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二）

前几年回老家的时候

爷爷还会问我

回老家工作好不好

家里给我买房子

这其中大概有部分是关心我

部分是希望我能照顾家里

爷爷说

在县城

我们家沾亲带故的

占及几十口

他觉得很欣慰

不过在晚一辈

没有出类拔萃的

能够照顾到家族的人

当然最好是官

拨拉来去

还是觉得我考上公务员的机会比较大

当然

后来我年纪大了

也就不说了

爷爷说

有一年写春联

请人写

“一辈更比一辈强”

别人睖着眼望他

可能心里觉得我爷爷口气大

在我爷爷心里

他走出农门

走进县城

他有儿子走到省城

他孙子走到更大的城市

他重孙也出生在大城市

他觉得就是

一辈更比一辈强

爷爷一辈子很能吃苦

他以前常说做生意守摊的辛苦

租的房子漏风

下雨天下雪天

没生意也要守着

万一有生意呢

爷爷一直身体还挺好

老了也挺精瘦

大部分时间自己照顾自己

有一次去看他

他的脚包着破布

说是剪脚趾甲

看不清就剪破脚趾头了

很难过

老人家怕人家嫌他

也不愿意麻烦别人

不过他也很执拗

希望快步走

劝他走慢点

老说“没事儿”

后来有一天

早上倒着走路锻炼

碰到砖头摔倒

摔伤了股骨头

后来做手术

也没很大改善

只能拄着拐慢慢挪

再后来

说是上厕所的时候又摔了一跤

只能躺在床上了

唉……

小时候

有一次去看爷爷

看到院子里月季开得很好

就随手剪一朵玩

爷爷看到了

非要多剪一些

他还是不吝啬

还是疼爱我们的

他说就喜欢花花草草

其实爷爷也不太会伺弄这些东西

前几年回家

中午晚辈大部分都在

爷爷很高兴地张罗合影

爷爷被围绕在中间

还是挺高兴的

本来我想打印一些

做个相册

爷爷也看不大清楚

就没弄了

主要还是自己懒

爷爷虽然九十多岁

但大部分时间

都还明白事情

能自己吃饭

这也是晚辈的福分了

给爷爷买过一些秋衣之类的

不知道他穿了没穿

看到他脚萎缩和浮肿

也请人给他按摩过脚

他还是挺开心的

之前有心地录下过

部分爷爷讲陈年旧事的情景

不知道存在哪里了

这也是爷爷少见地影像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去找

什么时候再拿出来看

但还是觉得算是做了一件

有意义的事情

爷爷穷苦一生

一直很俭省

一直夸耀很少去医院

有点小病

一个是硬抗

一个是用一些廉价的偏方

唉……

爷爷晚年为了找存在感吧

开始学易经

学算命

我的表姐，妈妈也跟着神神叨叨的

这也是获得话语权的一种方式了

闲来无事

考了个初级会计职称

想想爷爷以前是做会计的

我们都学点

也算是家庭传统了

我和儿子数学都算不错

大概也是部分有赖于祖上的基因了

按人口算

家族还算是兴旺

过年的时候

或者有些什么喜事的时候

也是热热闹闹的

多年不在过年的时候回去

很多晚辈都不太认识了

确实一晃都十来年了

各过各的生活嘛

爷爷是家族最年长的

也是辈分最高的

带领家族走进县城

他也很不容易

尽力培养的大儿子

磕磕跘跘的

后来也算是家庭的支柱

爷爷最后也一直由大儿子照顾

我高考的时候

爷爷也是在考场门口

期盼我考个好成绩

他当时没跟我说起过

后来才说

高考后也在东奔西走

希望我能读个好大学

将来有出息

唉，我实在是不足以担当

没能带给爷爷更多的宽慰

儿子还算精灵

作为重孙辈的男孩

也算是让老人家比较开心一点

尘归尘

土归土

有一个生命

在这个世界上

在那片土地上

为自己和后辈努力和奋斗过

虽然有局限性

他还是很值得我们尊敬和爱戴的

作者简介

岩，一颗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