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贩子许牛逼，在村里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整天东西闲逛，听说哪里有酒喝，就坐在那里不走。听说哪里赌钱，唯恐漏场，于是，三十岁还没有娶媳妇。这可把他老娘急得见人就说：“麻烦给我访访噻，看有合适的姑娘没有，我那个讨债鬼老大不小了，还是个光屌蛋。”人家一打听他的所作所为，立马落荒而逃，后脚跟把屁股都踢出好几个泥巴印子。
那天，来串门的表舅王胡子听表姐又在唠叨：“这么大的人也不好好搞活，也不成个家。”
表舅说：“表姐，让他跟我去干吧，也许能带出来呢，我看他干农活不中，跑生意可能还在行。”表舅这个药品推销行当已经做了好多年，在几个小城市已经有了自己广泛的人脉和路子一些医院的领导和大夫和表舅称兄道弟。随着最近今年医疗行业的整顿，一些医务人员陆续下马，生意也越发难搞。加上这几年医院的扩张，新面孔越来越多，医务人员又大规模跳槽，表舅应对这样局面有些应接不暇，他急需要一个能冲能拼的人，开拓新的疆域。
万般无奈，母亲正好让儿子跟表舅去闯一闯，也许闯出些出息呢，也未可知。
表舅问：“能喝酒不？”
许牛逼：“八两起步。”
“能吹牛不？”
“拿手好戏。”
“能忽悠人不？”
“我就靠这个混呢。”
“能不要脸不？哦，不，放得下身段不。”
“表舅，我本来就没有身段，还要脸干嘛。”
表舅笑了。
谁知道，许牛逼跟表舅的工作就是喝酒吃饭送钱，平时打打牌，跑跑腿，活计倒也并不太累。表舅在这个三线小城里还专门开了家酒馆，说是酒馆，其实就是专供那些医院医生主任们吃饭饮酒聚餐的会所。便于交流，许牛逼可高兴坏了，这个陪酒的工作倒是他的本行，得心应手。经常和那些医生、主任们喝得天昏地暗，况且他喝酒都是一杯一口，从不推杯，大家都说他豪爽。
没有想到许牛逼的作用在这里有了发挥的所在，他跟那些科室主任和大夫混得跟兄弟似的，表舅对他的工作也非常满意。因此，每次去医院科室，那些一起喝过酒的主任大夫都热情相待，他把付给人家的药品提成如数付清，从来不拖欠。喝的多，销售就多，提成也多，表舅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进展顺利，销售逆势上扬。表舅高兴，没有忘记给他加薪，许牛逼与这些大夫交往时间一长，也开始学着文乎起来。衣着光鲜，语言也文明起来，加之出手阔绰，为人豪爽，多数大夫都愿意交这个朋友。因为是朋友，于是过年过节许牛逼的礼金礼品都能顺利送出，因为是朋友，也就无所谓收与不收，理由是礼尚往来。
一年下来，表舅一统计，尽管他代理的品种有的一盒只有5元回扣，有的10元，有的20元不等，但所代理药物品种用量也直线上升。表舅依然定期给他发资金，扣除酒馆里那些大夫和科室主任用餐的费用，许牛逼的所得还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比起在家里闲逛赌博得来的几个银子简直天壤之别，表舅高兴，许牛逼也乐得嘴直咧。没有想到还真的被表舅说中了，这个外甥只要用对了地方，还真有用武之地。
许牛逼慢慢也摸出一些门道，有时大夫要请客吃饭，他并不到场，只他得到一个信息，他都安排妥帖，挂他的名下。表舅的酒馆还不好弄吗？人家有处方权或推荐权，他们总有私秘，不能一定要陪，只要帮助他们安顿好就行。过节时要送的东西放在酒馆让他们自己来取，后来发现送东西不方便，就直接将他们约到院外，给个信封，好看又方便，有时现金，有时油卡，有时超市卡，还有金鹰卡，几次是桑拿、体育消费票。
好在他与那些科室主任和大夫关系特熟悉，有的过年过节，大夫和主任们主动打个电话向许牛逼问候，他知道，该是送礼的时候了。也有的，送去，就收着，不送，也不计较，因人而异，他觉得这些人还挺自觉。
事情总是慢慢做出来的，规律总是不断摸索出来的，原来送礼品礼金还记个帐，根据现在的情况，多少人因此出事，那个小帐本都成了直接证据。于是许牛逼记性好，也从来不记帐，这省去了许多麻烦，再说小本子安全系数也太不牢靠。
有几次他偶尔去科室或诊室，看到大夫用本子记录他们使用药品品种和数量，好与他对回扣提成的账。他总觉得那个东西不安全，容易被发现，但他也不便于对他们说，就像阴影一样让许牛逼有些不安。
终于有一年，有所医院一个内科主任被举报查处，牵出表舅，又带出许牛逼，一向很牛而且谁都不买帐的他见到办案人员，竟然也失去了平时的傲气。从他的家里还是搜出了一个本本，给医院一些人送礼送钱的帐目都一清二楚。他有些后悔，当初想好不记帐的，怎么还是记了呢？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他想，我还是回去种田吧，母亲说在表舅那里要混得不好，就回去种田，家里的责任田还在。再说，也没有必要为那些收受礼金和提成的人担着，我大不了回老家去。虽然与大夫和主任们关系铁，无非互相得利关系，不是亲不是眷的。这几年虽然跟表舅发了点财，可也总是提心吊胆，上个月还查出来有高血压，硬是陪酒陪出来的，看来现在做这个药品生意风险太大，表舅的酒馆也关了。
人都是这行不行，那行行，许牛逼干活不行，卖药在行。人也会慢慢变化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旦东窗事发，谁也不会顾及对方，本身都是利益才成为共同的朋友，应该说是共同得益者。这样的生意迟早会出纰漏，许牛逼还是向办案人交代了，然后回家，这次回家要好好干活了，再不能不务正业了，他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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