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年过年不蒸馍了，到馍店里买些馍，不受外枉累了。”“不行啊，咱还要蒸一些敬爷祭祖的献祭馍和包子馍，这些馍店里没有的......”这是昨天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在客厅看电视时，儿子和老伴说的一段对话。听着他们母子的对话，我脑海里便浮现出童年时母亲 蒸年馍的画面，那情那景历历在目......
我的孩提时代是一个物质生活困乏的年代。那个时候是以生产队为单位劳作种地安庄稼，生产队给社员分粮是按“人八劳二”或者“人七劳三”的比例分配，夏季口粮从每年7月1日计算，三个月，到9月30日结束，10月1日开始吃秋粮。我们家兄弟姐妹多，父母挣的工分少，分的麦子也理所当然地少，为了多节省一些麦子过年，母亲平时就给我们吃一些粗粮和红薯叶菜、萝卜缨子浆水酸菜、蓖麻叶菜等，就这样紧抠慢抠，到了年关蒸年馍时，可供磨白面的麦子依然不够用，这时父亲就胳肘窝里夹一条布袋去亲戚家借麦子。好在那个时候生产队里还种着一种白苞谷，那白苞谷磨出的面是白色的，可以假乱真补充小麦白面不足的囧境。
别小看这小小的年馍，它承载着不仅是浓浓的亲情，他好传递着亲朋好友之间的对来年的相互祝愿和美好期盼！那个时候人们是重亲情的，因此每年拜年时姑舅姨这是必须要去的，还有一些俵叔俵伯、亲朋好友一年到头了都要去走走，联络一下感情的。母亲每年蒸年馍要蒸好几百个年馍哩。
为了蒸好年馍，每年交上冬月，母亲就忙里偷闲的找个空闲晚上时间烧半桶子锅热水，把晒干的白苞谷浸泡，第二天早上又捞出来拿到西澗子空地里晾干，再让我们推石磨或者拿到东街六队的水磨房里磨成面，借好太阳天气把白苞谷面晾干，蒸年馍时按照对半的比例或者四六比例，最差是三七比例与小麦白面搭配，这样蒸馍就节省了很多的小麦白面，可以把年馍蒸多一点。有时蒸的年馍少了，走亲戚拜年不够用了，就在蒸一些，反正要去的亲戚是不能落下哪一家的。
我们家蒸年馍大多数时间是在腊月二十七八，因为蒸的早了，不够娃们吃零碎，蒸的迟了娃们也就吃的少，能省一些年馍。
蒸年馍的前一天晚上，母亲张罗着烧温水和面起面（发面），因为年关大多数时间天气寒冷，气温低，为了好让面起，母亲就把面盆塞进连锅炕的热被窝里，第二天早上面盆里的面发的噗呲，流了出来。
蒸年馍的那天一大早，把人冷的全身打颤，手冻得都不想往出伸，但母亲把棉袄袖口往上一挽，一边往锅洞生火添柴，一边调碱揉面，一边插红白萝卜丝，一边泡粉条短节节，一边剥葱蒜苗，一边揉个面蛋蛋往锅洞里烧的看碱轻重，碱轻了，蒸出的馍青蛋，不炸开，和尚头，碱重了，馍成了黄腊木柴，难看拿不出手。总而言之，她一个人忙前忙后的的张罗着蒸年馍。为了把年馍蒸好，母亲第一锅就蒸调和馍，也就是今天人们说的花卷馍。第二锅子开始蒸正儿八经的年馍。为了使年馍蒸的好看喜样，她在把面疙瘩剁好揉好后，担心蒸出的年馍成了和尚头，平平脸，就用刀刃轻轻地在年馍头上画一下，揭锅出馍时，她还要大声的喊一声：“长——！”母亲说喊“长”，主要是提醒锅里的年馍张开嘴，笑呵呵。我们家亲戚比较多，年馍也就蒸的多，每年蒸年馍就得花一天时间。为了使蒸年馍好看，母亲还要在咧着小孩小口似的年馍上点缀一点桃红色，说这寓意着给亲戚家拜年，把馍送到亲戚家，能给亲戚家带来吉祥如意，带来生活红红火火步步高。
傍晚时分，我家的年馍蒸好了，母亲也累得腰直不起来了，但她不说一声累，依然默默地整理好年馍，把年馍装进柜子里。为防我们偷吃，甚至于还要加上一把锁。年馍蒸好了，我们就焦急的等着给亲戚家拜年挣压岁钱。
如今，物质生活丰富，平日里啥也不缺，一年360天，生活天天似过年。现在人们拜年走亲访友不是到粮油店提油米面，就是到超市买酸奶纯奶、高档礼品营养盒，昔日的年馍完成了它的使命，被这些既方便又体面的高档礼品替代了。
三年疫情，亲戚之间也很少走动，亲情都淡化了。今年国家调整了疫情防控政策，往日热热闹闹过大年，欢欢喜喜走亲戚的场面又回来了；浓浓的年味，黏黏的亲情又回来了。蓦地，楼顶上传来了几个孙女“叫姥姥，你别烦，过了腊八就是年。盼新年，新年到。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丫头戴花，小子点炮......”
【作者简介】
刘春荣，男，生于1957年2月，家住丹凤县棣花镇棣花贾塬。退休教师。文学、新闻及新闻摄影爱好者。商洛市作协会员。商洛市“商洛好人”。个人信念是“宁做文学的囚徒，不做世俗的皇帝！唱一曲阳春白雪，献给我的父老乡亲——下里巴人！”
自1991年2月在商洛日报发表新闻稿件以来，先后在省市新闻媒体发稿3000余件，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文学作品数百篇。新闻稿件有10多篇获市级以上好新闻奖。散文《桃花情缘》获人民文学校园作家三等奖，散文《画妹》获李白文学全国征文大赛优秀奖，电视剧本《关山渡若飞》2016年获《今古传奇》杂志社举办的首届全国老年人才艺展示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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