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草类·马钱子
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赵中振。
今天，我们来聊一种毒剧中药——马钱子。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流传后世的这首词，出自一位亡国之君——南唐后主李煜。相传也正是这首《虞美人》给他引来了杀身之祸。宋太宗赐他一壶毒酒。李后主服用这种毒酒之后，全身抽搐，角弓反张，出现了病理性的肌肉痉挛，好似织布的梭子来回牵动。因此这毒酒有了“牵机药毒酒”的名字。而这个牵机药，传说就是我们今天要讲的这味有毒中药——马钱子。
李煜像
马钱子
马钱子在古时候被称为番木鳖。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第十八卷中记载：“番木鳖生回回国。”回回国是位于今天中亚西部地区的古国名，在今天乌兹别克斯坦及土库曼斯坦一带。
马钱子 |《本草纲目》
药用的马钱子来自马钱科马钱属的植物马钱子Strychnos nux-vomica L.的种子。
马钱子是一小乔木，叶片圆圆的是表面光滑的革质叶，有三条明显的叶脉。马钱子树分布在印度及东南亚各国，我国福建、广东、香港、台湾有同属的植物分布。
马钱子 | 徐克学摄
马钱子的果实也圆圆的，乍一看有点像小橙子。但可千万别被它的美丽迷惑了，如果误食了它，后果不堪设想。
每回我带学生上山认药、采药之前，一定会叮嘱学生们不要乱采，更不要乱尝。学习神农的精神是好的，可别忘了，酒肉可能会穿肠而过，但是毒药穿肠时候，大概就过不去了，一定会出事的。
牛眼马钱 | 陈虎彪摄
一般上山时我会走在前面，有一次正好见到一棵马钱子树，枝头上挂着果实。我把它采下来，砸开，看到了里面的三枚种子排列在周围，就像一枚枚直立的铜钱一样。李时珍曾生动地形容马钱子“大如围棋子”。把马钱子种子晒干后，表面是特别光滑的，色泽好似上好的灰褐色绸缎一样。我们采到的正是中国香港著名的四大毒草之一，牛眼马钱。牛眼马钱子的果实大小像牛的眼睛一样，也是马钱科马钱属的植物。
断肠草 | 陈虎彪摄
洋金花 | 陈虎彪摄
羊角拗 | 陈虎彪摄
番木鳖与木鳖子
马钱子在《本草纲目》里被记作番木鳖。把它叫成“番”，是相对应的，在番木鳖之前已经有了木鳖子的记载，书中记载的顺序也是木鳖子在前，这两个药绝对不能张冠李戴。
木鳖子 |《本草纲目》
木鳖子外形是类圆的、墨绿色，就像一个头缩进去的甲鱼。木鳖子是葫芦科苦瓜属的植物木鳖Momordica cochinchinensis (Lour.) Spreng.的种子，分布在中国中部及南方各省。
鳖 | 邓家刚摄
木鳖子和马钱子的形状差不多，鉴别时要注意一些特征。木鳖子种子边缘有波状的弯曲，而马钱子种子边缘非常平滑。
木鳖子药材 | 陈虎彪摄
马钱子药材 | 陈虎彪摄
马钱子和木鳖子的毒性相差非常大。马钱子的种子有大毒，误食有性命之忧，而木鳖子的种子仅有小毒。我曾在泰国街头见到过售卖的木鳖子果汁，先用离心机把木鳖子的假种皮和种子分离一下，然后打成果汁，味道甜甜的很不错。现在木鳖子仍是东南亚的传统食物，常和米饭混在一起吃，还作为小孩、孕妇和身体虚弱的人的营养品。
曼谷街头寻木鳖 | 赵中振提供
毒性和功效
马钱子是李时珍首次收录在《本草纲目》中的中药品种。
首次收录是李时珍的贡献，但第一次记录难免出现一些模糊的概念和错误。
马钱子 | 张林碧提供
马钱子 | 张林碧提供
《本草纲目》中有关马钱子的描述不甚准确。第一，马钱子不是蔓生，是木本植物，是小乔木。马钱子是海外输入的，李时珍可能没见过真正的原植物，以致失误。
第二，马钱子有毒。李时珍虽然听说并且记录了番木鳖可以把狗毒死，但在气味项下却写了此药无毒。其实马钱子不仅有毒，而且有大毒。
马钱子是一种中西汇通的药物。
马钱子中提取的一种重要生物碱，番木鳖碱，又名士的宁(Strychnine)，是一种西药，学西药的人没有不知道的。现代研究表明马钱子里有毒成分和有效成分都是士的宁。
关于马钱子的功效，李时珍记载它能够消痞块，具有通络止痛的功效。
在中医临床上，马钱子常被用于治疗风湿顽痹，麻木瘫痪，跌打损伤，类风湿性关节痛等。
2014年湖北咸宁“镇氏风湿病马钱子疗法”还被列入了国务院颁发的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
镇氏风湿病马钱子疗法 | 张林碧提供
民国时期，中西医汇通派的泰斗张锡纯的《医学衷中参西录》，讲到马钱子的效用是毒药猛剂、善起沉疴。
小结
分享一段有惊无险的故事。
我的一位中医朋友，他初到临床时遇到了一位“强直性脊柱炎”的病人，病情很严重，家属扶着才能过来看病。这位年轻中医想到，马钱子有很好的通络止痛作用，但又不记清马钱子的常用量是多少了。
他心想开1克应该不多吧，等处方开出去后他回头一查，马钱子大毒，常用量只是0.3-0.6克。他心想这回可悬了，要出人命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位年轻医生惶惶不可终日。门诊当班，他时不时会瞄一下门口，看看有没有家属来闹事，有没有警察来抓人。战战兢兢、度日如年。
没想到，一周之后，这位病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是自己走着来诊室的。他向大夫说这个药效果真好，现在都能自己走路了。吃药的头一天全身发麻，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但是麻劲儿过了以后，疼痛就减轻了一大半。
这位病人是命真大，也可以说，这位医生命也很大，真是有惊无险。到现在，这位医生每次回忆起当年这段经历，都不由自主地会冒冷汗，觉得很后怕。
马钱子是毒剧药，它的中毒剂量和有效治疗剂量非常相近，很不容易把握剂量分寸。医生临床用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今天先聊到这里，谢谢大家。
编辑 | 郭永华 杨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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