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母亲的病缘整整十年。
2010年，正是我第一次痛风发作，原本过着放纵不羁的生活，酒杯一杯一杯的生吞，小企鹅（生啤）一喝一晚上，纵然变得收敛了，小拇指开始发麻了，身体也反映出了许多不适，我也常把各种养生挂在嘴上，却终究难以落实。一朝病发，脚浮肿难以着地，尿酸指标直飙640，一周左右也就好转了。
没几日，就听到二姐打来母亲得病的电话，当时也没多想，订了机票就拖家带口往回赶。到医院母亲已在病房躺了多日，她老人家也念叨我多日，服侍了几日我也多有浮躁和不爽，从未想过母亲会离我而去，总想那是母亲小家小气，自找的病。纵然多年后母亲老了忘却了，不曾记得我回去过，我也一笑而过，笑她老糊涂了。
病情稳定后，我又回新疆了，烦劳二姐三姐不遗余力的辛劳、照顾，终于让母亲从病床上站了起来，也算是捡回来半条命。
十年里，母亲药里来药里去，还能耳聪目明，纵是半生不遂，也未曾耽搁她老人家打麻将。
2013年，我给母亲在新疆买了房，置办齐全了家具，让她老人家享了两年福。父亲也生来第一次脱了贫（没有借外债）。母亲每天早上吃着萨依巴格的牛奶馕，喝着鲜牛奶，偶尔父亲带着去孔雀河边逛逛、闲聊。我给母亲做的清炖羊肉、土豆炖牛肉，几十年不吃牛羊肉的母亲，也喜欢吃儿子做的饭。我买了车带母亲逛库尔勒新市政府、开发区，走东窜西。叶城出差带回来绿豆粉，我给母亲做成凉粉，厮守着母亲，一起拉家常。我给母亲剪指甲，这也是我的专利，直到有一次剪流血了，母亲的脚化脓了，一个月出不了门，再也不愿让我剪了。
时间长了，母亲思想孤独了。看着我想转业，母亲也想回了，纵然经济没负担，但总觉得住不惯，不好省。2014年底，我坐飞机把母亲和父亲送回西安。乌市（乌鲁木齐）转机时，我让轮椅老人（母亲）看着行李，我和父亲还走出机场，踏雪去吃苏氏牛肉面。父亲说，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牛肉面。
转业是我人生最难熬的一年，想来毅然决然的转身是伤筋动骨的，看着潇洒，实则无奈。母亲给了我最大的鼓励和精神安慰，在我最难、最无助的时候，母亲总是与我同心，看着我伤心，她老人家于心不忍。
十年后的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时间停滞。5月份，我的痛风来的最生猛，一次就是49天，让我痛不欲生、百无聊赖，想想走过的路，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唯有母亲和茜茜，没有为她老人家送终，没有把茜茜养大成人。进入7月份，母亲又病了。以为又和两年前一样，只是普通的中暑，二姐三姐心疼我和哥倾心照顾，让我们非常感动。高烧始终不退，哥比我们敏感，提前准备了后事；而我也在前一天，预感到母亲这次可能挺不过去了。
22日当天，我上午来到母亲身边，她老人家呼吸困难，已经昏迷，事情风云突变，母亲就这样离开了我们。9月份、10月份、11月份，三个月痛风不断发作，这种痛让我想起了母亲与我的病缘，那么多的机缘巧合，真是流年不利。
想想母亲在时，母亲就是天。觉得我还是中年，可以在自由的天地驰骋，畅游；母亲在时，总觉得我还可以扑腾几年，还可以任性几年，还能无所顾忌；母亲在时，家还是完整的，不管幸福与金钱的多少，不管疼痛与烦恼的多少。
现在母亲不在了，觉得自己都顶天了，觉得父亲一下子变老了，觉得房子好像被拆了梁，满目疮痍。母亲不在了，觉得自己总看不到方向，装着过去，看不到激情，总想归于平淡和平静。母亲不在了，总觉得尽是责任和义务，自己生病了，却没得时间，都没有空闲，病不起，闲不得。母亲不在了，前途无路，何问归期。
作者简介：
前手，陕西榆林人。喜欢阅读，爱好书写生活和过往，愿意用最朴实的语言诉说最真挚的情感，记录走过的路，爬过的山，看过的景，想说的话，悟出的道道和心中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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