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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捷尔纳克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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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07 四川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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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捷尔纳克诗选★

晴朗李寒/译

★大地之病

啊,再多些!那刚刚响起的哈哈大笑

如同珍珠贝,杆菌的伊马特拉,

如同潮湿的嘈杂,葡萄球菌的黑暗,

以及在雷电中闪现的一把把车刀,

就这样——够了!稳固的煮水大锅

在日子漆黑的穹窿下就要停止喧响。

破伤风颤抖着紧紧抓住阴影,

方花蛇般的破伤风勃然大怒。

暴雨突袭。狂犬病的光芒,

旋风,疯狂的口水的碎沫。

而它们来自何处?乌云间,原野里,克利亚济马河

还是来自那棵尖酸刻薄的松树?

是谁的诗歌如此喧哗,

它们的轰鸣令人痛苦不已?

至少应该在梦呓中,

也表示同意成为大地。

★我们的暴风雨

暴风雨,犹如祭司,点燃了丁香,

并用祭祀的香烟遮蔽了

眼睛和乌云。请用双唇

抻直蚂蚁脱臼的关节。

水桶的丁冬声打歪了帽子。

哦,这是何等的贪婪:天空还小吗?!

水渠中一百颗心脏在跳荡。

犹如祭司,暴风雨点燃了丁香。

那片草地——泡在珐琅里。它的晴空,

如果冻坏了,——就会被刮去。

甚至苍头燕雀并不急于

从灵魂里抖落钻石般的醉意。

从甜蜜的棉帽下走出的人们

在水桶边畅饮着暴风雨,

深红的三叶草蓬勃生长

像粉刷工们泼溅出的红色斑点。

蚊子们紧粘在马林果上。

而它们诱发疟疾的长喙,

恰好伸向这里,这个暴徒,

这里真的有夏日玫瑰色的奢华?!

透过短上衣藏匿了脓疮

像红色的芭蕾舞女一样飞旋?

淘气的尖儿用力地刺入,

鲜血如同湿润的叶片?!

哦,请相信我的游戏,请相信

那纠缠你的轰鸣的偏头痛!

命运像甜樱桃树皮里的小苗,

就此把一天的怒气燃烧。

她相信了?此时,此刻

让那张面庞靠近,于是,你神圣的夏日

映照在一片光辉中,

而我会把它的火焰吹旺!

我没有隐瞒你:

在茉莉般的雪花下,你把嘴唇隐藏,

我嗅着身上的那场雪,

于睡梦中慢慢融化在我的身上。

我该往何处安放我的快乐?

放入诗中,还是带格子的奥西米纳中?

因书写的纸张上的毒药

他们的双唇上布满了裂纹。

他们,在同全部字母战斗,

在你的身上燃起绯红的颜色。

★生活定会如此

黎明令蜡烛激动不安,

它燃烧着,向处女地释放出雨燕。

我将预兆般飞入宣告:

生活也定会如此新鲜!

霞光,恰似射击黑暗。

砰的一声!——枪弹塞子的火焰

会在疾飞中渐渐熄灭。

生活也定会如此新鲜。

依然会从外面——吹进些微风,

而深夜,它蜷缩着紧贴我们,打着冷战。

雨水在霞光中洒落,也冻得发抖。

生活也定会如此新鲜。

他显得异常可笑!

为何还徒劳地想成为守夜人?

他明明看到了——禁止入内。

生活也定会如此新鲜。

请吩咐吧,只要你高高扬起

手帕——只要你还是女主人,

只要——我们暂时还在黑暗里,

只要火焰还没有熄灭。

1919

★春天

(五首)

<1>

春天,我从外边归来,那里白杨惊诧,

远方恐惧,房舍害怕坍塌,

那里的空气湛蓝,蓝得像康复出院的病人

装满衣物的包袱。

那里的夜晚空寂,仿佛被中断的故事,

被星辰遗落,没有后续,

那千万双纷乱的眼睛,深不可测,毫无表情,

也难以猜透其中的奥秘。

1918

<2>

这一对通风小窗的扣环,

是二月的回声。

畅饮吧,趁着人们还未曾发现,

为威士忌和新发型干杯!

嘈杂的声响侵入,如同枪炮的通条。

哦,如此寒冷,这要是开始多好!

我激烈的朋友,你想要什么?

自由的空气,——抑或是牢骚?!

在这一滩泔水里有何意义?

上帝,是被谁擦上白粉,

用语言,或者是灵魂,

这汩汩的水声,这女人的美色?

你是谁,三月?——甚至那些冰块

也沸腾起来,烧焦,

飞快地滚动着,一辆辆轻便马车

沿着发疯的街道飞跑!

请学会吧,如何掌管好

舌头,好让这些轻便马车和红额金翅雀,

像被你感动那样,

被这个深夜所感动。

1919

<3>

空气像细密的小雨飘零。

冰雪灰白,长满了疥癣。

你期待着:地平线渐渐苏醒

于是——一切开始。嘈杂声弥漫。

永远如此,敞开大衣的

衣襟和胸前的围巾,

在自己对面,他向前驱赶着那些不眠的

发疯的小鸟。

他会走近你,摇摇晃晃,

一边抠着蜡烛流下的烛油,

一边打着哈欠,提醒你,如今

可以从风信子上摘下尖顶帽子。

他神志不清,弄乱了自己的头发,

在混乱中使理智更加糊涂,

用他杜撰的关于我的愚蠢故事

让你吃惊不已。

1918

<4>

请闭上眼睛。在最为偏僻的器官里

在遗忘的三十俄里的空间内

在休耕地里弥漫着鼾声和鹬鸣声,

欢笑,闲聊,哭泣,狂暴与恍惚。

它们,和我一样,实在无法习惯春天,

这不是我第一次尽力而为,——不习惯。

如今火车头为我和这些流浪者们

沿密林送来一杯烟尘。

是否早在勋章局的庇护之下,

它们曾服务于针叶林肥大的法衣之中,

在家人—三月偷偷用苦涩的蓝色

浸染公园的小路?

他对我犯下的罪孽会在老年时说出,

打开一俄升用野柳酿的酒瓶口之后,

他清早就起身,穿过小树的枝桠,

走向淹没的灌木丛散发着煤气味的池塘。

这幅有珍珠般的水洼和小河的水彩画

黄昏之时停止了运动,

那些从最初的游戏和最早的识字课本中

出来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5>

群鸟叽叽喳喳,叫得多么真诚。

阳光照耀在马车的油漆上。

磨刀石上不再飞溅火花,

而那些飞溅出的——在光线中烧尽,旋即熄灭。

透过敞开的窗子,如同鸽子,朵朵白云

栖落在它们织就的锦绣上。

它们发现:那些篱笆明显地因缺水

消瘦下来,而十字架——变得轻盈。

群鸟叽叽喳喳。那连绵的歌声,线轴喀嚓作响,

大镰刀在闪烁,梭子往来铿锵,

从校园到街道,这些声音如同波浪般哭泣,

滑落到柱石上。

火花不再飞溅,而那些飞溅的——旋即熄灭。

这是被挥霍的一天;清新的学校上空

云朵飞逝,磨刀人真是幸福,

因为那些尘世的女人有的是刀子。

1922

★两封信

<1>

亲爱的,刻不容缓,

不要让霞光从路途之上坠落,

请先于光明,答复它的信使

你的旅途行程。

如果这仅是想像,

请催促霞光,而给她以懒散——

趁机利用这被驱逐的

精神错乱的信使。

雨水,也许,是第一个离开森林

探问到,哪里有雷神托尔,哪里泥泞难行。

另一人心甘情愿地追赶着他,

而这——也是受他的指使。

也许,树木们把他轻率的风暴

从一支手交到另一支手,

我的一支手早已缺失:

在它下面是住人的砖红色幽灵。

我未曾到过那些景区,

她的举止,就像祖先,

编写出预言的征兆,

那座房子抚摸着光秃秃的屋顶。

1921

<2>

不久以前,在那一刻,仿佛一堆乱剪的绒布

那栋位于科斯特罗马的房子,

雷电的撞击声把与我相似的那个人

从一些陌生人那里领走。

他偷走了她,从他们的唇上,从他们大衣的翻领上,

从他们的躯干和服装上,

他们的面孔上是某种地狱般的恐怖,

他们的颜色是浅紫色。

他偷走她,从他们的唇上和大衣翻领上,

从他们的小茶碟和脸上,

但是,瞬间把他们化作了混血儿,

没有在一瞬间化为熟人。

那个夜晚我住在莫斯科,我并不特别

期待得到宝贵的消息,

那时没有熄灭的闪电的激情

帮我把这个场景钉到了墙上。

1921

★老公园

小男孩睡在小床上,

暴风雪野兽般怒吼。

九只呱呱啼叫的乌鸦

从树上一哄而散。

穿白大褂的医生为伤员

清洗了昨日伤口的缝合处。

在病房里,病人突然认出了

童年的朋友,祖辈的房屋。

他再次来到了这座老公园,

严寒笼罩每个清晨,

当人们开始做热敷,

最早一批窗玻璃将会哭泣。

如今这时代的声音

连同此刻的幽灵

与耐心的女护士的关怀

和睦共处。

人们在病房里走动。

听见屋门劈啪的开关声。

湖边的炮台上

大炮在低沉地轰鸣。

低低的太阳正在沉落。

看它扎入了河湾

而从那里,它用长长的芒尖

将远方刺穿。

从那里,有两分钟

绿宝石的波浪洒落到

院子的凹陷处,

令人仿佛置身于神灯中。

战斗加深了剧烈的疼痛,

风在加大,兽性大发,

九只白嘴鸦在飞翔,

黑色的九点梅花牌。

旋风摇撼着椴树,使之弯曲,

暴风令它们从根部倾斜,

病人在枯枝的呻吟声中

忘记了脚掌的疼痛。

公园传说般衰老了。

这里曾站过拿破仑,

斯拉夫主义者萨马林

也曾供职于此,埋葬于此。

这里有十二月党人的后代,

俄罗斯英雄的子孙,

他用基督山式枪射死了乌鸦

掌握了拉丁文。

如果精力还够用,

他,就像祖父,一个满腔热情的人,

会重新修订,出版

斯拉夫主义者祖先的作品。

他自己也要写剧本,

以战争激起的灵感,——

在森林不停的絮语声中,

病人躺着,思绪万千。

在那里,是前所未有的生活的

不可思议的进程,

他将用外省人的语言

把它引领到一片和谐与光明。

1941

★怀念玛丽娜·茨维塔耶娃

阴雨的日子愁闷地一再拖延。

顺着过道门前的台阶,

向着我敞开的窗口,

一条条小溪悲哀地流淌。

栅栏之外,沿着那条道路

公共花园被雨水淹没。

那些云朵破散开来,好像洞中野兽,

杂乱无章地躺着。

在这阴雨天,我仿佛读着一本

关于大地及其美景的书。

在主要页码上,我为你

描画着一只森林中的鬼怪。

唉,玛丽娜,早就是时候了,

这件作品可不怎么好,

你无人过问的骨灰在安魂曲中

被从叶拉布加运来。

去年我就曾考虑

在空旷深水区的积雪之上

隆重地庆祝你的迁移,

一艘艘大舢板正在那片冰水里过冬。

——————

直到如今试想一下死亡的你

都会让我痛苦不堪,

我像是一个贪吝的百万富翁

站在饥饿的姐妹中间。

让我怎么做才随你的心愿?

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些这方面的信息。

在你离去的沉默中

藏着没有说出的责备。

永远难以猜测的损失。

在徒然追寻答案中

我因没有结果而痛苦:

死亡没有轮廓。

那里有一切——未说完的话语和阴暗,

失言与自欺。

唯有在复活中用信仰

给出某种明示。

冬天——像一场华丽的追悼会:

从房间里走到室外,

向黄昏再添加些无核葡萄干,

斟满酒——备好蜜粥。

房前雪堆中是挺立的苹果树。

城市裹在白雪的尸布里——

你巨大的墓碑,

仿佛是我整整一年的光阴。

你把面孔转向上帝,

你将脱离大地向他飞去,

而这些日子,大地之上

人们还没总结出对你的评语。

1943

★一望无际

祝不可战胜的人们——健康长寿,

愿享受荣耀的人们——一生平安!

逍遥自在地生活在世间,

大海平静的水面无边无际。

甚至俄罗斯的命运也没有极限,

那在梦境中梦见的事物,

永远像先前一样留存

前所未有的新奇。

在那同名的边界

她的诗人们的赞美,

她的历史学家们的故事,

她的事业的军队。

她大海中帆船的光芒,

俄罗斯童话的粮仓,

她飞行的天才们,

还有天空,以及她自身。

在这片辽阔的原野上

从世纪的深处凝望

星星光晕中的纳希莫夫,

镶在圆形画框中的——乌沙科夫。

他们全部的生命——是不断的功绩。

他们,不惜献出身心,

为长篇小说闪烁着永恒的主题

为我们树立荣耀的表率。

他们的生命不会一闪而逝,

不会消失在远方。

他们的足迹永远不可磨灭地

印在时代和海风之上。

他们鲜明而炽烈地活着,

无须语言而指挥若定,

在骄傲的帆船的激情中

他们感觉到了自己的才能。

在大海之上的战场

他们从硝烟弥漫的大幕中

子弹般投入搏斗

截断敌人的退路。

他们奔跑在溃败的土耳其军团中。

从黎明追逐到深夜。

土耳其沉没的轻型战船,

如同烟头,在袭击中燃烧朽烂。

战胜所有的阻挠,

旗舰的巡航战船舒展开翅膀,

伸开的双翼挥动着

前方已经看不到屏障。

19443

★在下游地区

覆盖淤泥的河滩似橙色琥珀,

那黑钙土的光泽。

居民们修补着渔具,农具,

渔船,轮渡。

在这些下游地区的深夜——充满欣喜,

霞光明丽。

黑海的波浪在浅滩上发出

沙沙的低语。

沼泽中飞落着小鸟,河水里游着江鳕,

河虾数不胜数。

在河岸的那一方——是克雷姆,

这一边是奥恰科夫。

向尼古拉耶夫的下游——是三角湾。

沿着那云端

草原向西——是林海和雾霭。

这里靠近奥德萨。

这些都曾存在过?这是怎样的风格?

这些岁月去了哪里?

是否可以返回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过去,

这样的自由?

啊,多么怀念犁铧耕作过的土地,

犁铧过处——是翻耕过的土地,

大海——直达布戈,从北方到南方,

一切都——彼此呼应!

久久期待的时刻已经在眼前,

就在转弯处。

众人预感到了远方。在今年——

诺言会随舰队而实现。

19443

★复活的水彩壁画

如同先前,一发发炮弹落下来。

斯大林格勒的夜空高远,恰似

遥远的航程

颠簸在灰浆般的白色尸衣里。

大地轰鸣,仿佛祈祷着

对于那些吼叫着的炸弹的憎恶,

从激战中飞溅出

香炉般飘出的烟雾和碎石。

有时,在战斗的间隙,

他在硝烟弥漫中去探访自己人,

无法解释的印迹

使他的一些习惯不得安宁。

哪里可以看见这只刺猬

无底破洞的房子?

往昔轰炸的证明

让我们神奇地感觉熟悉。

这四趾的印痕

在黑色的方框中有何暗示?

这火焰和砸掉的镶木板

让我们想起什么?

突然他回忆起了童年,童年,

修道院的花园,有罪的人们,

连同相邻村社里的人们

夜莺与模仿鸟的啁啾。

他以儿子的手臂抱紧母亲,

从最高统帅的长矛上或是

在幽暗的钟楼壁画上

魔鬼们跳进了这样的坑洞。

男孩子也穿上了铠甲,

为了母亲而投入战斗,

冲向拖着这种长尾巴的

纳粹党徽的仇敌。

而并排在马背上对决的

格奥尔基的面容闪耀在毒蛇之上。

池塘上高水罐在绽放,

狂饮令小鸟们疯狂。

而祖国,如同大片密林的呼喊,

如同森林中的召唤,回声轰鸣,

她用诱人的歌声招呼着人们,

散发着白桦树嫩芽的芬芳。

啊,他多么思念那些林中草地

如今,当他因弄人的命运

去践踏那些敌人的坦克,

而它们都披着恶龙的鳞片!

他游走在大地的边缘,

而未来,像天空般辽阔,

已在汹涌,并非梦想,

它如此不可思议,正在临近。

19443

★暂息

从诗句边滚开!不再相信了吧,

苍穹是否一如既往表示敬意

冷酷的墙壁 闪光的流水,

这所有一切,是否一如昔日,为大地所围绕?

就像世纪前,世界上还有陆地

连绵的雨水使兵营升高。

就像世纪前,广场上的狂风鞭子样

恐吓着一根根节日的旗杆。

假使一如从前,带着烧过的边缘

黄昏时铅灰色的光芒没有边界,

那事不生疏吧,如同傍晚忧伤,

现在诗的世纪走向了终结。

1913年?

(选自上海译文出版社《帕斯捷尔纳克诗全集》。其中有本人译作66首,选取其中几首,以飨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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