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唤柳｜​在这片多情的土地上

▲李正阳题

这是一方热土，这里有几个多情的人。

一个星期六的上午，明知天气预报这天是中雨转大雨，我们一行12人还是如约来到这里。 到了鼓角水库，沿途只见：山青青，水悠悠，路弯弯。感觉仿佛车在画中驰，人在诗中游。 

进入了柳林乡，过了王安仁村，按照“定位”，找“七亩垅”，它在安乐冲、周家、缺耳岭三点之间。缺耳岭，这名字有点意思，莫不是缺儿岭？到了加油站，前面一块不起眼的牌子上写着“前方500米右转弯”，我们很快就接近了目的地。

车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瘦瘦的，腰有些弯，我看见了他——王造禄，原来，主人居然到路上来迎接我们来了。 到了柳林乡福利院大门口，为稍后进行文艺演出支援音响的柳林乡文化站邵银鳌站长已提前到达，握手寒暄，一同进入福利院。 

王造禄（资料图）

只见凹型结构的建筑物中间一大块绿地，树木扶疏，高低错落，花草含笑，生机勃勃，十分养眼。顾不得这些，为了节约时间，我们迅速进入办公室，听造禄院长介绍福利院情况。 这是我所见过最简陋最接地气的的办公室，几张简易的办公桌，只见一张桌上有一台电脑。如果与那些豪华的办公场所比较，实在显得有点寒酸。这只能说明，主人为自己想的太少，为别人想的太多。 我们坐下来听他没有准备的讲话，因为在他的办公桌上只有一张纸，写了几行字……

校长出身的王造禄，一番发言，既有条理，又用事实说话，既客观介绍，又举例说明，把全场的听众完全吸引住了，大家为他和他的团队所折服。 三讲：讲政治、讲规矩、讲纪律；三问：问寒、问暖、问安宁；三不：不等、不靠、不怨；服务三有：对工作有信心、有耐心、有爱心。

他说：我们面对的服务对象是弱势群体：五保户、弱智的、低能的，党和政府政策好，如何把党和政府的温暖送到他们身上？柳林乡党委、政府信任我，让我来当这个院长，我就有所为、有所不为。对社会、对福利院院民有益的事，我就为，无益的，就不为；符合党的规定的事，我就做，不符合的事，我就不做。

现在这个福利院，由原来三家福利院合并而成。初创时，水电不通。不等不靠，自己动手。2013年正月二十四日上午，父亲生病在床，而他正在福利院附近山上找水源。上午11点18分，哥哥打电话来说父亲不行了。他急忙赶回家，走近病床前，望着父亲消瘦的模样，他心痛极了，愧疚，自责，都有……他轻轻地摸了一下父亲的脸，端起糖水碗，为父亲喂了几勺糖水。不久，父亲就没有了呼吸。 

对于父亲去世，此时，他心中惭愧。他十多岁时，母亲去世，父亲几十年不开心。他含辛茹苦，抚养他们兄弟姊妹成长，榨干了自己，只剩下一把皮包老骨头。在父亲生命的最后关头，他本应在父亲身边尽孝、却不能在父亲身边尽责。但是，一想到，自己为公事尽力，若父亲有知，也许不会怪他。朴实的话语，令听者动容。

正月二十六，按照当地风俗，父亲遗体躺在祖堂里，他正在守灵。令人伤心的寒夜，冷冷清清，忍不住热泪暗流。几天来，五内俱焚，精疲力尽。 

晚上11点，老铺村95岁老奶奶石早香去世。接到电话，他思维中两个选择打架：去？还是不去？ 不去，有理由，而且是天大的理由：他是孝子要守孝。明代万历首辅张居正夺情没有回乡守制，多少朝臣上疏指责。 去！去的理由，比天还大。他是柳林乡福利院院长，老铺村95岁老奶奶无后人，他作为福利院院长，他为她守孝，才是比天还大的事！自己抽身走了，自己的父亲，还有兄弟子侄们为父亲守孝。 

他在父亲遗体前下跪，对父亲说：“儿子为公事，要到老铺村，为一位无后人的老奶奶石早香办丧事，你原谅儿子吧！” 他在祖堂就近取来为父亲专用的香、纸、炮，走出祖堂。外面寒风阵阵，令人恐怖的寂静，他完全不在意。匆匆赶到老铺村。为这位老人办理丧事，从晚上11点一直守到天亮。

这是怎样的精神？这是舍小家顾大家的忘我精神，这是人间的大爱精神！就凭这一点，笔者就强烈地感到手中的笔，太笨了；写出的文字，太苍白了！ 对于服务的对象，问寒问暖问安宁，体现在细微处。这就上升到哲学的层面。 今年，春去夏来，办公室里有点把蚊子的声音，他就找有关人员，把去年已收拾起来的电蚊香器找出来，加蚊香液，分发到各个房间。 

这几天，有几个老人的生日来了：四月十一，王国祥的生日，初十晚上，他就提前打招呼为他准备长寿面和零花钱；四月十六，南北山村的一位78岁老婆婆石香英生日；四月十八日，何铁牛的生日；二十五日，塔畈村的李百安生日。每个人的生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院长，这就是心心念念的孝子。

王造禄今年已经57岁了，儿子在东莞上班。两个孙女，从未见过面。去年年底，他提前买好腊月二十七的火车票。这天，他到了县城火车站，准备上火车。此时，县民政局领导打来电话，说疫情期间，各福利院长，不要离开工作岗位。他只好打电话给儿子，说明情况，同时退了火车票，回到柳林。在小弟弟家吃了年饭，就匆匆赶到福利院，坚守岗位，到每一个房间，亲切地问泠暖，话辞年，共迎新年。

福利院的王凤兰副院长，也只在县城孩子家吃罢年饭，就匆匆赶到福利院坚守岗位。

作为福利院长，长期面对老年院民，他们头痛眼热，各种疾病，尤其是老人顽固疾病，不好处理。那么，他就留意各种民间单方、偏方，学会当“赤脚医生”。有一位院民，患了“老鼠拖粪”疾病。什么是“老鼠脱粪”呢？是一种罕见龟尾疾病，在大医院住院治疗三个月，出院后住在福利院，龟尾还有一个手指大的洞，洞口经常流淌污物，状如“老鼠拖粪”，不得痊愈。王院长访问民间医生，获得偏方：用黄牛拉的大粪（不能落地），接住晒干，烧成灰，敷于患处，时间不长，得以治愈，创造了奇迹。（难怪毛主席说“中医药是伟大的宝库”。）

如果是一般人当领导，可能会想：管它什么病，我又不是医生！

王造禄不这样想。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老话说：“秀才学医，笼里摸鸡。”所以他当院长，兼当“赤脚医生”，留意民间单方偏方。 有个别院民，由于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一年不洗一次澡，身上难免出现皮肤疾病。入住福利院后，管理人员发现这种情况，让他洗澡，就成了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怎么办？答案是“不怨”。由于王造禄学了一点“赤脚医生”知识，于是做准备工作时，先进县城，买四种膏药，加一点盐，放入热水中。从劝他洗澡到完成洗澡，要费好大的力气。从管理层到护工，团结互助，全力投入。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功告成”。

对于少数体能低的生病的老人，给他们做营养餐，杀鸡、杀鸽子炖汤，或熬猪筒子骨汤。哪些人能享用？全院60多个院民，只七八个病人享用。于是，就也有人攀比，这时，造禄院长就做思想工作，笑着说：“你不要有意见，轮到你生病了，同样为你杀鸡炖汤。”

孔子说：“色难。”什么意思？就是孝敬父母，给他们吃的喝的，并不难，难的是始终和颜悦色。王造禄依靠护工团队，由他们把党的温暖送到每一个院民身上。

比如“五一”后，早晨，护工们5点起床，帮助护理对象穿衣起床，整理床铺，打水供洗脸，梳头，倒屎倒尿，清理垃圾桶，打开水。这些事完成后，端饭、喂饭。早饭后，清洗衣服、被单，晾晒，晴天，要把他们送到太阳底下晒太阳；剪指甲，包括脚趾手指。事无巨细，方方面面，用心到位。

一个护工，面对三四位老人。一对一，那是指失能老人。晚上，打热水，帮他们洗澡、擦洗。生病的，派车，我们亲自送到医院，由护工陪护，喂药，晚上还要陪护。疫情期间，护工都有家有室，24小时不能回家。没有解封前，一直坚持在福利院服务，舍小家顾大家。

为了提高全院生活水平，造禄院长不等不靠，他提出：自己动手。组织有劳动能力的院民，自己种菜，自己砍柴，大门外有老百姓责任地，先后用来种植芝麻黄豆达20余亩，自种自收自用，结余部分卖了，收入入账。参加劳动的院民，每天按10分工10元记账发放。

王造禄也在劳动队伍中。今天上午9点钟之前，他还在捞一种浮萍，投放到鱼塘里喂鱼。 这样作，好处不光是福利院增加收入，院民改善了生活，而且让有劳动能力的院民锻炼了身体，增强了体质。 在板栗山种油茶，去年参加劳动的院民，采100斤，付20元工钱。采收茶籽，榨出油茶油70斤，每斤对外卖50元。养鱼、养鸽子、养鹅，鹅蛋每枚4元。这样每年都有收入，全部用于改善院民生活。

现在有一个说法，“穷庙富和尚”。看来柳林福利院是个不怎么穷的单位，那么，王造禄的报酬怎样呢？答案是年薪23000元，一个月不到2000元，属于低工资阶层。他的儿子工作在东莞建筑设计院，待遇高，不用他在家乡受苦受累。 那么，王造禄图什么呢？

他说：“我是一名共产党员，乡党委、乡政府信任我，让我当这个院长，我就要把它当好。我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儿子，读书，受党的教育多年，从民办教师、校长，到乡福利院长，单位常常评为先进单位，个人还被评为全县道德模范，我知足了。人生在世，对社会、对人民，能做一点有益的事情，作出一点贡献，这就够了。”我看，这就是领头雁王造禄对“无怨”二字最好的诠释。 月薪不足2000元，金钱有价，情义无价。

结束了介绍福利院情况，活动进入第二项程序：文艺演出。因为预报说中雨转大雨，所以安排在一个大棚里进行。按照事先安排，许苗苗、何国彩、黄赞煊、梅骑征、田新华、何贵芬、翟小梅先后登场演唱，同时体检人员王梦婷为院民量血压，询问身体状况，回答相关问题。田新华抽空拿出自备笔墨宣纸，为福利院现场献上书法作品。 老人们静静地听着歌曲、黄梅戏、采茶、文曲，笑逐颜开。

外面的大雨，不期而至，打在大厅铝棚上，梅骑征先生说：“老天爷来为演唱助威……”然后就即兴把黄赞煊的诗句，用黄梅戏曲调大声演唱起来。他又请出一位90高龄的奶奶，坐在中间，为田新华演唱《双膝跪地喊娘亲》客串母亲，这就让田新华的演唱，增添了仪式感。福利院一位工作人员和副院长王丰收现场答谢演唱。时间已过12点，看到院民们全神贯注地欣赏，田新华、翟小梅、梅骑征又不断地加演。 

下午1点半，我们要到柳林河畔柳林烈士陵园瞻仰。在柳林这块红色的土地上，在柳林福利院这块多情的土地上，我们一行12人，依依惜别福利院老人们时，他们一一含笑向我们打招呼致意。我感到我遇见了众多多情的人，其中最突出的一个，他就是王造禄。 这情到底有多少呢？堪比鼓角山上的树木花草多。这情究竟有多深呢？堪比鼓角水库的水深。 山青青，水悠悠，路弯弯，收获满满，不虚此行啊！

【作者简介】王唤柳，大学本科学历，国家二级编剧，省作协会员，退休后被县志办聘修县志，2017年开始整理《民国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