘法进攻夏国。刘法在统安(今青海互助)兵败身亡,宋人死亡了十万名。童贯又隐匿战带的消息,而以捷报上奏又,童贯在政和七年十二月领枢密院事,见《宋史》,卷212,〈宰辅表〉,页5523~5524。。本来,宋朝的军法规定:「用兵失主将,统制、将佐并合军法。」但是,这几次童贯都将战败的消息隐匿下来;因此,该负责任的将校并没有受到应有的处分。童贯又为了吞没军中赏功的经费,以及忌讳人称败北;於是,作战负伤的战士,得不到丝毫的赏赐。甚至,「师徒死事,诬以逃亡;故赙赠不及,而积怨愤深。屯戍逃遁,许其改刺;故纪律不严,而人易溃散」。童贯虽然因人成事的立下若干战功,但却又因不懂军事而导致几次大败,使得「西北之良将精兵,所陷失者莫知其几」

。总之,在童贯长期担任统帅和掌控枢密院期间,使得宋朝的军政更加腐败,不但全国多年来缺乏训练的军队没有获得丝毫的改善,甚至连原来英勇善战的西兵(含河东兵)也折损了一大批,并且变得良莠不齐,怨气愈积愈深,纪律逐渐丧失,作战容易溃散。虽然如此,西兵(含河东兵)也并非到了完全不堪一击的地步。例如,政和五年春天,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刘法在古龙骨(今青海乐都北)大破夏军,斩首级三千颗。政和六年春天,刘法和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刘仲武进攻夏国的仁多泉城(今亹原东南),最后夏军投降。政和七年,泾原路都铃辖种师道率领泾原兵攻陷夏国的佛口城(今陜西定边),并击败夏国的援军,共斩获首级三千颗,俘获一千余人。重和元年(1118),泾原路经略安抚使、知渭州种师道率领杨可世、姚平仲等各路兵马在葫芦河(今

甘肃清石水)大破夏军,斩获首级五千颗,掳获成万的骆驼、牛、马。同年六月,种师道又率领陜西、河东七路宋军攻陷了以前宋军数度未能攻下的臧底河城,并斩获首级七千颗。宣和元年,刘法在统安战败之后,夏军乘胜在三月围攻震武(今乐都北)。同年夏季,宣抚使童贯指挥西兵分六路向夏国发动攻势,颇有斩获。其中,熙河统制何灌等军救援震武,夏军解围撤退;宋军予以追击,斩获六千余人。又,关於本期间的宋夏战争,可参阅,王天顺等,《西夏战史》(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93年),。但该书若干战役的时间大致仅据《宋史》,故与本文有部分不同。。当时,种师道、种师中兄弟二人,号称为「山西名将」
)

西兵中著名的勇将还有杨可世、姚平仲(遭到童贯压抑,但「关中豪杰皆推之,号小太尉」)渭州兵马都监)。等人。而这时在西兵当中的韩世忠(有「勇冠三军」之称,也受童贯压抑,宣和二年才任偏将、刘琦(刘仲武子,政和六年任秦凤路经略司书写机宜文字)。《宋南渡十将传》、吴玠(政和年间任队将)、吴璘(杨可世部战士)等人、杨震(宣和初年任平定军训练军马)父子等人以后更成为南宋前期智勇双全的抗金名将。河东军方面,著名的勇将则有杨宗闵(并且有谋,曾任河东第三将)

这显示了西兵或秦晋锐师虽然在童贯的领导下,战斗力已经大为削弱,但仍然有一批猛将精兵。
因此,认为宋军都是缺乏战斗力的「动则靡溃」的「百年怠惰之兵」的说法,只是一种以大部概括全部的说法。然而,宋军两次北伐残破的辽国,其中都有西兵中的猛将精兵参与,为何却都以失败收场?其实,第一次北伐失败的主因,是徽宗敌情判断和战略指导的错误。徽宗以为只要宋军一到,早想投诚的燕地汉人便会箪食壶浆的来迎接宋军,而未曾考虑到宋军必须首先击溃辽军的主力――一支数量虽少但仍效忠辽国的由契丹、奚人为主体所组成的精兵。所以,他下达的指令是:宋军只是去招抚辽国,并且不许随便杀害一名燕人;如果燕人没有马上响应,宋军便全师而回。因此,当宋军在边界遭到辽军的阻击时,原本即反对北伐的种师道便不敢放手一搏同辽军决战。

当辽军多次向宋军挑衅时,种师道则一直命令宋军退守迎垒,不许出战,以致宋军数度受挫。此外,造成宋军撤退时损失惨重的原因,一方面是种师道不肯听从杨可世在半夜撤退和用精兵殿后的提议,另一方面则是部分宋军在遭到辽军攻击时却不施放弓弩还击。当时,如果宋廷下达的是武力进讨,消除一切反抗的指令,宋军的胜算还是非常大的。第二次北伐失败的主因,则是徽宗任用虽出身西边但只有偏裨之才的刘延庆担任主将。最后,刘延庆中了辽将萧干夸大兵力的计谋,演成一场毫无组织的溃退。虽然如此,是役宋军仍然拥有多次获胜的机会。当杨可世迂回攻进燕京之后,如果预先约定的两批援军――特别是刘光世的援军――能够按时前往接应,或是刘延庆能够对卢沟河北面的辽军发动牵制性的攻击――使萧干不能回援燕京,宋军早就可以获得胜利。此外,在卢沟河对峙期间,即使是在杨可世失利之后,如果宋军能够发动全面性的攻势,也可以将辽军击败。因为,当刘延庆中了萧干的计谋,在十月二十九日夜晚撤退时,萧干起先却以为宋军要发动攻势,而立即率领辽军向北退却,等到快天亮时发现宋军自行溃退,才掉头南下展开追击。由此可见,当时宋军的主将或统帅(童贯)只要敢下令展开攻势,也就可以获得胜利了。因此,第二次北伐失败的主因,并不是宋军全部缺乏战斗力,而是徽宗没有挑选到一名勇将去担任主将
详见,〈宋金联合攻辽燕京之役――燕山之役〉。

(3)关於钱粮缺乏以及因加重税收、劳役而引起变乱的问题。
宣和五年,宋朝收复燕山以后,为了燕山一路,耗费了内陆大量的钱粮。一年以后,P.295河北、河东、山东三地便宣告匮乏。宋廷为了挽救河北、河东、山东三地的困境,从宣和六年六月开始,又向南方各路徵收免夫钱。结果使得天下骚动、四海仇怨,但却依然未能解除河北、山东的危机。河北、山东为了应付燕山,已经穷困不堪,另外又有种种重税,再加上年年收成欠佳,早在宣和五年,便已经发生饥荒。到了宣和六年,饥民终於相聚为盗,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变乱

上述的史实,显示了当初认为宋朝钱粮不足,难以持续供应,以及加重税收、劳役会引起变乱的看法是正确的。不过,钱粮方面的问题,其实是可以避免的。早在宋太祖时,便设置了封桩库,专门屯积他所讨平的各国府库的收藏,以及每年经费的赢余,准备用来收复燕云,并且「诏示子孙不得别用」。宋神宗时,又将已经改名为景福殿库的封桩库扩充为九十二个库房,继续储存每年国用的赢余,准备用来北伐。到了徽宗后期,景福殿库屯积了宋廷一百六十多年来的积蓄,库房中的「金银、锦绮、宝货」,都「充满盈溢」。可惜的是,到了应该动用的时候――宣和四年北伐和宣和五年收复燕山后加以经营的时候,却不去动用;而宁愿去加徵重税和免夫钱,终於造成了盗贼作乱和四海仇怨的局面。这无疑的是徽宗和主政者的一大失策。最后,景福殿库的财宝,在汴京陷落后,金军命宋军替他们搬运,搬运了三个月都还搬不完

《会编》(大化本),乙集,页146。又:原作:「锦绮、实货」。现据《会编》(《景印四库》本),卷71,改为:「锦绮、宝货」。又:原作:「内藏库」。现据《宋史》,卷179,〈食货志〉,页4369~4372,作:「景福殿库」(隶属於内藏库)。

(二)对外关系方面
(1)关於违背宋辽和约的问题
其实,宋太祖、太宗都非常想收复燕云,真宗童辽国订定区入的澶渊之盟,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神宗更积极准备北伐,后来虽然壮志未酬,但他却留给子孙一个遗训说:有将帅能够收复全燕境土的,一定授予王爵的封号。收复燕云一直是北宋历代许多君主的一大心愿但是,到了徽宗时代,为何还有那麼多的朝野人士主张固守宋辽和约?其原因,则是从澶渊之盟以后,北宋朝野在公开的议论中,都避免关於收复燕云的言谈,以免刺激辽国。北宋君主只是暗中代代相传训示子孙不要忘记收复燕云的壮志,并没有将这种信念公开的去

教育国人。於是,固守盟约的观念便逐渐深入人心。正如南宋叶适所指出的:澶渊之盟以后,「中国支人遂以燕为外物,不置议论之内」。叶适又说:(北宋)当国事者不复深究始末,直以中国既大也,道德既富也,患不能保境土,息人民而已。……非惟不务讨伐二敌(按:辽、夏),以定西北之疆域;而乃反行聘使封册,以申百年之之誓信。屈意而奉币帛,专力而守和好;同此者为正论,异P.297此者为浮薄。 
哲宗、徽宗两位君主,也逐渐淡忘了祖宗的遗训,缺乏积极收复燕云的壮志。哲宗时期,朝中忙於党争,政治混乱,「置北鄙,而当时训示北边帅臣要尽力固守祖宗盟誓。直到辽人前来投诚,辽国遭到金军的重创,他才展开北伐的行动。而这个行动的目标,也只是徽宗在机会来临时继承祖宗的遗志,决策上并无不当

(2)关於人心思汉,望风迎降的问题。
虽然,某些向宋朝投降的人士辽国的叛徒、盗寇,像董才之类的。但是,若干向宋朝投降的人却是以回归「汉家」为志愿的节义之士,像赵良嗣之类的

见前文所引政和五年赵良嗣致童贯的降书。。早在政和元年前后,赵良嗣便和李处温父子以及若干豪士结义盟誓,要拿下幽燕投归宋朝。宣和四年五月,前往辽国招降的宋使马扩抵达燕京后,耶律淳和已经当上辽国宰相的李处温有意向宋朝「称藩」,但由於二十六日宋军又在白沟河方面遭到小挫,以致「称藩」的事遭到搁置。而马扩回来以后,也表示他所获得的情报是:「燕人离心,日思南归。」六月三日宋军败退以后,赵良嗣还同李处温父子互通信息,并约他们作内应。同月下旬耶律淳死P.298亡前后,李处温便计划起义,并准备召请宋军前来接应。但由於

消息泄漏,使他不能如愿,并被免除职位。又,李处温父子不久也被杀害。。第二次北伐时,由於驻防在边界的辽军主力已经返回燕京。因此,辽国的涿州(今河北涿县)、易州都向宋军投降〈宋金联合攻辽燕京之役――燕山之役〉。,甚至远在平州的张觉也向宋朝呈递降表――后来因宋军挫败而作罢《会编》(大化本),甲集,页164。。而宋军一度攻进燕京时,城内的许多汉人确实起来响应宋军,协助宋军指认契丹、奚人,并加入杀戮契丹、奚人的行列。宣和五、六年间,已被金国占领的云中地区的蔚(今察哈尔蔚县)、应、武、朔(今山西朔县)四州也都向宋朝投诚。以上的史实

,证明了在宣和四年还认为燕云汉人没有「思汉之心」,不会望风迎降,以及山后居民已经「尽为番种」的判断并不正确。
而从政和五、六年开始,辽军也早已到了「士无斗志」的地步。辽国境内也不断发生变乱事件,辽河以东一大片的土地则已落入女真手中,辽国已经呈现即将分崩瓦解的形势。只是这种乱象在燕京地区尚未十分明显,以致若干宋朝的边区守臣和使臣未能察觉。而从宣和四年的两次北伐中可以看出,在宋军占上风的时候,燕云地区有「思汉之心」的人便会起来响应宋军。以此推论,即使在政和七年,如果宋军展开北伐,能够占到上风――最好是能够击溃辽军主力,汉人还是会起来响应的。

(3)关於灭亡衰弱的辽国后,会同强盛的女真邻界而会遭到它的祸害,以及应该让辽国作为宋朝的藩属去对抗女真并加以协助的问题。

从以后的历史发展来看,辽亡以后不久,北宋也被金国灭亡,似乎当初抱持灭亡辽国后会同女真邻界而会遭到它的祸害的见解是正确的。

然而,明末遗民王夫之则说:
藉令徽宗……从郑居中、宋昭之谏……不以一矢加辽,而且输金粟,起援兵以卫契丹,能必耶律淳之不走死乎?能必左企弓之固守燕山而不下乎?能使女直(按:女真)不压河北而与我相迫乎?能止女直之不驰突渡河而响汴乎?夫然!则通女直之与不通,等也;援辽之与夹攻,等也。

童贯兴受其败,而宋之危亡,非但贯之失算也。
缀夹攻之计以援辽,辽存而为我捍女直,此一说也。宋岂能援契丹而存之者?以瓦解垂亡之契丹,一攻之,而童贯败於白沟矣!再攻之,而刘延庆、郭药师败於燕山矣!攻之弗能攻也,则援之固弗能援也。不可以敌爝火将熄之萧干,而可以拒燎原方炽之粘末喝乎?拒契丹而勿援,拒女直而勿夹攻;则不导女直以窥中国之短长,守旧疆以静镇之,此一说也,近之矣!乃使女直灭辽,有十六州之地,南临赵、魏,以方新不可遏之锐气,睥睨河朔之境土,遣一使以索岁币,应之不速而激其忿怒,应之速而P.300增其狎侮。抑能止锋戢锐,画燕自守,而不以吞契丹者齕我乎?然则夹攻也,援辽也,静镇也,三者俱无以自全。盖宋至是而求免於女直也难矣!


因此,不论宋朝攻不攻辽,辽国都会灭亡,宋朝都会同金国成为邻国,仍然会受到金国的祸害。宣和四年春天,金军已经打到燕山山脉以北和西京,辽国已经无法独立去对抗女真。部分人士这时仍提出让辽国作为宋朝的藩属和屏障去对抗女真的主张,则显示他们对国外情势的不够了解。至於援助辽国的问题,则如果连残破的辽国都打不过的宋军,又那裏能够去对抗锐气正盛的金军,而让辽国不至於灭亡。宋朝去援助辽国,也只能援助燕山地区的辽国政权。金军这时已经占领西京地区,河东北面已经没有辽国领土可以作为屏障;宋朝如果援助辽国,仍须要在河东路独力去对抗金国。而如果宋军有能力击破辽军,则占据燕山山脉以南的整个燕山地区(包括平州地区)再去对抗金国,在形势上会更为有利

是年八、九月,宋使马扩便认为:如果让女真「先入居庸关(燕山山脉关隘之一)」,「后必轻侮中国,为患甚大」。他主张:「催宣抚司进兵,克期下燕,以振中国之威,平燕而和女真,用绝日后轻侮之患,可也。」他又上奏朝廷说:「女真不可使入关,要当进兵先取燕京,则燕人自服,边境可定。乞罢臣使事,自将步骑万人,……入燕平定五关,以杜女真窥觇之患。」但未被朝廷接纳

(4)关於西夏惠乘虚入侵的问题。
虽然在宋军北伐期间,西夏并没有乘虚入侵宋朝。直到宋朝收复燕山以后,宣和六年,宋夏两国才在河东边区发生冲突;宣和七年,西夏又同金国结盟一起攻打宋朝。不过,西夏所给予宋朝的打击和伤害,则还不到金国的数十分之一。

五、结论
从政和初年宋人有了北伐的构想时开始,若干朝野人士便一直提出了许多反对北伐的意见。政和年间,这些反对意见还略占上风,并促成了徽

宗终止原先预定在政和七年三月执行的北伐计划。宣和年间,主战派得势,北宋才正式展开。
在这些反对北伐人士的意见当中,国内方面,他们所指出的政治社会风气败坏以及不该重用童贯等宦官的见解是正确的。认为宋军都是不堪一击的缺乏战斗力的军队的说法,则是一种以大部概括全部的说法。其实,西北方面的宋军仍然拥有一批猛将精兵――即使是在被童贯削弱了他们的实力之后;在燕山之役中,这批西兵差一点便取得了胜利。反对北伐人士事先认为钱粮不足,即使收复燕云钱粮也难以持续供应,以及会引发内陆变乱的看法,则不幸言中。然而,这个问题本来却是可以避免的。北宋的历代君主老早就为子孙的这个壮举准备了一大批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只可惜主政者不知道去运用。

在对外关系方面,主张不该违背宋辽和约是反对北伐人士当中最普遍的意见。主要原因便是大部分的宋人为能理解太祖、太宗、神宗等历代君主意图收复燕云的苦心和壮志,而固守盟约的观念则早已深入人心。认为燕云汉人没有思汉之心的见解则是不正确的。其实,只要扫除或削弱了效忠辽国的契丹、奚人为主的辽军主力之后,燕云汉人还是会有望风迎降的。关於金国祸害的问题,实际上,即使宋朝不攻打辽国,辽
国还是会被金国灭亡;宋朝都会同金国成为邻国,都会遭受金国的祸害。至於援助辽国的问题,则如果连残破的辽国都打不过的宋军,又那裏能对抗锐气正盛的金军,而让辽国不至於灭亡。即使宋朝去援助辽国,也只能援助燕山地区的辽国政权,河东路方面,宋朝仍需要独立去对抗金国。而如果宋军有能力去对抗金军,则占据完整的燕山地区再去对抗金国在形势上会更为有利。

总之,在反对北伐的意见中,有些是正确的,有些则并不正确,有些却是以大不概括全部,有些则不幸言中但本来却是可以避免的。而宋徽宗收复燕山的这个目标,在决策上并无不当。宋军在北伐作战上,也并非注定会失败。至於收复燕山以后,北宋能否避免金国的祸害?这个问题由於涉及的层面较广,日后有机会再另文探讨。(原载《故宫学术季刊》17卷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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