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1月4日，中国和东盟正式签署了《中国—东盟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和《农业合作谅解备忘录》，总体确定了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基本框架。根据自由贸易区框架协议，第一批削减关税的产品以农产品为主，中方承诺在未来3年取消这部分产品的进口税，即“早期收获”计划。2003年6月18日，中泰两国签署关于在《中国—东盟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早期收获”方案下加速取消关税的协议，决定从2003年10月1日起率先在两国之间对188种蔬菜和水果产品实行零关税。2004年1月1日，中国正式对来自东盟的600多种农产品及制（成）品提早减税。其中，中国和“老东盟”6国（新加坡、菲律宾、马来西亚、文莱、泰国、印度尼西亚）将在2006年实现零关税；“新四国”（越南、老挝、柬埔寨、缅甸）不迟于2010年完成削减关税计划，实现零关税。 “零关税”贸易将积极推动中国与东盟之间的区域经济发展，对中国整体经济有着积极的影响。但是“零关税”也让中国的热带水果产业，尤其是龙眼、荔枝产业的发展前景堪忧。 一、中国龙眼、荔枝产业发展现状 中国是龙眼、荔枝的生产大国。2005年，龙眼种植面积约为46万hm[2]，产量94万t，分别占世界龙眼总面积的73.6％和总产量的59.7％；荔枝种植面积为58.1万hm[2]，产量144.6万t，分别占世界荔枝总面积的84.5％和总产量的70.5％①。 二、中国龙眼、荔枝的贸易流向 （一）贸易流向分析 基于数据的可得性考虑，本文选用贸易竞争力指数（TC）来展现中国龙眼、荔枝的贸易流向，为进一步的分析提供基础。 贸易竞争力指数（TC）是净进口额在贸易总额中所占的比重，其公式为
。其中，TC为贸易竞争力指数，E为出口额，I为进口额。 中国与东盟龙眼荔枝竞争力分析的数据来自2001—2006年的《中国海关统计年鉴》。“早期收获”协议的实施开始于2004年前后，这里就将研究时段定为2001—2006年。 通过表1，我们可以直观地分析如下：
第一，2004年以后，大量的鲜龙眼以及龙眼干、肉从东盟国家，主要是从泰国和越南涌入中国市场。中国鲜龙眼以及龙眼干、肉的TC直都接近－1，几乎只有进口，而且进口量增长很快。2001—2006年，鲜龙眼的进口数量从7.57万t增加到16.85万t，6年平均增长速度17.4％，后三年的平均增长速度比其高出近4％。进口龙眼干、肉从2001年的3.27万t增加到2006年的5.89万t，6年平均增长速度12.5％，后三年的平均增长速度比其高出2.9％。中国鲜龙眼的进口除个别年份外都来自越南和泰国；龙眼干、肉的进口一半以上也来自泰国和越南，2003年以后这个比例达到90％以上。 第二，中国鲜荔枝和荔枝罐头表现出较好的出口势头，但出口量之少使之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中国荔枝产业发展中面临的困难。鲜荔枝的TC值由负变正，表明中国鲜荔枝逐渐由净进口转为净出口。2001—2006年，鲜荔枝的出口数量从0.35万t增加到0.98万t，6年平均增长速度23％，后三年的平均增长速度比其高出11％，这让我们也体会到了“零关税”的好处。2001—2006年，荔枝罐头的出口数量从1.12万t增加到2.19万t，6年平均增长速度15.2％。虽然后三年平均增长速度比其少了9.4％，但荔枝罐头的TC值一直为1，只出无进。这样好的出口景象并不能解决中国荔枝产业发展中的困难，因为鲜荔枝和荔枝罐头的出口量相加仅占广西荔枝产量的8％，全国产量的2％。如果除去荔枝罐头中的水分，这个比例更低。 （二）“零关税”的冲击 通过以上对中国龙眼、荔枝贸易流向的分析，可以发现这样一个事实：2004年以来，“零关税”水果的大量涌入使得困境中的广西龙眼荔枝产业雪上加霜。2006年，中国鲜龙眼进口量为16.85万t，龙眼干、肉进口量为5.89万t，将进口的龙眼干和肉折合成鲜果②，鲜龙眼总进口量达到37.46万t，已接近当年全国产量的40％③。以广西凭祥口岸为例，广西凭祥口岸是中越高等级公路相连的枢纽口岸，大量的泰国和越南水果从这里进入中国。根据南宁海关提供的数据，鲜龙眼的进口自2004年以来高速增长，2006年进口量接近10万t，是2004年的4倍多。仅鲜龙眼的进口量就占到广西龙眼总产量的25％，无疑对广西龙眼的销售构成冲击。 三、中国龙眼、荔枝贸易流向的动因分析 中国龙眼、荔枝产业的发展困境固然有20世纪90年代中期在高利润的驱使下种植面积盲目扩张的原因，生产、储运和市场开发等方面的原因也严重限制了产业的发展，致使国门打开之后，本来已经重负的龙眼、荔枝产业更是不堪一击。 （一）品种结构不合理 中国龙眼、荔枝中熟品种多，早熟和晚熟品种少。泰国和越南的龙眼、荔枝利用采收空档期占领中国的市场，致使中国龙眼、荔枝良好的种质资源的优势无法发挥，产品销售受到打压。以广西为例（表2）。广西的龙眼采收期为5～7月，采收期约为2个月的时间；在没有催花的情况下，泰国龙眼的采收期为3月下旬至5月中旬，采收期接近2个月；越南为6月底至7月下旬。由于泰国和越南引进了反季节催花技术，实现了龙眼鲜果的周年供应。而广西以及广东、福建、云南等省区由于气候等多方面原因，不适宜进行龙眼反季节生产。泰国做反季节栽培主要用伊多和菲萨空两个品种，总体品质比不上中国主栽品种石硖。但泰国和越南利用中国龙眼的采收空档时期，占领中国市场。从龙眼进口的月度数据看，中国从泰国和越南进口龙眼的旺盛季节是11月份至次年的三四月份。这段时间正是春节前后，中国自己的龙眼还没有成熟上市。荔枝的情况与龙眼大致一样。
（二）储运流通设施不健全 近些年来，泰国在采收、分级、包装、运输等方面实施了标准化。就地整理分级，用硬塑料筐包装，果实分为5级，产、供、销环环相扣。泰国进行保鲜处理和加工的比例很高，一般在70％以上。经过二氧化硫气体进行熏蒸防腐保鲜处理的龙眼、荔枝果色鲜亮，在适宜条件下可以储藏40～50d。然后可直接用飞机运往其他国家销售。而中国的龙眼果实采后大都不进行分级。鲜果保鲜仍以冰块冷藏为主，加上产区、销区大多没有配套的冷库、产品没有经过预冷，保鲜时间非常短，所以品质下降很快，货架寿命极短，价格较低。 就鲜果加工来看，泰国龙眼除加工成桂圆干、肉以外，罐藏加工十分发达，年加工8000t以上，主要供出口外销，不适合制罐的原料被加工成龙眼汁、龙眼干、桂圆肉，龙眼粉等。而中国主要是烤制龙眼干果和桂圆肉，加工品也大多在国内销售。这样在收获季节大量鲜果将集中销售，给市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三）市场开发不积极 泰国龙眼以国外市场销售为主，总产量的70％出口，30％内销。出口市场有加拿大、新加坡、马来西亚、中国台湾和中国香港等。泰国的龙眼能做到产地当天采收的鲜果，第二天上市。泰国在开拓中国市场方面积极主动，在广州水果批发中，有40％的果品来自泰国；目前又在上海和福州建立两个泰国水果批发中心。新建的这两个泰国批发市场将根据市场需求调节供应量，以改善泰国水果在中国市场不规范的问题。另外，泰国希望在更多的其他城市建立批发中心，并定期在昆明、成都、汕头等地举办泰国水果巡回展销。越南也采取行动，约有25％～30％的鲜果外销，视中国为十分重要且长久的水果大市场。越南农业乡村发展部（简称MARD）计划致力于发展十类经济价值较高的水果，龙眼和荔枝也在其列。MARD将与企业和种植户签订合同，共同促进生产，开发消费市场。相比之下，中国的水果市场则处于一种自发状态，荔枝干、龙眼干等多是通过福建、浙江义乌等大型批发市场销往全国各地。虽然中国水果的出口瓶颈正在逐步打开，但龙眼、荔枝的流通多是等客上门，销售比较被动。 四、中国龙眼、荔枝产业发展的趋势判断及政策建议 1.对龙眼、荔枝产业结构调整采取政策性补贴试点 无论多边贸易还是双边贸易，在自由化进程中必然对一些地区的产业和人群带来利益损失，从公平的角度是允许在过渡时期对这些地区的产业结构调整给予适当补贴的。龙眼、荔枝产业为中国—东盟自贸区的全局发展做出了巨大牺牲，建议中央政府应该对龙眼荔枝产业结构调整采取政策性补贴试点，同时也为未来不断推进的贸易自由化进程中相关问题积累宝贵经验。具体扶持内容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支持那些不适宜种植区寻找新的替代产品和产业，促进龙眼、荔枝进一步向优势区域集中；另一方面采取补贴种苗、化肥、嫁接等形式帮助适宜区农民淘汰老、劣、低果园，调整品种，使品种结构更加符合市场需求。 2.尽快建立龙眼、荔枝产业贸易救济机制 根据广西农业厅调查，2004年泰国龙眼对中国的倾销幅度达到265％，严重影响了国内龙眼及其制品市场。针对这种状况，建议：一是建立龙眼、荔枝产业损害的监测预警机制。对龙眼、荔枝进口对国内产业造成的损害进行监测，及时发布监测预警报告；二是大力加强产业损害调查。根据龙眼、荔枝贸易的发展以及进口对国内产业损害的实际情况，开展损害调查，必要时采取相应的反倾销、反补贴等贸易救济措施。 3.合理利用技术性贸易壁垒适当控制进口增长 根据东盟国家向中国出口龙眼普遍采用二氧化硫熏蒸保鲜和在进口水果中带活虫、带植物枝叶情况严重状况，建议有关部门尽快完善进口水果检验检疫制度，加强对龙眼、荔枝产品药物残留和病虫害检验，通过技术手段限制过量进口，减轻对国内产业的冲击。 4.加大对科技创新和推广的投入 产业的命运要根本性的转变必须依靠科技创新和推广。相关部门应该着重加强对种质资源的引进和保护、优良品种的培育、新技术推广、重大病虫害防治、农民科技培训等方面的工作。 注释： ① 数据来源于《第四届全国特色农产品暨荔枝龙眼交易会将在广州召开》，《中国热带农业》，2006(2)和张慧坚的《中国荔枝产销概况及发展》，《世界热带农业信息》，2007(5) ② 根据调查，一般4kg龙眼能够加工0.5kg龙眼肉，1.75kg龙眼能够加工0.5kg龙眼干。但是由于在海关统计中没有将龙眼干和龙眼肉区分，在折算时只能完全按照进口龙眼干计算。因此计算数据小于实际进口数据。 ③ 这些仅仅是通过海关统计的数据。广西边境线较长，很多地方长期活跃着边境贸易，这些边境贸易数据由于管理困难难以掌握。可以肯定的是，中国从东盟国家进口的龙眼、荔枝及其制品实际数据远大于海关统计数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