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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谈学人笔记的撰写
略谈学人笔记的撰写
蒋寅先生旧有《金陵生小言》问世,友人傅杰先生曾加评骘,瑕瑜并举,其所褒弹,与鄙见略同。近见《东方早报·上海书评》(7月20日)又登蒋君续作若干条,瑕瑜仍不相掩如故,读之未免枨触于怀。因思学人笔记,源远流长,时至今日,亦当有所扬弃。如何撰写,每欲有言。昔吾家休明谈诗,云“五言如四十个贤人,一字着屠沽不得”,以一字比一人,其论太苛。今论笔记,当放而至于条,以条比人,庶几其可。仲尼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书评》所载蒋作诸条,数已过三,宜可师法。兹谨借之以陈浅陋,所谓“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也。

  一、学人笔记,宜详注出处,以明依据,庶便查考。

  学人论学,引文自多,出自何书,述自何人,均宜一一叙明。此则古代学人大致皆能做到,只是引书标明卷数的却不多。按照现在的学术规范,卷数、页码、版本均须出注,学人笔记亦不例外,自当与时俱进。版本倒也罢了,书名、卷数之注(今人著作还须注明页码)万万不可省却。其实,引书而记卷数,唐人已早有为之者,见钱大昕《十驾斋养心录》卷十九所考。若所记系耳食之言,亦当注明闻自何人。如洪迈《夷坚志》,虽是志怪之书,荒唐悠谬,但好些篇目都注出说者名氏。这种做法值得师法。我们不能在撰学术论文时循规蹈矩,而在作学术笔记时马虎忽略。蒋君《小言》,于引文有注有不注。注者善矣,不注者则宜补之。如“杨岘”条云:

  杨岘少从其师臧寿恭出游归,舟泊城外十余里八字桥,邻舟有命酒独酌者,视之为严可均。诘岘何自,岘以实对。严诧曰:“是村夫子也,堪若师乎?”异日杨岘叩臧先生,严氏何如人,曰:“粗能讽《三字经》。”文人之相轻若此。

  未言出自何书。蒋君多读异书,必有所据,自惭孤陋,竟不知此条所出。记得陈康祺《郞潜纪闻》二笔卷十曾记此事,却无“十余里八字桥”六字,则定非出于是书无疑。除此条外,“吴昌硕”、“康有为女同璧”、“林散之高二适”、“已故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诸条皆未标出处,读者检核无从,何以考信?

  二、学人笔记,宜有所发明,以申己见,勿以抄撮自足。

  为己备忘,自可不着一字;出以示人,若不宣己意,抄之何为?上举“杨岘”条全是他人之言。若谓末句即是金陵生感慨之辞,则《郞潜纪闻》所记之末已有“文人相轻,不意经生亦然”之语,较“文人之相轻若此”笼统之言似更为切当。他人既已言之,自当怵人我先,《纪闻》常见书,岂能未曾寓目?且题为“小言”,显非“杂抄”,己言在所必发,何得以抄录充数?《小言》中此类极多,可谓文不对题。当然亦可有例外,以此条而言,倘能搜集古今“文人相轻”百态,取典型者“捉置一处”,以广异闻,则虽不置一词,读者亦可会心一笑。可惜这里仅有孤零零的一条!

  三、学人笔记,宜细核引文,力避讹脱,以防误读误说。

  如“刘心源”条,将“《奇觚室吉金文述》”之“室”误为“斋”字;“钱仲联客厅”条,将“萚石斋”之“萚”误为“箨”字;“钱仲联《梦苕庵诗话》”条,承钱氏之误将《顾亭林诗集汇注》之名误为“集注”。其误虽不妨理解,有裨思适,但毕竟有失谨严,使人生蒋君引文皆不可靠之感。此犹小事,下面的错字就易滋误解了。

  如“明画家顾正谊”条云:

  明画家顾正谊,号仲方,华亭人,明世祖时以国子监生仕中书舍人。工诗画,画宗黄公望,有园林邻锦江,自号亭林。诸联《明斋小识》卷四称堂叔祖庚藏其画一册七幅,系临摹诸家,高逸深远,绝不犹人。而惜其名不传于世。顾嗣立《元诗选》三集王良《追和唐询华亭十咏·顾亭林》云:“顾公读书处,乃是林塘居。竹树久凋谢,红翠何稀疏。鱼鸟非昔游,风烟尚遗墟。身灭名不朽,流闻千载余。”殆即其人欤?

  考“明画家顾正谊”至“自号亭林”一节,即撮引自诸联《明斋小识》卷四,但“明世祖”,原文作“明世庙”,指庙号为世宗的嘉靖皇帝;“锦江”,原文作“濯锦江”,这是华亭县的水名,又名濯锦港(见明张国维《吴中水利全书》卷六、卷十一及《嘉庆松江府志》卷九)。如此一误再误后,又继之以三:将“王艮”写成了“王良”。“良”字诚良,奈非其名何!据顾嗣立所作小传,其人字止善,且扁所居曰止止斋,《周易·艮》:“艮。止也。”名、字相应,当是“艮”字无疑。检寒斋所藏《元诗选》,正作“王艮”。“名者,实之宾也”,“必也正名乎”!短短一段,地名、人名俱在当正之列。这些舛误,若非粗枝大叶,则必如宋人所谓,“先生恐是看了麻沙本”也(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七)。

  四、学人笔记,宜略加考订,以求其是,勿想当然轻加断语。

  仍以上条为例,既已说顾正谊是明画家,不知何故又引《元诗选》中咏“顾亭林”诗,说“殆即其人欤”,好像又把“顾正谊”的时代划到元朝去了。“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大概是把“世庙”抄成“世祖”,朦胧恍惚中不是把“世祖”认作元世祖忽必烈,就是看成明太祖朱元璋了。想来后一种情况可能较大,因为元末明初,称元人可,称明人亦无不可,安知顾正谊不是元末明初人?蒋君脑中大致就是这个逻辑吧。殊不知《元诗选》明载王艮卒于至正八年(1348),年七十一,距元亡(1368)尚有整二十年。若顾正谊果系由元入明者,则显为后辈,且为后死者,如此则安得尊之为“顾公”,且预言其“身灭名不朽”哉(其实,“身灭名不朽”与“惜其名不传于世”明显矛盾,不知何故,蒋君当疑而不知疑)!检明李绍文《云间人物志》,其书卷四恰有《顾亭林正谊传》,将顾归入“嘉靖至万历三十八年人物”,如此则去明初远矣。绍文是顾正谊婿绍箕之弟,记其姻家,安得有错?原蒋君致误之由,乃坐淆王艮诗中地名为人名耳,此真古人所谓“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也”。考北宋唐询有《华亭十咏》,所咏为该地名胜,第一首就是咏顾亭林,自注云:“顾亭林湖在东南三十五里,湖南又有顾亭林,相传陈顾野王居此,因以为名焉。”(《绍熙云间志》卷下)宋梅尧臣、刘攽、王安石皆有次韵之作(见《宛陵集》卷四十四、《彭城集》卷四、《临川先生文集》卷十三)。蒋文所引王艮诗也是追和之作,诗中的“顾公”指顾野王,不是顾正谊。巧的是,不巧的也是,明代的一位顾姓画家和明清之际的一位顾姓大儒都以这一地名为号,遇此三字,孰为地、孰为人,就不得不以语境为辨了。蒋君博极群书,偶未检方志、宋诗,惜哉!

  至于顾正谊其人,并非如诸联所说的那样“声销影灭”,生前身后都颇有名气,他是云间画派的创始人(朱谋垔《画史会要》卷四、徐沁《明画录》卷四),董其昌于其画“多所师资”,“其游长安,四方士大夫求者踵接。得其洒翰,如获拱璧焉”(姜绍书《无声诗史》卷四)。其昌称其画“初学马文璧,后出入黄子久、王叔明、倪元镇、吴仲圭,无不肖似,而世好其为子久者”(《画禅室随笔》卷二)。袁宗道题过他画的山水(《白苏斋类集》卷一《顾仲方画山水歌二首》),钱杜称他为“吴淞派中之佼佼者”(《松壶画忆》卷上)。内府藏其画多幅(见《石渠宝笈》卷四、卷十二、卷三十九),乾隆皇帝还曾御笔题诗,咏顾正谊的《开春报喜图》(《御制诗四集》卷三)。其画如今为许多博物馆所珍藏,也在拍卖会上高价成交。顾氏身后红得很,“不传于世”,真是不知从何说起!

  五、学人笔记,宜自加检点,勿以未成之稿示人。

  作者对读者应当负起责任,不能把半成品示人,须知读者不是人人都能DIY的。如“已故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即许总、许结教授尊人)”条,不知何故,未具其名。即使撰文时偶有遗忘,问许氏昆仲自知,何至稿定时尚付阙如?今为蒋君代劳,做一下填字游戏,补上“许永璋”三字。又如“刘心源”条,记其生卒年为“?-1915”,生年未悉。其实这在工具书中一索即得,今据江庆柏《清代人物生卒年表》(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刘的生卒年为1848-1917,1915不过是另一说而已。顺便说一句:蒋君说刘“官至广西按察使”,其实他入民国后还担任湖北民政长、湖南巡按使。刘寿林等所编的《民国职官年表》(中华书局,1995)于此一笔未漏。工具书的编纂者真是功德无量,但这功德却不是人人都能领受的。

  六、学人笔记,论及前人,不当肆为苛责,宜抱同情的理解。

  《论语·卫灵公》云:“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为人处世,当有平恕之风,设身处地,换位思考,细思易地而处己当如何。而《小言》则反是。如“钱仲联《梦苕庵诗话》”条讥已故复旦大学教授王蘧常先生注顾炎武诗集,收入钱仲联所为补笺而没其名,又采汪辟疆批注亭林诗遗墨,虽未没名而汪氏遗墨以此而不能印行。“千帆师为予述此事,愤形于色。”我认为,这两件事当区别看待。采钱笺而不注其名,现在看来当然不妥。但个中之由可能多种多样,事物之复杂有时令人难以想象。安知其不与《小言》之不标出处者隐情相同耶?如果我们也因此而对蒋君横加“欺生”、“杀熟”的罪名,想来他也会大呼冤枉的。其实,前辈没有今人这样的学术规范和版权意识,章学诚曾说过:“著作之体,援引古义,袭用成文,不标所出,非为掠美,体势有所不暇及也;亦必视其志识之足以自立,而无所藉重于所引之言;且所引者并悬天壤,而吾不病其重见焉,乃可语于著作之事也。”(《文史通义·内篇四·说林》)老辈学人受此影响甚深,如蒋君的两位太老师就是如此。吴梅先生的《词学通论》,即大段抄录李渔的《窥词管见》而不言所自。汪辟疆先生本人的《光宣诗坛点将录》,就有许多录自他人著述而不加说明者。门人王培军于《光宣诗坛点将录笺证》中举出多例。如汪氏合评宋伯鲁、李岳瑞、陈涛云:

  秦中近代以诗名者,有宋芝栋、李孟符二人。芝栋官侍御,仪度冲和。诗则沉着绵丽,翛然意远。亦以风骨高骞,丽而不失于缛故也。……孟符水部,熟于晚清掌故,尝草《春冰室野乘》,言皆有据。其人襟怀散朗,诗亦蕴藉如其人。惟俊伟之概,不能以博洽掩也。尚有三原陈伯澜孝廉者,亦能诗。俊朗豪迈,如见其人。……伯澜,大儒刘古愚弟子。

  即取自狄葆贤《平等阁诗话》卷一:

  陕西有两诗人,一醴泉宋芝栋侍御伯鲁,一咸阳李孟符水部岳瑞。宋仪度和雅,诗以沉着绵丽胜;李襟期萧散,诗以俊伟博洽胜。三原陈伯澜孝廉涛,乃秦中大儒刘古愚先生高足,与余相识有年,而未见其诗。近得其《沪江病中秋感》数首,乃乙巳岁君将作岭表游,卧病沪渎旅邸,述羁愁边事者。诗云:(略)。豪迈俊朗,俨肖其人。

  又如汪评张之洞云:

  广雅尚书诗,才力雄厚,士马精妍。至使事精切,坡公、亭林外,无与抗手。

  即采自《近代诗钞·张之洞》所引《石遗室诗话》(单行者无此条):

  (广雅)相国生平文字,以奏议及古今体诗为第一。古体诗才力雄富,今体诗士马精妍,以发挥其名论特识。在南北宋诸大老中,兼有安阳、庐陵、眉山、半山、简斋、止斋、石湖之胜。古今诗家,用事切当者,前推东坡,后有亭林。公诗如……诸诗,用事精切,皆可以方驾坡公、亭林。

  《点将录》中抄袭石遗者尚有许多。既抄其观点,又袭其词藻,却又在《录》中贬抑其人,不遗馀力,刻薄者难免有“蠹生于桂而还食其桂”之讥。换了今人,遭此“剽贼”,遇此攻击,岂止会“愤形于色”,我看非对簿公堂不可。至于蘧常先生采汪氏遗墨事,既未没其名,亦未全抄其稿,我看不出过错何在,也不知他究竟犯了著作权法的哪一条、哪一款。若出版社因手稿已被人引用而不想影印,“咎”在出版社,“愤”当加于其上,岂能殃及池鱼?

  还有,我不明白的是,既已知汪氏有亭林诗批注,后来整理《汪辟疆文集》时,何以不予收入?即使原稿难寻,不是可到王氏汇注中去辑佚吗?须知辑佚正是当今的显学之一。若谓不能搜得其全,则集中残稿亦复不少,此又何说耶?

  七、学人笔记虽以考辨议论为主,亦不妨稍吐隽语,但切忌拾人牙慧。

  如钱大昕《十驾斋养心录》虽以考辨为主,但其书卷十八《治生》条,在引了《清波杂志》和许鲁斋两段有关治生的议论后,还是忍不住写下了两联骈语:“与其不治生产而乞不义之财,毋宁求田问舍而却非礼之馈。故井上之李,甘于弹铗之鱼;五侯之鲭,劣于墙东之侩。”酷似晚明小品中语。

  《小言》中也有这样一条:

  郑板桥尝刻一印曰“徐青藤门下走狗”,沈祖棻先生尝戏言愿为晏小山丫鬟,予则愿为黄仲则书僮,为磨墨钞诗。

  据袁枚《随园诗话》卷六,板桥所刻印文当为“徐青藤门下走狗郑燮”九字,蒋君漏去两字,未免有失板桥郑重具名之意。这也不必说了,还是谈谈这一印文的修辞意义吧。板桥此语,形容自己拜倒青藤,可谓无以复加。既有此辣语在前,馀语效颦,便总觉奄奄无力。莫砺锋教授近有“愿为东坡身前一小吏”之言(《中华读书报》2008年7月23日),恕我直言,亦为鲁卫,而赘以“身前”二字,造语尤拙。窃谓皆不如在引板桥印章后加一句“予于某人亦然”,或干脆用一句大白话“我对某人无限崇拜”为佳,免遭笨伯之诮。而可与板桥印文相比的,平生仅见张问陶《船山诗草》卷五所记的两个名士金孝继和马灿对张氏所说的倾倒之语:金愿化作绝世丽姝,为船山执箕帚;马赠船山诗,有“我愿来生作君妇,只愁清不到梅花”之句,致船山戏吟“人尽愿为夫子妾,天教多结再生缘”为答。男子而欲化身为女子,为所崇拜者作妾,则其颠倒拜服为何如耶?不过自我意识若过强,不肯“自我糟蹋”至于此极,就决不可能造出板桥等人那样的惊人之语。

  此外,有考板桥印章当为“青藤门下牛马走”者,亦有以板桥尺牍为证驳之者,这一问题卞孝萱先生当最有发言权。蒋君则宜加小注说明有此二说,并述取舍之由,这才符合学人笔记的规范。顺便说一句,若就修辞而论,我倒是赞成蒋君所取的“走狗”的。“牛马走”自司马迁用后早已淡化为一般谦辞,远不及“走狗”来得新警,令人一见便不能忘。

  八、记轶事当以原创者为主,述自他书者须有所论议方可。

  以前读《金陵生小言》单行本,其中《儒林外传》一卷,专记学人轶事,可惜绝大部分系辗转稗贩,非第一手资料,读者早已熟知,因而无甚新鲜感。此番所记,除程千帆先生对王蘧常先生不满一事为蒋君独家报道外,其他皆取诸他人。如“钱仲联客厅”条,我不知在报章杂志上读过多少遍了,更何况蒋君对“拜石”的解释还漏掉了钱仪吉(衎石)、钱泰吉(警石)两兄弟。不过,若能进一步对仲联先生在笺注、宋诗、考订三方面的成就作一评价,汝南月旦,语不在多,以蒋君直言无忌的性格(这点和不才相类),不管是褒是贬,那都是能开人心智、值得一读的。

  以上皆从《小言》中生发而出,所谓“法不孤起,仗境方生”,还当感谢蒋君之文的起予助我。但覼缕至此,自觉辞费。其实,只要一句话,学人笔记以钱锺书先生的《管锥编》为法即可。其书体例之善、涉猎之广、考索之精、树义之高、文字之妙无疑已前无古人。钱先生是社科院文研所的前辈学人,遗泽尚在,对蒋君来说,更是取则不远。不过这番话说了也等于白说,听说蒋君对此老甚为不屑,曾说其书有“取巧之嫌”,今可以电脑取代,其诗则“有南宋江湖派的浮滑”,评价如此之低,想必不肯在他老人家跟前做小伏低当书僮的。如今蒋君读书日多,电脑日精,技道两进,眼界更高。但不知是否“吾眼有神,吾腕有鬼”,笔记中却屠沽日多,贤人日少,一言以蔽之曰“率”。取以与钱公所著相较,令人有“卧百尺楼上”与“卧君于地”之感。唯一可比的是,二人的著述,命名皆谦撝之至,一称“管锥”,一称“小言”。但《管锥编》以小见大,名实相副;而《小言》则意在扬学海之觯、发诗史之微、伐艺林之山,大哉言乎!名实不相副矣。有人说,过分的谦虚即是骄傲,不值得仿效。所以这里我想反其道而行之,稍微“大言不惭”一下,来个“卒章显志”:如果我也写学术笔记的话,《管锥编》的博大精深诚不敢梦想,但相信只要持之以敬,操之以勤,量之以恕,守之以谦,《小言》中的那些“大缺陷”是完全能够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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