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兹海默症抹去了小姑的记忆，也卸下了她的重担
图文 | 倪志平 编辑 | Za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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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微信上对梅姐说“回忆的闸门关不住了”，四分钟后她回复我说，“嗯，那就让它流淌”。
流淌这个词用得多么准确啊，一下子入了心。那些记忆似乎都没经过大脑，直接倾注到笔尖，流淌成文字。知我者梅玉荣也！
人生的意义，大概就体现在所经历的许多让你感恩的人和事上。我像从山上蹦下来的小溪，没想过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走多远，误打误撞与梅玉荣这条河流不期而遇，她带我行至更开阔的世界。她于我亦师亦友，一直在启发引导我文字创作。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狗眼里的春天》就是在她和几个好友的鼓励下慢慢流淌到近三十万字的。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写作并出书——我只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人充其量算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迄今，作家是我的遥远梦想。
认识梅玉荣是缘分也是幸运。
昨天晚饭后，我牵着小姑的手到街上散步。尽管已是三九隆冬，却感受不到寒气，甚至偶尔掠过发梢的微风让我产生已到早春的错觉。在家关了一天的小姑嘴角露着愉悦的微笑。
我们经过一家蛋糕店，橱窗里摆着各式各样漂亮的点心，勾引着人们的目光和食欲。我停下来问小姑：“我给你买个蛋糕，您想吃什么口味的？”
小姑条件反射式地瞥了一眼身后然后摇了摇头，“刚吃饱了饭，哪里吃得下去？”
她想吃又难为情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玩就故意逗她，“放心，就我们两个，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吃零食的”。
小姑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行，那我们就一人一块”。
晓娴告诉过我，她发现小姑爱吃甜食，就从网上买了很多零食放在家里，小姑当着她的面不好意思，总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躲到自己房里吃。
我买了五块泡芙，递给她一块，她咬了一口说好甜，然后催我也尝尝。
我又逗她，“您看您记性不好吧，我刚吃了一块，您这么快就忘了？”
她连连点头，“没忘，没忘，我记得”。
我们转了三条街，她吃了三块泡芙，我们的对话重复了三次。
在我爸兄妹三人当中，小姑最开朗，思想也最新潮。我六岁的时候，她给我买了夹克衫和喇叭裤，还说等我长大就给我买一个大“三洋”扛在肩上。她领着我和妹妹在屋里一边扭屁股一边嘴里哼着“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塆里的人说小姑是个“洋派”，当时不懂这个词语的含义，但从别人吐出这两个字的轻蔑表情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词，里面含着嫉妒和嘲讽。
小姑一直将我视作娘家的骄傲。她在当营业员的时候，婆婆店的隔壁是文化馆，她拿着我画的画去找团风著名的美术教师梅伯筠老先生，老先生说要免费收我这个学生。可惜当时我在总路嘴上学，错失了一次重要的人生机会。
2019年妹妹从小姑的屋里翻出了很多旧物品：我小学一二年级的成绩单，一本我的铅笔画集，我用过的作文本，还有我在办武术班时的工作证……她一直默默地收藏着我每个时期的记忆。
也许是上帝怜恤她，阿尔兹海默症擦除她记忆的同时也卸下了她的重担，再大的忧愁转眼烟消云散。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马太福音6:34）。
感谢我们相互陪伴的这一天。
肆虐在地上的病毒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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