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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书|那一种生活甘醇如酒(读彼得·梅尔《普罗旺斯的一年》)


有这样一个地方,广阔乡野空旷纯净,小酒吧和家庭旅馆比比皆是,薰衣草紫色弥漫,葡萄酒香飘十里。

有这样一个地方,当地人人乡音浓郁,个个以美食家自居,招待客人至少要准备四道宴席,守时观念受到严重漠视,周末午餐要吃上至少两个小时。

这个地方,就是法国著名的浪漫之城——普罗旺斯,它有靓丽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迷人的地中海气候和令人心醉的薰衣草,让世人惊艳。

虽然历史上有塞尚、凡高、莫奈、毕加索、夏卡尔等画家在此展开艺术生命的新阶段,也有美国作家费兹杰罗、英国作家劳伦斯、科学家赫胥黎、德国诗人尼采等人前来朝圣,但真正将普罗旺斯的魅力推向巅峰的,是一位英国作家——彼得·梅尔。

彼得·梅尔是资深广告人,在纽约麦迪逊大街从事广告业15年后,他厌倦了写字楼的繁忙与浮华,携妻及爱犬告别雾气迷蒙、漫长灰暗的伦敦,于1987年隐居到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购置了一座古宅,勤学法文,向过去的一切说再见,悠闲自得地生活。他难以抑制对当地民情风俗的极度喜爱,用幽默雅致的笔调写下《普罗旺斯的一年》,随意之举竟成经典。此书掀起一股感受宁静闲适、追求品质时尚生活的热潮,影响全球。

书中以月份为序,生动记录了梅尔和妻子住到普罗旺斯之后的亲身经历。一月的新年大餐、二月冰封雪盖、三月春季到来、四月阳光和煦、五月采摘樱桃、六月天空蔚蓝、七月疯狂的蔚蓝海岸、八月杂乱的访客狂潮、九月葡萄丰收、十月的离奇大雨、十一月的美酒人生、十二月的如意新春,那些风趣而个性独具的原住民,那些令外来客兴致盎然的各种趣事,如同一幅长长的人情风物画卷,在彼得·梅尔笔下徐徐展开,历历再现。在丝丝入扣的情节中,他时刻忘不了轻松愉快的歌颂感官享受,描绘普罗旺斯的悠闲生活情调,更忘不了幽默风趣的插科打诨。读来让人时而惊叹,时而莞尔,像一杯香醇的葡萄美酒,在平稳的喜悦中,愈品愈醉。

作者不吝笔墨,叙写着他和妻子的写意生活:除了西北季风肆虐的冬季,他们享受在普罗旺斯无边无际的阳光里,去周边的小村闲逛,观看某个村的山羊赛跑;跑很远的地方去品尝某个小村里家庭小菜馆的绝世美味;春光大好的日子,骑着单车在浓荫下、野花间徜徉;去美丽的埃克斯小镇,坐在咖啡馆里欣赏青春逼人的女大学生;去周边的葡萄城堡买来最上乘的葡萄酒,去不同的小村品尝风味各异的面包,在自家院子里举行妙趣横生的滚球大赛……

普罗旺斯人纯真质朴,从不隐瞒自己的心情,期待天天碧空如洗,一旦天气不好便会摇头叹息,如果遇上气温骤降等恶劣天气,所有人都会蜗居家中闭门不出。他们懂得享受生活,家家备有《米其林美食指南》等书,为追求一顿美食不惧山高路远,不惜车马劳顿。他们每次见面时,伴随着密切肢体接触、大量表情和手势的见面礼,展现着他们发自内心的热情与喜悦,作者说:“难怪有氧运动在普罗旺斯流行不起来,聊上10分钟的天,运动量就足够了。”他们喜欢拖延,毫无守时观念,狄第埃等一批工人经常无故“失踪”,总也定不下复工的准确日期,装修事宜一直拖到圣诞节前夕,被梅尔的妻子施以“庆典酒会”的妙计才得以完工。

书中有群像,也有漫画式夸张描写的普罗旺斯人典型:邻居福斯坦,善良的人,又是坚定的悲观主义者;独居猎人马索,生着一口让最乐观的牙医也感到绝望的烂牙,极度仇恨德国露营者,养着三条恶狗;水管工曼尼古希,酷爱在工作间隙发表关于气象、政治、经济各方面的演讲,业余爱好是吹笛子……

全书有非常细致的场景描写,体现了一种风格优雅、色彩眩目的油画氛围,更提升了这瓶“美酒”的浓度。比如写五月:“樱桃闪现出点点红晕,葡萄藤一改冬日枯颜,覆上了鲜绿的叶片。山色葱茏,尽显妩媚。轮胎规律的沙沙声回响于耳边,迷迭香,薰衣草和野生麝香草的阵阵幽香萦绕于鼻际。”写七月:“路边的葡萄叶蔫蔫地耷拉着,农家的狗儿也懒得叫上一声。乡野出奇的沉寂,如同荒漠一般。这个午后最适合泡泡游泳池、躺躺吊床、看看闲书,这个午后也难得的没有工匠施工,没有客人的侵扰,连时间都好似慢下了脚步。”

从彼得·梅尔一家定居下来,种下葡萄苗,到后来葡萄长成采摘,再到后来酿造葡萄酒,以及清理剪下的葡萄枝,全书洋溢着浓浓的葡萄酒香。与葡萄酒一样醇香的,是梅尔一家与当地居民逐渐建立起的邻里深情,质朴动人。在梅尔的普罗旺斯,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可以花上好几个小时来品尝新鲜的甜瓜,读上一本好书,睡一个长长的午觉;可以花一整天驱车到隔壁的镇子逛市场,为一张古旧的石桌和摊主讨价还价,再赶到肉店去买晚餐的材料,顺便听热情的摊主声情并茂地传授家传“正宗”菜谱……

于是,我们看到彼得·梅尔这样说,“穿袜子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回忆。手表躺在抽屉里也很久了,我发觉,凭着庭院中树影的位置,我大致可以估算出时间。但至于今日何日,我就不大记得了,反正也不重要。我感觉自己快要变成安分守己、无欲无求的院中蔬菜了。”在这样逍遥自在、悠闲慵懒的生活状态里,梅尔以乐观豁达看待所遇到的一切人和事,所以他不讨厌与喜欢自吹的马索交往,对施工队的无限期拖延从不怨愤,他是一个善良又不懂得拒绝别人,时刻给别人留台阶,善于发掘生活乐趣的人。

看来,成为一棵像彼得·梅尔这样的蔬菜,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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