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趣”

    初一写一副联，“境本是幻随机得化象限若隐若现；趣乃缘性勤修垂成学问越积越深”。草屋村兄曾提议，“境本是幻”中“是”是否改为“趋”，我没有接受，因为佛法指一切相为虚妄不实，还是用“是幻”更加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一毫余地。我想，草屋村兄定能理解，不会怪我固执己见。那么，“趣”究竟又为何物，我们该如何理解？这里，“趣”是指个人兴趣志向的一种品格或风尚。

    明朝公安派的袁宗道（中郎）称：“趣如山上之色，水中之味，花中之光，女中之态。”很难具体加以说明，只有深通此道的人方能有所了解。以他的观点，趣得之自然而非学问，只有童子时代、无拘无束的山林之人，或愚不肖，这三种人才能得趣；人一到年渐长，官渐高，品渐大，身心两方面都受到了束缚，离趣就越来越遥远了。

    袁中郎在《叙陈正甫会心集》中说：

    世人所难得者唯趣。趣如山上之色，水中之味，花中之光，女中之态，虽善说者不能一语，唯会心者知之。今之人，慕趣之名，求趣之似，于是有辩说书画，涉猎古董，以为清；寄意玄虚，脱迹尘纷，以为远。又其下，则有如苏州之烧香煮茶者。此等皆趣之皮毛，何美神情？夫趣得之自然者深，得之学问者浅。当其为童子也，不知有趣，然无往而非趣也。面无端容，目无定睛；口喃喃而欲语，足跳跃而不定；人生之至乐，真无逾于此时者。孟子所谓“不失赤子”，老子所谓“能婴儿”，盖指此也，趣之正等正觉最上乘也。山林之人，无拘无缚，得自在度日，故虽不求趣而趣近之。愚不肖之近趣也，以无品也。品愈卑，故所求愈下。或为酒肉，或然声伎；率心而行，无所忌惮，自以为绝望于世，故举世非笑之不顾也，此又一趣也。迨夫年渐长，官渐高，品渐大，有身如梏，有心如棘，毛孔骨节，俱为闻见知识所缚，入理愈深，然其去趣愈远矣。

    由此看来，我辈真要求趣，还须深谙四大皆空之理，摆脱闻见知识束缚，重返童子天真烂漫，返璞归真，回归自然，自在逍遥，才是勤修的真正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