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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荔文学·短篇小说·王凌琴】马不借人,杨二命丧黄泉路;誓报兄仇,杨三杀人自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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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马不借人,杨二命丧黄泉路

誓报兄仇,杨三杀人自投案

原创/王凌琴

王村有一户人家姓杨,父亲叫杨占鳌,原是清末最后一批武秀才。这老杨身高八尺,红脸长須,有关公风度。年轻时练就了一身使枪弄棒的功夫,有七八个人也近不了他的身,光是他使的一根长矛,得两三个人才能抬得动。可洋枪洋炮一来,他这身功夫就不在话下了。这杨占鳌眼看得清朝完蛋,民国建立,各路诸侯纷纷占山为王,所谓“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便是草中王”,东府一带,也是山头林立,象蒲城的郭坚,华阴的冯一安,气候最大。这些人招兵买马,少不得拉杨秀才入伙。这老杨借口有老母在堂,婉言谢绝。他只想种好自己的百十亩地,把三个儿子教养成人,再图报效国家,这不,他家的老二刚从西安某学堂毕业,回得家来待事。

杨占鳌的妻弟这时是苏村民团的团副,他劝姐夫道:“你看这世事惶惶,土匪蜂起,不如先让小二到苏村团上历练历练、也好长些见识,再图后事。”杨秀才动了心,就让小二到苏村团上任事,好歹是正儿八经的一级行政组织,不算占山为王拦路打劫的土匪行当。这小二也就成了民团的一员。

这一年,杨秀才过河赶华山庙会,他先径直来到骡马市上。骡马市在这一带远近有名,常常有马贩子长途贩运,从内蒙贩回各色马匹牲口,在此出手。杨秀才有个嗜好,喜骑马射箭,虽然射箭被洋枪代替了,可他每到集上,必到骡马市转悠一番。

这天他一进街,就被一匹枣红马吸引住了,只见这匹小母马浑身乌红发亮,缎子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时它正围着栓马石桩,使劲地直起身子,嘶鸣不已。又使劲地刨地,刨得尘土飞扬,吓得一些赶集的人都远远避开,不敢近前。

杨秀才一到跟前,便脱口而叫:“好马!”

马主人一看来人精神抖擞,声如洪钟,想必是遇到识家了。便上前道:“这位客人,你过奖了,这算什么好马,谁也不敢近身,我正打算把它卖到杀房杀了。”

杨秀才“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说:“可惜了,降不住马说马劣,可惜可惜。”说完要走。

马主人挡住了去路,说:“客人,我降不了马,你能行,你试试看,要是你能降了它,我这马就分文不取,白送你了。”马主人有点嘲弄有点认真,他这马从内蒙贩回来半年了,还没有人敢骑过它,甭说驯服它了。

杨秀才停住了:“你这话当真?“”他迎住了马主人挑衅似的目光。

“当真。”马主人毫不退让,他叫这匹马淘够了,一心想脱手,可这么长的时间里却无人问津,看来,这笔生意,钱是赔定了。

“口说无凭,立字据来。”“立什么字据?男子汉一言九鼎,叫几个中人就行。”

二人说着,早有几个好事者围了上来,认得杨秀才,正好想看看热闹,便自愿担保。

三方谈定,杨秀才解开缰绳,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枣红马一声长嘶,杨秀才早已飞上马背,抓紧了马鬃,双腿夹紧了马肚。只见那马长嘶不绝,直立而起,使劲摆动身驱,要把背上人摔下来。可杨秀才像粘在马身上,无论马怎样摇晃,他都纹丝不动。

那马一看不成,野性发起,又撒开四蹄,腾云驾雾一般,朝河岸奔去,眨眼没了踪影,只见雾一样的黄尘,弥漫天空,久久不散。

马主人和几个中人没了言语,静静地坐在街头的小菜馆里,等侯消息。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茶馆的众人等得不耐烦了,便说:应该去河滩找找,没了马总要救人,是吧。

众人刚出茶馆,却望见坡下远远地有一人骑马走来,正是杨秀才。他到系马桩处,翻身下马,把马交给了马主人。只见那马浑身湿透,服服帖帖,全然没了先前的狂傲和霸气。

就这样,一匹好马被牵了回来。杨秀才驯马的故事在这一带迅速传开,人们加盐添醋,说得神乎其神,什么四蹄生风、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简直就是项羽的乌骓再世,关公的赤兔现身。甚至说它出汗时汗珠发红,正儿八经的西域汗血宝马。

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塞翁得马,安知非祸?

再说王村有个混混,二球半吊子,叫成儿,成儿生性顽劣,读书几年,挨了几年戒尺,只学会了两句:“人之初,性本善”,气的先生又拿起了戒尺要打,这成儿挨戒尺挨急了,脱口面出:“人之初,初人之,初先生的尻门子。”从此被书馆开除。这家伙便游游荡荡,学会了偷鸡摸狗,耍赖使混,标准的地痞一个。

到了民国十八年,这成儿便联系了几个臭气相投者,投靠了华阴土匪冯一安,挎上了盒子枪,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神气起来了。一次,村上来了一个叫花子,一个混混激成儿,“你能行,你敢把他毙了?”只见成儿枪一扬,“呯”地一声,叫花子倒地而死。从此,村上人知道这二球厉害,没人敢招惹他。成儿自是更加不可一世。

小二从苏村团上回家,刚好在路上碰到了成儿。这杨小二虽然背了枪,但总不忘父亲时常教诲,莫作恶人,莫作恶事,凡事礼让,凡事包容,凡事变通,方可于乱世中存身。看见成儿,避让不开,便高声打招呼:“成儿哥,近来好!”

这成儿虽然横行霸道,但骨子里却有一块软肋,见了杨家人,总还有些畏惧,怕他三分。这会儿,听见小二打招呼,成儿回过神来,看看自已的人有几个,威风凛凛,便装起大来,寒暄道:“小二兄弟,近来发了?”成儿三句不离本行,心里眼里都是亮晶晶的银子,吃粮拿枪,就是为了发财嘛。

二人客套之后,正要分开,成儿忽然想起一事,又叫道:“小二兄弟,哥有一事,想借一下你家的马用用。”

小二忙站住回答:“成哥,那匹红马就要下驹了,要不,这匹黑骡你尽管骑去。”

成儿立马变了脸色:“小二,骑你家红马是看得起你,要骑黑骡,多的是,轮不上骑你家的。”成儿说完,气咻咻地走了。剩下小二在原地发楞。

小二回家告知了父亲。杨秀才一听,坏了,碰上这死狗,混混,他迟早是要报复的。杨父叮咛道:“今后要多加小心,这家伙心黑手辣没有人气,得处处提防才是。”

小二宽慰父亲:“为了一匹马,不至于吧?再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知道咋样对付他。”

从此,成儿和杨家有了芥蒂。到处宣扬他和杨家势不两立。

秋天到了,杨家的红马果然下了一匹小马驹。活泼的可爱。这一日,杨秀才拉了马驹到华山脚下的骡马市去卖,恰好成儿就在集市上。

成儿手下有个小兄弟,绰号“坏菜”,给成儿出主意说:“你不是早想寻杨家的事,这不,杨秀才在街上卖马驹,”成儿不解,“坏菜”坏坏的一笑,耳语一番。便和成儿去了骡马市,面见杨秀才,说明了想买小马驹的意思。谁知杨秀才为难道:“这马驹已经卖出去了,买主已经交了定钱,他钱不够,回家取钱去了。”

成儿满脸的不高兴说:“你不想卖给我,就算了。”

“坏菜”道:“老杨,咱们好歹是乡亲,成儿哥看上了你这马驹,什么定钱不定钱的,还不是你一句话。”

杨秀才正色道:“做人要讲诚信,我收了定钱又退给人家,世上没有这个道理。”

成儿登时变了脸:“算了算了,不要了,咱走。”两个气呼呼地走了。

成儿有个叔父,叫丙合,在华阴庙上开了一家中医诊所,治病救人,德艺俱佳。成儿虽恶,却还认得叔父。于是,成儿便常去叔叔处,数说杨家不是:“不就一匹马么,他杨占鳌骑得了,我就骑不了?太小看人了,我非得给他点颜色看,让他知道我姓啥叫啥。”

这次买马驹,又伤了脸。他怒火中烧,怒气冲冲的来到叔父的诊所,便骂开了。丙合问清了缘由,劝侄儿道:“买马的事,原本不怪老杨,他收了人家定钱,怎好更改?你这脾气可要好好得改一改了。”

成儿见叔父指责自己,自觉理亏,悻悻的领上“坏菜”走了。

这丙合,是个善人,且从小和杨占鳌一块耍大,见侄儿如此无礼,便有心管合管合。恰好杨秀才来了,说起买马的事,连连叹气。

丙合言道:“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别上心,是成儿的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由我来说合说合。大家坐下来把话说开,吃喝一顿,道个歉,就没事了。冤仇宜解不宜结嘛。”

杨占鳌信不过成儿,却信得过丙合,见丙合热心管事,也就应允了。以为有丙合担保,成儿总不会不给他叔面子。

于是,一场“和面”开始了。

华山福盛饭馆,杨小二代表杨家出面,和成儿握手言和,尽释前嫌。大家酒足饭饱,临毕,小二说:“成哥,你要骑马,明天就来牵,爱骑多久就骑多久。”

太阳快落山了,丙合、成儿送了小二很远,眼看小二牵马上了船,过了渭河。

暮色渐浓,小二骑马穿过芦苇,离村子不远了。

就在这时,只见芦苇丛中有声响,小二扭头看时,野地里打来一声冷枪,小二应声倒下,马悲鸣着,跑回村庄家里报信,小二死了。

杨秀才一病不起,半年后,也死了。不久枣红马也卖了。

第二年春上,小三请来了舅父,要求分家另过。他让母亲跟了哥哥,自己领了妻儿住到了马房。

杨老大和母亲不知小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同意。

这小三,从此就卖地,换了钱,与土匪“粮子”结交,吃吃喝喝。村里人见了,直摇头。

酒席上,小三探得小二的死因,是成儿支使他的帮凶王豹干的。

此后,小三就应承了村里看雁的差事,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大雁特別多,一群一群,落在麦田里吃麦苗,村上便专门派人吆雁。春冬两季,小三便背了枪,整天在河滩里转悠,枪响雁落,练习枪法。

再说成儿,做贼心虚,小二死后,他再也不回村里来了,死心塌地地跟了冯一安。

1930年7月,冯一安率队伍打到了蒲城,占了荆姚镇,冯玉祥派甘军乜军长率部队围剿,冯部逃至大孔寨,在战斗中,甘军死了两个团长,乜军长大怒,亲自督战,甘军奋力攻城,城破后,投降的几百人连同被冯一安绑票的数十个农民,全被甘军用机枪射杀。冯一安见大势已去,率十余骑自西门逃出,不知去向。成儿就在这次战斗中死了。

消息传来,杨家兄弟到了父亲和小二坟上,浇酒祭奠,告知父兄,仇人已死。

王豹却没有去大孔寨,成儿死了,他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干土匪了。做起了贩卖牲口的买卖。常常从沙北羌白、龙阳一带,贩了牲口到渭河南岸的敷水街上去卖。

小三却在暗地里鼓着劲,他发誓要除掉那个打了他哥黑枪的人,不管他是杀人的,还是递刀的,都得死。

这一年冬天,王豹做完一笔生意回来,进了村,只觉得肚子饿,便到村上烧饼铺里去买烧饼。小三出门看见了,便拿了枪,等在王豹回家的路上伺机而动。

王豹的家在北斜里。他买了烧饼,欲从西门回家,刚一转弯,小三便开了枪。不料这一枪没打着,王豹扑了过来,和小三扭作一团。小三拿的是“拐把子”枪,只能装一发打一发,这时没有装枪子的机会。正在危急时刻,旁边门里闪出一人,叫春来,是小三的朋友。春来假装拉架,王豹动弹不得,小三迅速装上子弹,击毙了王豹。

王豹死后,小三径直去了华阴县衙投案,县衙将他收监,等候处理。

时华阴县南洛村人郗朝俊,正任陕西高等法院院长。该公曾留学日本,毕业于日本政法大学,获法学学土学位,并参加了孙中山的同盟会。民国建立后,他担任过南京最高立法院训练所教授、立法委员等职。这时,他的学生程前刚好到华阴任法院院长。

小三的案子,村上许多人都清楚,于是便有人替他鸣不平了,这个人就是王书藩,一个教书先生,他为杨小三写了诉状,递到了程前桌上。程前通过认真地调查审理,案情大明,小三被无罪释放。

杨小三自由了,他回到了村里,却又陷入了另一无形的牢狱之中。这便是来自仇家无形的威胁,那王豹也有几个弟兄,他们已放出话来,要为王豹报仇。

杨小三学乖了,他不在家里住宿,每到晚上,河滩、老陵成了他的栖身之所,他经常背着枪,清晨从野外踏霜归来,成了职业的看雁人(为了报仇,他的地已卖得不多了)。每到冬春,人们总能听到“嗨,嗨”的赶雁声。空闲时,他经常去河里捞鱼鳖换钱,补给家用。偶尔去老陵里捉獾,剁成块,放入瓷坛,埋入地下,第二年,这獾肉就成了油,治烧伤,治红眼,百治百验。远近的人们都知道他有獾油,前来讨要,他没有不给的。

年复一年,杨小三终于熬成了杨老三。共产党来了,解放了,杨老三游荡野外的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

所有的仇怨从此划上了句号。


     作者简介

凌琴,姓王,平生喜文学,爱绘画,好音乐,乐文史,更崇书法。多年笔耕,舞文弄墨,艰难前行,一串脚印。自以为天地间一匆匆过客,如草芥之于土地,浪花之于江河,微留划痕,仅此而已。歌曰:我所生兮渭水边,我所居兮沙之苑,此生无成兮自嗟叹,惟将余光兮写故园。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主管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投稿邮箱:87910100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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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故里,美丽大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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