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城文学】那个年代那些事之——大垭扛木料》

在过去的岁月里，虽然经历过数不清的艰苦劳动的场面，有很多是远超身体承受极限的劳动强度，但现在想起来都不是事，唯独到大山深处，翻过“大垭”去扛木料，那才叫惊险后怕，令人不堪回首终身难忘！

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手里有了点积蓄。有了积蓄最大的心愿就是修建房子，要想修建房子就少不了木料，做门窗木檩瓦板等都需要木料。

那个年代，没有自留山提供所需木料，也没有木料市场可购买木料，在木料政策尚未放开，老百姓需用木料的唯一出路，就是翻山越岭到大山深处，去找木材经纪人私买木料。美其名曰是买，不如说是“偷”更为确切一些。老百姓都习惯叫:“出了钱做强盗”！

我们买木料，通常都是到距家乡二十多公里的大山，翻过一个叫“大垭”的隘口，再找到栗溪区姚河乡和平村的木料经纪人购买。

到“大垭”扛木料，是最令人心惊胆颤十分惧怕的事。关于翻大垭扛木料，我们家乡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宁与老虎谋皮，不到大垭夜袭”的话，这就是对那个年代大垭扛木料艰难险阻的真实写照。

首先，我们购买木料者，木料钱是绝对要出的，而且总是会出超过所需木料价值的钱物。那个时候，山里人最需要的是大米，我们大部分都是用大米做的木材交易。

白天我们一行，或三五人，或六八人，从家里拉着板车，拖着交易木料的大米及两天两夜的生活物质，赶到大山这边山脚下，找熟人家驻扎下来。当晚二更时分，一行人肩背大米(已没了车路)，沿崎岖山路蜿蜒而上，爬大约八里山路，在大垭隘口与木料经纪人汇合，沿陡峭山壁把大米送到经纪人家里。计划好买卖事宜和行动路线，等到三更交四更时分，经纪人带我们摸黑向大山深处出发。

一行人在经纪人带领下，来到大山深处的采木场，经纪人用手一指一划拉:这里的木料你们随便扛(抬)！我们或一人扛一根，或两人抬一根，这里木料大小是不受限制的，只要你扛得起，抬得动，能把木料弄到大山外面去，就是你的本事。

山外人见了这么多木料，可以不管大小尽管扛(抬)，开始，我们贪心，都尽量捡大的抬或扛，这样就上当吃亏了。黑灯瞎火，抬着几百斤重的木料，摸黑走十几里坎坷不平的山路，如果能顺利走到大垭隘口的山脚下，才开始膝盖顶着下巴，艰难的上爬极陡的坎子石阶。往往石阶还没开始爬，由于扛(抬)的木料太大太重，人已经精疲力尽了，头几次迫于无奈，只好把木料放弃了走人。

在扛(抬)木料还没有爬上大垭隘口过程中，不能开灯，不能讲话，连咳嗽都不行，更不能中途把木料放下休息。因为随时都有碰上伐木巡逻队和打猎的山民的可能。如果运气不好碰上了，后果是相当严重的，轻者，把木料丢掉了拼命跑人，重则，会被连人带木料扣下，还有遭受捆绑挨打的可能。

最可怕的是，碰到手持土铳(那时还没收缴猎枪)的打猎人，如果你逃跑不及时，就有被土铳打中的可能。大垭扛木料过程中，被土铳打伤的事时有发生。我们村有一村民，扛木料被土铳打伤脊椎神经，如今还瘫痪在床上。

如果在扛木料上大垭隘口之前，不碰到巡逻队和山民，能顺利把木料扛到大垭隘口之上，那就是烧高香念万福了！

扛木料担惊受怕有危险只是一个方面，体力消耗可谓是达到了超乎想象的程度。木料扛上肩，十几里山路，已经把人折腾了个半死，这才到了大垭隘口脚下开始爬三公里的石板阶梯，一步三晃，一不小心，随时都有连人带木料摔下山崖的可能。多少次，我们爬到石阶中途，实在体力不支，只好把木料丢弃走人，最终无功而返！

还有两次，我们历尽艰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好把木料扛到石坎路一半，碰到了打猎的山民一声喊:“干什么的！”我们无奈把快扛上大垭隘口的木料一摔，拼命跑脱了人。

好在山里人还是知道我们买木料的艰辛和不易的，如果扛木料过程中，万一碰到他们，只要你把木料放下，他们是不会过分为难买木料人的。只要木料扛上了大垭隘口，他们也绝对不会赶上隘口没收木料的，这已经是多年的规律了。

如果那晚运气好，在消耗难以忍受的高体能，冒着极大风险的情况下，有幸把木料扛上大垭隘口，人就基本崩溃了，不管隘口坡地上风霜雪雨什么情况，全部横七竖八瘫倒在地了，隘口上满地都躺的是扛木料的“大军”！

一日天快亮，我们有幸又一次把木料扛上了大垭隘口，“大军”们又一个个瘫倒在隘口上，不知是谁苦中作乐大声提议:“石夫子(戏谑称)，以扛木料为题，来几句顺口溜解解乏！”为了逗乐子，更为了减轻大家的疲惫，我即兴来了几句:“夜半扛木上大垭，膝盖顶着嘴下巴，爬上隘口半条命，阎王不要自趴下！”就是这几句顺口溜，后来在大垭扛木料的“大军”中广为流传，成了大家消乏解嘲的口头歌谣。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买木料扛木料的惊险惧怕，不堪回首的艰苦岁月离我们远去了。我们的后代，后代的后代们，再也不可能去大山深处冒着极大的危险“偷”买木料了，因为我们的晚辈们，赶上了国强民富，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安定团结，歌舞升平的中华盛世，不管你是修庄园，建别墅，造高楼大厦，钢门钢窗，塑钢门窗等成品要有尽有，最大限度满足你的需求。至于木料已经大量过剩了，很多已经被高科技材料所取代了。

我们经历了那个年代那些艰难困苦，就会倍加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我热爱我的祖国，只有全中华民族团结一心，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共同维护国家安定团结的局面，才能确保幸福安康的生活永远兴盛！

不堪回首的大垭扛木料的艰辛历程，将在我人生长河的记忆中永远封存，它激励我在漫长的生活道路上克难攻艰，不畏险阻砥砺前行！

【作者简介】石全石美（原名石杰），湖北荆门人，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