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东教授巧用药对治疗慢性肾炎蛋白尿经验

郑平东教授，著名肾病专家，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上海市名中医，全国名老中医郑孙谋教授嫡传六世中医师，国医泰斗张伯臾之门生，现任上海市中医肾病学会主任委员、全国中医肾病学会顾问等多项职务。教授早年毕业于上海中医学院，并获日本国立富山医科大学博士学位。业医四十余载，博采众方，衷中参西，学验俱丰，形成自己独特的学术思想和治法方药。尤其擅长治疗慢性肾炎蛋白尿等肾脏疾病，临床疗效显著。笔者有幸侍诊学习，获益良多，略有所悟，现撮其要整理如下：

1明辨病因病机

郑教授认为慢性肾炎蛋白尿隶属祖国医学“石水”、“虚劳”、“精微外泄”范畴，正虚邪实为其根本病因。正虚以脾、肾虚弱为主，邪实以外感、水湿、湿热、瘀血为主。

根据中医理论，肾为水脏，乃先天之本，藏真阴而寓元阳，受五脏六腑之精气而司封藏；脾为阴土，乃后天之本，输送水谷精微以培育和补养肾中精气，其自身亦有统摄和升清降浊的作用。肾虚不固，封藏失职，脾虚失运，清阳不升，均可导致精气失布，精微下泄而出现蛋白尿。而邪实导致的肾脏病变的病理变化，郑教授则概括为肺失宣肃、水湿内停、湿热内阻、瘀血阻络四种类型。如感受外邪，肺气壅塞，肺失宣肃，三焦通调失常，水谷精微不得归其正道，致使精微下泄；水湿、湿热之邪均可困阻中焦，致脾不升清而清浊俱下，且湿热之邪常留恋下焦，致使膀胱失约而精微外泄；瘀血阻络也是肾病常见的病因和病理表现，病初即瘀，久病亦瘀，瘀血内停，肾络瘀阻，气化开合失司，精微大量丢失，故见临床诸症。

2巧用药对施治

药对是利用药物相反或相成的药性及功能，相互配合，彼此取长补短，以达到最佳疗效的组合形式。较早的相关论述可见于《内经》和《伤寒论》，专著则有《雷公药对》、《新广药对》等。郑教授常常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灵运巧思，以药对执简驭繁，起到“令其调达，而致和平”的奇效。

2.1黄芪配伍淮山药健脾固本

黄芪性温，味微甘，能健脾益气，升阳固表，利水消肿；淮山药性平味甘，能滋阴又能利湿，能滑润又能收涩，能补肾兼补脾胃。古方消渴丸中即以二药同用，取其补元气而滋真阴，阳升而阴应的功效。

治疗慢性肾炎蛋白尿以黄芪配淮伍山药主要是加强健脾补气的作用。正所谓“人之大气旺， 自能吸摄全身气化不使下陷”。郑教授认为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虚失运清阳不升，则谷气下流精微外泄。而补中健脾可运化水谷，升清降浊，从而使肺气得以统摄而制下，肾气得以充沛而藏蛰。故治脾成为通调三焦，控制精微物质外泄的重要环节。郑教授以黄芪配伍山药，正是取其脾肾双补、精气兼收的作用。临床上如见中气下陷之症，再加用党参、白术、柴胡等升提之药；如见肾虚不固之症，再加用金樱子、山萸肉、巴戟肉等温肾收涩之品。

2.2茅根配伍碧玉散清化湿热

白茅根味甘、性凉，中空有节，故能祛实火；周遭有十二小孔，如同人之十二经络，故能宣通脏腑、畅达经络，兼治外感之热，而利周身之水也；另其味淡，通体玲珑，故善利小便淋涩；《医学衷中参西录》以白茅根汤治癃闭，证属阴虚不能化阳，小便不利，或有湿热壅滞，以致小便不利，积成水肿症者。碧玉散由青黛加六份滑石与一份甘草组成，相传为金元四大家之一刘河间所创，“六一散”所主治的病症，可以概括为热、渴、淋、泻四个字，而碧玉散尚可兼治目赤咽痛、口舌生疮。

郑教授认为，不仅仅是淋证，慢性肾炎的病理发展过程中也存在“肾虚膀胱热”，不能因虚而否认湿热的存在，故在补虚的基础上也应注意清利，特别是咽痛、发热之后，毒邪未彻，营热未透，此药对可清营透达，从而达到清化湿热，透泄肾络的治疗效果。

2.3丹参配伍鬼箭羽活血通络

鬼箭羽的性味功效在《本经》中即有载述，其性寒，味微苦涩，有破血通经、散瘀止痛、解毒消肿的功效。现代实验证明鬼箭羽可抑制肾小球炎症与免疫反应；丹参味甘微苦，可活血祛瘀，凉血消痈，除烦安神，《妇人明理论》中称“一味丹参，功同四物”。

近年来研究发现，凝血机制的障碍对肾小球疾病的发生、发展及转归、预后均起着决定性作用，高凝状态即属于血瘀，瘀血贯穿于各证型和病变阶段中。因此郑教授强调慢性肾炎蛋白尿的临床治疗应该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适当加用活血化瘀的药物。鬼箭羽善于破血散结，药力较强，丹参强于活血凉血，药力较弱，两者相须，适用于各种瘀血或瘀血挟热之证，通络活血不留瘀，往往能收良效。但应用时须谨慎配伍，已有出血或出血倾向的患者需慎用。.

2.4泽兰配伍玉米须化瘀利水

泽兰性微温，味苦、辛，功能活血化瘀，行水消肿；玉米须性平，味甘，民间自古以来用其治疗糖尿病和高血压，其功效为利尿、泄热、平肝、利胆。

慢性肾炎长期蛋白流失，多并发水肿，“水为至阴，其本在身，水唯畏土，其制在脾”，医家治疗常常用温补脾肾和通调三焦水道的方法。而水肿长期不退，从肺、脾、肾治疗皆无效果者，郑教授认为可适当选用活血药配伍利水药。正所谓“血不利则为水”、“水能病血，血能病水”，气分治疗无效之水肿，乃由久病瘀血内阻所致，故当于血分求之。泽兰活血行水，配合玉米须利尿泄热，适用于久病不愈肿实挟瘀的肾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