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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海 丨 鱼冻大咸菜

The rains of 2023

    鱼冻大咸菜    

  文  /  谢云海

人间烟火 音乐: 罗颐景 - 唯美古风纯音乐 茶馆轻音乐 国风纯音乐 民族乐器 古筝禅境

“鱼冻子”乃地方方言,是我小时候喜欢的一道美食,但只有在寒冷的冬季里才能品尝到。尽管算不上大菜,也登不了酒席,倘若大咸菜与其入味,却另有一种滋味,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家乡的河流、荡滩纵横交错,造就了各种鱼虾贝类的繁殖生长。每年的腊月二十七、八,村里那些大小不一的池塘,以及河段的水被机泵抽干,鱼儿在欢快乱跳的场景,成为了大人小孩,在年末的一种期盼。或许是人口多的原因,那年,我们家领的份额是最多的,当我兴奋地折下杨柳枝,匆匆串起两条大头鲶鱼,连拖带拉地拽起奔跑,伴着的是一群小伙伴们的追赶和欢叫。此时的我们仿佛就是一群小牛,长长短短的裤脚卷起的尘土,浩浩荡荡中犹如扫马路,偶见几个大妈在路边扯着三角围巾,捂住嘴巴叫骂着:“一群泡子!(方言,调皮的意思)”。

回到家门口,母亲在草垛边,耐心地捡挑起小杂鱼,一边把大一点的鱼拨弄在另外一侧。只见她麻利地弄去鱼鳞,随手指轻轻顺抹,片刻间就能把小鱼的肠胃轻易地挤出。当我闹着学她的样子排挤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刺,总是戳到我的小手。而子云和围着一起的小伙伴们比划着,大声笑我手脚的笨拙与无能。正在这时,突然间邻居家的那只可恶的大黄猫,用闪电般的速度,叼起一尾还在蹦跳的小鱼,扬长而去。看着大家目瞪口呆的表情,顽皮的我跳将起来:“子云,扣子、你们谁有这么快?谁有这么聪明吗?”引起大家一阵哄笑,抬头间只见母亲迎着晚霞,弯着的腰,像极了身边的一块磨刀石,又像是一张弓在等待什么。不远处被抽干的小河,在夕阳下泛着黝黑发亮的色彩,几把稻草填在几行错乱的脚印里,只有岸边一丛不起眼的芦苇,似乎在回应着,又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天黑后北风肆虐般,透过泥土墙的缝隙钻进房屋,母亲嘀咕着:“针眼大的洞,斗大的风,估计要作变(变化)了天气,不过也好,有七子喜欢吃的鱼冻。”她说这话的时候,习惯性地揉了揉似乎疼痛的膝盖,又重复着动作。

挺着大肚子的二嫂,在堂屋里应着:“晴冬烂年,估计过年雨天,还好被子都已经洗好了!”随手拨了拨煤油罩子灯,灯光照着她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刚贴的宝宝年画入神。母亲说道:“老二明天应该回来了,上次回来说梦见这一胎是男孩!”她说这话的声音明显大了很多,一丝银发逃出耳际,萦绕在她的额头,母亲轻轻地,拢了好几次,才拢在她洗得发白的青布发兜里,并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老茧越来越多了,又该剪刮了”。而此时的六哥在长条小桌上,用分岔的毛笔在红纸条上,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写着,“猪大如牛”几个黑墨水大字,说道:“写歪了!后面怎么拖起两条尾巴了?”一边用毛笔努力涂抹好那长长的一竖,我在心里暗笑,倘若真的猪有牛大,哪里有这么多青草割,你个呆子!

当姐匆匆忙忙地,把灶台里面的芦草点燃,母亲已然把大大小小的鱼洗干净。只见她不慌不忙中,用瓷勺舀起碗里的少许香油、放入锅里,油烟随着爆起的声响,银白色的小鱼被母亲翻炒着,又顺捧起早已经切好的大咸菜,姐姐在一旁皱起了眉头。我知道她是抗拒过多的大咸菜,母亲似乎觉察到什么,迟疑片刻间撒点了生姜,拿起瓢舀起水缸里的水放入,倒入少许酱油,用锅盖盖上,脸上明显透出一丝无奈。我知道,生姜是邻居赶集顺带回来的,一早在被窝里看见她用发白的青布围裙、兜了十几个鸡蛋在门口,和拎包的邻居郑先生(地理先生)打着招呼。对于这些,我仿佛觉得鸡蛋似乎是万能的。可以换来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可以换来牙膏牙刷很多的生活用品。仰起头,只见母亲长长地舒了口气,又拢了拢脑后凌乱的发兜,轻轻地划起一根火柴,点燃起半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烟头,猛吸了几口。此时的她,仿佛腿也不疼了般,眉宇间透着一股坚定。

当灶台锅堂里的柴火快熄灭时,整个灶房飘逸着浓浓的鱼香味,夹杂着大咸菜特有的气息,边角的汤罐附和般冒着水蒸气,弥漫着整个空间。这时候的他们无论如何,是不许我掀起锅盖的,而我觉得听锅里煮鱼汤水发出的声响,仿佛也是一种幸福。

待第二天盛起,鱼和大咸菜交织在一起成了块状,便会成为名副其实的鱼冻子。

寒冷的冬季里,早晨一家七八口人受捧着、大碗热气腾腾的稀米粥,母亲把搁了一夜的“鱼冻子”放在方方正正的堂桌上,让原本无味的稀饭,能够立竿见影地提起了食欲。当然,鱼肉因为有了大咸菜渗透变得格外可口而隆重。其实大咸菜的腌制也有一定的程序,入了秋的青菜长得旺盛的时候,用镰刀挑起大片长势喜人的青菜。母亲用挑担子的长绳扣在树与树之间,一颗颗长得肥嫩的青菜被晾在绳索上,没几天就可以洗净入缸。入缸也有讲究,菜与菜之间需要紧致没有空隙,通常都是姐姐把脚洗干净,踩在上面不停地用力,每加一层便会撒把粗盐,完成后再压上大石头,这样的咸菜能供家人吃到来年。

吃鱼冻菜母亲是不许挑挑捡捡的,偌大的粗碗被装满了鱼冻菜,像极了一座小山头。往往动筷是在谁的面前才能被夹出。二嫂常常用会意的眼神提醒我,并转动着大碗方向,露出一丝微笑,只有六哥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当我不屑一顾地狠挑一大块鱼肉,放在我热腾腾的米粥碗里,才发现我喜欢的乳冻已经变成米汤水,于是学乖了的我,喝一口米粥再轻轻地戳丁点的鱼冻放在嘴里,那种入嘴即化的感觉,竟然如此简单,又有滋有味。当我再次用筷子挑起放入嘴里的时候,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份鱼籽,我慢慢地轻咬着,刻意间让它的鲜味在齿间停留,六哥在一旁笑道:“吃了鱼籽更加笨,记得看到鱼籽给我吃哦!”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坏笑。

此时,房屋外开始热闹起来,原来是邻居们端着碗,一边晒着东墙根的太阳,一边拉着家常。母亲招呼着大家进屋来吃鱼,几个年长的人随着母亲的叫唤进了屋,只见大妈笑咪咪地轻夹一小块鱼冻,放在嘴里笑道:“啊呀,味道哈可以的,我喜欢吃鱼冻,不喜欢吃鱼!”她说这话的时候,走到路口,瞟了一眼不原处的大伯,只见他拿着扫帚用力扫着路口,泥土露硬生生地被划出一道道印痕。母亲点了点头:“哦,今天吃的都是小鱼,大咸菜放多了点,几条大鱼过年吃。”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口水不自禁地流下来,母亲笑了笑:“你们慢慢吃吧,我去一有点事情。”说完扛起了锄头,她那扛起锄头的背影,也越来越远,却又越来越清晰。

抬眼望去,早晨的阳光伴着我喜欢的鱼冻菜味道,照在蒙着塑料皮的窗户,滴下了一粒水滴,像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笔长长的感叹号!

—    THE  END  —

作者简介

谢云海,笔名水到渠成,字溪勘、江苏高邮人。扬州作家协会会员,高邮作家协会会员。写简简单单的文字,表达最平凡真实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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