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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荔文学·散文·朔风】故乡·初小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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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的大荔县城是什么样子,是位于县城东北这个贫穷村落的村民们所无法想象的。这个村叫平罗雷村,属于当时的高明镇,位于铁镰山东段,村子不大,三个生产队六百多口人,离大荔县城远,处在几个县城交界,村里人去澄县、蒲城、合阳等几个临县更多一些。当然,绝不是去县城,而是一些脑子灵光的,如我四叔他们,走街串巷做些小营生,或者换些粮食保障一家人的基本温饱。在那个思想贫瘠、生活贫困的年代,如我父亲母亲一样的村里人,是没有这些思路的,母亲是个干活手快、殷勤朴实的农村好劳力,父亲早年在甘肃张掖当过汽车兵,驾驶技术不错,退伍后在很远的地方给别人开解放、东风这些大货车。我们家是爷爷辈从开封尉氏逃荒来的陕西,最初在黄河滩一个叫花园的地方落脚,几乎年年遭灾收成不行,所以移民到塬上这个村子,被当地人叫“河南蛋”,外来户自然收到些排挤,分的地都不怎么好,父母常年劳累辛苦,要供养我们一家四口,还要偿还爷爷奶奶分家时让背的债务,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从小我和弟弟面黄肌瘦,现在依然能记得当年家里的几间茅草房,一到下雨,指望不上在外地的父亲,母亲带着我和弟弟,用脸盆、小锅等器具在屋里盛雨,免得雨水流的到处都是让人无法下脚。从小到现在,我对那个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雨水不少,时常有短时阵雨大雨,冬天特别冷,每年都会下几场不小的雪,没有打雪仗、堆雪人的记忆,有的只是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凉(冷)冰冰的半天都暖不干,包裹着时常饥饿的小身躯的那种感觉。
1987年9月,我7岁,母亲用姥姥家陪嫁的“老虎”牌缝纫机,配合着剪刀、尺子等工具,用各种碎布给我缝了个书包,送我去家斜对面的学校上小学。那时候没有现在的学前班幼儿园之分,我六岁多的时候上了不到一年的幼儿园,会读a、o、e……这些拼音,就开始了小学的生活。学校名字很简单,以村名命名,叫平罗雷小学,初入学校有没有适应期、有没有因为结束了无拘无束、窜村东跑村西的自由而哭鼻子,已经没有太多记忆,记得班上一共八个学生,四男四女。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她自己再苦再难,却在给我交学费,买作业本、铅笔、橡皮等学习用品的时候从来没有吝啬过,还用家里剩余的白纸或麻纸,裁成大小一样的纸张,几十页码排整齐,仔细地用针线缝好左边,让我当写字验算的草稿本,少不更事的我,当时还总有不满,更喜欢用买的漂亮的作业本。母亲对我管的很严,因为幼儿园操心玩耍,没学多少东西,到了小学一年级,我写26个拼音、简单的汉字也常常出错,印象最深刻的是总把“e”写成“?0?5”,母亲就用个木棍打我手心,直到我一次次眼泪吧嗒嗒流到本子上,最终能熟练地写正确为止。如今母亲已去世8年了,想起这些,心中总恨自己当年的不懂事。


学校有一个公办老师,姓常,是离我们村几公里远的王彦常村人,其他几个老师都是高中或初中毕业的本村的代课老师。常老师是校长,非常受村里人尊敬,村民即使再着急忙活地去地里干活,只要见了常老师,都会放缓脚步,放下肩上扛着的铁锨或锄头,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常老师”,问一下自己孩子学习怎么样,这阵子有没有调皮捣蛋……。除了常老师,其他老师因为是本村的,上完课就回家或下地干活去了,所以学校没有起灶,轮流派饭,凡是家里有学生的,轮流每家管常老师两天饭。村里长期生活习惯沿袭下来都是两顿饭,10点多一顿、下午2点多一顿,家里饭做好后,由管饭家的学生喊常老师吃饭,每家在管饭的时候,都会将家里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拿出来炒上一盘,黄橙橙、油香香的,再做几个素菜,条件好的,还会炒个肉菜,主食也是变着花样做,包饺子、蒸包子、轧饸络、油泼面等,配着白面馒头,就怕怠慢了老师,在饭桌上小心翼翼地陪着老师,问孩子在学校的各方面情况,一般最后都会给老师表态,孩子如果在学校不听话,就狠劲地打……。前年春节,已经快八十多的常老师还来村里看看,像走亲戚一样的东家聊聊西家片片,说起这些几十年前的往事如数家珍,当时讲了我们那时候的很多调皮事。
我对那几年小学的记忆,总是会打上那个年代的印记,贫穷、饥饿、困乏是最直观的感受。每天下午放了学疯跑,总是告诉母亲说去同学家写作业,背着书包约上几个玩伴,有时玩弹弹流、打卡子、藏猫乎,有时跟着偶尔过村的小汽车跑,闻着好闻的汽车尾气直到车跑远不见踪影,有时去村外那个不知哪朝哪代形成的狭长而深邃的沟壑里乱窜,直到天黑了才回家,一身的疲乏,还得在母亲的监督下写作业,常常是不认真了母亲就会直接撕掉作业让我重写,我“委屈”地抢天悲地哭一顿开始重新写。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母亲去地里干活就会喊我起床,常常是不想起,被子被掀起光嘟嘟的,屁股上挨几巴掌,跟母亲顶几句嘴,不情愿地起床洗脸刷牙去上学。
那时候夏天的热不记得了,似乎没有特别热的印象,冬天的冷却是记忆深刻的,黑漆漆的早上,耳朵、手脚被冻得钻心地疼,之后就冻麻了,感觉不到冻了,只是感觉耳朵、手脚都变厚了。每个学生都抱一捆花杆或其它硬柴火,到教室后将这些柴火合并点燃,火焰升腾起很高,大家围着火焰烤火,冻得红通通的耳朵、手脚慢慢有感觉了,柴火燃烧差不多了,将火糟子用铁锨铲到一个大盆里,教室里渐渐暖和了起来,天也渐渐亮了,朗朗的读书声从每个教室传向山村寂静的远方……。早读结束后,各班老师带领本班学生到操场上跑步、做操,之后是上课前的大课间,有20分钟的时间,大家都从书包里拿出从家里带的两样东西,一样是馒头,有白面的、有黄面的、还有窝窝头,一样是用纸包着的参着少许食盐的辣椒面,用馒头蘸着辣椒面,是我记忆中的美食,大家被辣的“次哈”“次哈”的,吃完后地上很多的馍花花,这时候就彻底不冷了,出汗了。“当、当、当”的铃声响起,各个教室传出“起立”“老师好”的洪亮声音,一天的课程就正式开始了……。
由于各方面条件的限制,我们的活动范围通常只限于村里角角落落、村外田地沟壑。老师在课堂上偶尔说起他们去过的高明镇或大荔县,以及别的地方的时候,我们总是非常的向往。初小四年,我们没去过远在东北方向15里的高明镇,更是穷尽了思想去勾勒正南方向40里开外的大荔县城各种繁华的情景。我们能接触到的村子外面远的地方,是村东北方向3里多路程的平罗朱村。平罗朱村与我们村、还有附近的平罗党村,被统称为三平罗,三个村子中平罗朱村面积最大人口最多。我们学校四个年级的所有学生,每年都会去平罗朱村参加期末统考,一次是前一年春节前大约一个月,一次是来年暑假前的六月。去统考的前一天,一般不再上课,学校会让我们在校园里“放羊式”地自由活动,上午玩耍一上去,下午到校后是午睡,睡多长时间不限制,自然睡醒了继续玩耍、跑闹,大约下午6点左右,班主任会把自己班的学生召集到教室,说大家玩也玩尽兴了,睡也睡足了,明天得精神满满地参加期末考试,带好考试一天的吃食,检查一下考试用的文具和稿纸等,按照公布的时间点提前到学校集合出发,再强调一下纪律和安全云云。回到家里,母亲总会问复习好了没有,我说没问题,其实心里虚虚的,夜里睡在炕上,不知是白天睡得太多,还是担心明天的考试发挥,总是很晚才能入睡,这时候脑子完全从白天的狂热中清醒过来,后悔没有好好学习、担心明天考试题出偏了、考不好咋给家人交代……,看看身边熟睡的弟弟,羡慕他不用上学真好,夜深了也不知几点了,应该是想累了困了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母亲会比平时起的更早,给我准备考试要带的吃食和文具用品,一般都是馏几个馒头或烙几张饼,带一罐头瓶菜,蔬菜为主搭配点人造肉,再煮四个鸡蛋,这是当时家里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饭食了。去学校前目前会吩咐我,早饭吃两个午饭吃两个,寓意着筷子加两个鸡蛋,考试一百分。大概是因为能出村见识外面世界的原因,学生们都很积极,天黑咕隆咚的就起床了,早早来到学校,兴奋地说着笑着,昨晚对考试的担心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到了出发时间,每个班级由班主任和另一名代课老师组织,排成两排,在各自教室门口集合,从高年级四年级,到低年级一年级,依次接续着出发。这时天已蒙蒙亮,长长的队伍走过村子甚为壮观,村民们这时候也都要下地干活了,看到考试的队伍过来,跟老师打打招呼,用眼神在队伍里找寻自己家的孩子,那种关切、关注和希望的眼神,意味深远,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这是我工作多年以后成家立业,有了孩子关注孩子成长成才的时候,才体会到的。
那时的考试只有语文和数学两科,没有英语,考试的过程没有太多的记忆了,似乎是有或重或轻的紧张情绪,经历过考试的学生大抵都是这种感觉吧。第一门语文考完,休息半个小时,大家会拿出自己带的吃食,关系好的三两个、四五个,会把罐头瓶摆在一起,大家都是剥两个鸡蛋,拿个馒头或一片烙饼,掺和着菜吃,筷子在手里飞舞,你叨我瓶里的菜,我尝你瓶里的菜,菜味道已不记得了,估计当时把注意力都放在热烈谈论刚刚考试的试题上了。有的一阵兴奋,或者是难题答对了,或者是碰运气选对选择题了,或者是庆幸作文没跑题;有的情绪低落,心里后悔明明可以写对的咋就那么粗心,或者怪自己为何不再下点功夫,出的题是课本上的内容,咋就没记牢写错了呢。两门考完,一个学期就结束了。走在回村的路上,大部分学生说说笑笑,也有个别沉默脸色阴沉不好看的,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到。回到家,弟弟总是跟我在身后,问这问那,我就把路上的见闻说给他听,当然,一般都是加工过的,里面包含了很多我在别的小人书上看到的情景。


四年的初小生涯在懵懂无邪的时光中过的很快,五年级开始,我们就去平罗朱小学上学了。村里的初小一直办到2004年前后,之后就停办了,一个原因是学生少了,还有一个原因是村里人都逐渐富裕了,对教育更加重视,把孩子都送到外面更好的学校上学去了。没有了人气,学校在岁月的沧桑洗礼中越显寂寞和陈旧。每年春节回家,我都要一个人去学校静静地转转看看,校门口那两排我们到沟壑里移植的柏树依然挺拔翠绿,但许久没人浇水叶子有点干巴巴的,红色的校门斑驳陈旧,校门内左侧垂挂的大铁铃已锈迹斑斑,氧化的铁红色见证着岁月雕刻的痕迹,应该是多年没有再发出那悠扬的““当、当、当”的铃声了。教室多年不用都锁着,当年需要用两个胳膊用力撑起来才能看到的教室里面,现在平视或俯视,透过窗户看看,大部分教室都是空空的,只有个别的放着后来置办的桌子和椅子,是村里开各种各样会议用的。教室北边是一排窑洞,这里当年是老师住宿或盘作业的地方,如今窑洞前杂草丛生,当年因调皮时常被老师惩罚关进去的那两孔窑洞,蜘蛛网很多,那些天逐渐黑下来、在窑洞里害怕的哭喊的儿时玩伴,早已各奔东西伺弄生活了,有的在远方工作许久未见,有的打工奔波无暇回村,有的远嫁他乡许久没音讯,有的在地里辛勤劳作期待着好的收成……。
中国人特别注重春节,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春节寓意着团圆和温暖亲情。“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奔波劳累一年,每年的春节大家都回来了,小小的山村人气陡增。与当年的同窗发小们见见面聊东扯西,忘却了一年中的各种艰辛努力,社会的尔虞我诈,生活的繁冗不易,大家天南海北地说着见闻感受,完小四年的点点滴滴总是每年谈论最多的话题。比如哪位老师当年什么风格、怎么惩罚学生的,哪位老师水平高、对学生好,哪位老师让学生写完作业后,坐着套好的牛车去他家地里拔萝卜、收麦子,同学中谁认真学习、谁调皮捣蛋、谁成绩好、谁考试抄谁的……,每每说到精彩之处,大家哄堂大笑,有的还对当年之事矢口否认,指着另外一个发小说是他的囧事而不是自己,大家又是一阵哄笑。这些话题每年都要美美地、狠狠地回忆一次,尽管每次都是重复,还有些内容被更改篡改了,大家却不在乎,每次都意犹未尽。我们都是已成家的人,上有老下有小,从事着不同的职业,在不同岗位奋斗着,或顺境、或艰辛、或幸福、或不幸、或撞了大运、或负重前行……,一切生活带给我们的酸甜苦辣,在这一刻似乎都被忘却了,有的只是同窗四年的发小情谊,或许在我们的心中,都有一样的感慨:如果父母不老去,我们不长大,永远在那个纯真的年代,多好!

文/朔风
图/网络

作者简介朔风,原名卜占锋,出生于1980年,大荔县平罗雷村人。上学时是个文学爱好者,怀揣文学梦,现在在河南工作,是黄河保护治理事业的一名职工。

END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田小勇

顾问: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小说编审:田小勇

散文编审:常盈  杨发兴

诗歌编审:官华  高明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杨坚故里,美丽大荔。

原创高地,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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