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再接

​3．“命运”叙事接收者——“我”与怡芬姑母

在作为直接叙事的“我”的自白之中，毫无疑问的是“我”既是“我”自身所经历一切事件的亲历者，也是自我叙事接受者。“我”于自白之中，进行着一次次不安的预设，并且觉得是“命运”将“我”带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

而作为间接叙事者的“怡芬姑母”，她的叙事接受者也是“我”，实际上也是她自己。

在她的叙事之中，“我”知道了她不幸的恋爱，知道了自己的堂弟，也就是怡芬姑母的儿子的不幸恋爱，也知道了我的母亲在面对这一职业时的勇敢与“永生”，我父母的美满恋爱。但这一切又似乎是命运的安排，本是婚姻美满的父母却早逝，而“我”被怡芬姑母抚养长大，渐渐自己的人生轨迹和性格也渐渐同她的人生轨迹和性格越来越像。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命运”在暗中操作。

全文共14次提到“命运”，从文章开始的“我”对“我”与“夏”的感情进展到如此地步而吃惊的“我想，我所以能陷入目前的不可自拔的处境，完全是由于命运对我作了残酷的摆布，对于命运；我是没有办法反击的”，此处我们看到了“我”对于“命运”的强势与不可知的无能为力；而在其后的描述中，“我”对于命运的残酷又换了一种认识“因为我已经预知命运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而那完全是由于我的过错”，意识到是“自己”导致命运的；而后“我”对“我”与“命运”的关系中，又发生了改变，“我是没有能力控制自己而终于一步一步走向命运所指引我走的道路上去”，将自我的行为又归结与“命运”的安排；从文中前面的着三次关于“命运”与“我”的关系，又可看出此文中的“我”对于命运的不可知和无法掌握自我人生的无奈与彷徨。

而在得知“我”兄弟的不幸恋爱后，“我”又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但两个人明明相爱，既不是为了报恩，又不是经济上的困难，而在这么文明的现代社会，还有被父母逼了出嫁的女子吗？长长的一生为什么就对命运低头了呢？”。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我”又对命运的可控性与反抗性进行了肯定，但实际上，“我”这里肯定的是他人命运的可控，认为他人之事是可以由他人来自行掌控的。同时“我”也认为不敢同命运反抗的人就是懦弱的，表面上的平静并不就意味着就是快乐，在文中描述到“我”给一对双双殉情的男女化妆的时候，男生的脸上是多么的平静，让“我”觉得这是“我”可以创造“最安详的死者”的对象。但是“我”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把他们交给了怡芬姑母，因为“我”认为表面上的平静并不就意味着就是快乐，这掩盖不了他不敢同命运抗争的“懦弱”的本质。

而对于自我，“我”始终是怀着命运不可把握的悲伤，也不敢或是无法同命运相抗争。“可是我想，如果我母亲说了因为爱而不害怕的话，只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没有理由要求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如此。或者，我还应该责备自己从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而这样“从小”的命运的接受，又少不了怡芬姑母的原因。

怡芬姑母同“我”一样有着矛盾的命运观点，一方面不信命，一方面又觉得“我”与她的命运会越来越相似。在面对一个为报恩而舍弃自己的男友而自杀的女孩子时，她发出了不幸的感慨，“那边的女子是为了认命，都把自己无助地交在命运的手里，仿佛他们并不是一个活生生有感情有思想的人，而是一件件商品。”这里看到的是怡芬姑母对命运的可控的认识，并且她对于自我职业的热爱，也是一种对于命运的反抗，对女性必须依靠男性才能获得幸福的反抗。而她将这份职业传给“我”时，也是让“我”可以反抗这样的观念，“从今以后，你将不愁衣食了”，“　你也不必像别的女子那般，要靠别的人来养活你了。”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追求自我独立与存在意义的女性形象，而“我”也有着这一形象的特点。但是在背后她对“命运”又有相信的一面。“因为我并不害怕。所以怡芬姑母选择了我作她的继承人。她有一个预感，我的命运和她的命运相同。”，因为“我”同她一样不惧怕这份职业，所以她才选择了“我”来作为这份职业的继承人，而不是前文所说的“因为我是她亲侄女”的原因，并且她预感到“我”与她的命运的相同，而从全文的叙事来看，的确，“我”的命运同她有着越来越多相似的地方。她本是一个不信命运，希望可以通过自己来实现自我价值的女性，但是却有了关于命运的“预感”。

这样的矛盾的行文一直都处于文章中，或者正是通过这些前后的矛盾，内心的矛盾，正好向读者讲述了“命运”的难以把握与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