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徽州164】太尉殿：尉在这读“yu”，村内五猖庙的壁画很美

司马狂/文

从富堨去许村，中途在丰口之前有一个偌大的村落，原本老路必然要经过，如今新路开通，只是在路旁能看到伫立着的一面墙壁，此处便是太尉殿。墙上，一边写着“中溪”，那是合并前的行政村名，也是太尉殿这个村庄的曾用名。中溪行政村下辖太尉殿和西凤凰，这个两个自然村可都不小。中溪的得名，是因为此间位处富资水的中段。

过这堵新修的墙，沿着旧公路一直往丰口方向走，便是太尉殿村。走不多远，就能看到“中溪便民油厂”，只是不知道这油榨是否已经不再榨油，我走过瞟了几眼，完全看不出油榨的样式来。倒是门口悬着的简易告示牌，告诉我里面售卖冥事所用物品。油榨往上有坡，未到坡顶，左手有路能往高山村而去，这是我早几年去高山时候走过的路线。富资水阻隔着太尉殿和高山那边村庄的往来，却有一座石桥横跨河上，为两岸百姓提供便利。这石桥的建造，还依赖许村先贤许炳勋仙逝前，遗命子嗣捐资工银1000两。

因为村庄距离县城比较近的缘故，村子里的人大多很早就富裕起来了，于是为了改善居住环境，纷纷改建了新式的房屋，于是行走在太尉殿村中，很难见到那些因为交通闭塞反而遗留下来的徽派老建筑。美丽乡村的建设，尽量把太尉殿的一些旧宅收拾过了，加上一些标识牌，和各式花卉的种植，让这里有那种新时代新乡村的风气。对于我而言，我喜欢的是古色古香的村落，甚至是那些破败的房屋，也能给我一种岁月流逝的沧桑感。但对于居住于此的村民而言，或许现今的太尉殿才是他们觉着惬意的居所吧。

我查《歙县志》的时候，关于太尉殿的信息几乎没有。不过一个地名的由来，总是多少会有些端倪可以寻觅的。关于太尉殿这个地名，先要解释的是，太尉是古时官职，按照现代汉语的标准读音当为“tai wei”。可在这里，太尉的尉被读成“yu”。之前我在讲歙县水南璜蔚的时候，说过太尉殿的读音，彼时我就对这个yu的读音心存疑惑。按照古时音律类书籍记载，尉确实两个音都有，但是太尉也确实读作wei，缘何在歙北一隅却有如此奇特的读音方式呢？

村名太尉殿，那么殿在何处？带着疑惑，我在村中见到一位文质彬彬的长者，他告诉我旧时太尉殿，就在如今写有“中溪四队仓库”那栋房子对面。可惜的是，新宅耸立，怎么也看不出曾经太尉殿的模样。而询问丰口郑文俊，却又言之，太尉殿沿用的是丰口郑氏太尉祠堂作地名，太尉祠堂旧址另在他处，并不在如今太尉殿村中。你看，太尉殿空留地名，就如同崔颢在诗里写的一般“此地空余黄鹤楼”，可那是“昔人已乘黄鹤去”，黄鹤楼毕竟还在。而太尉殿则是徒留地名，无法寻到旧址。

不能知晓太尉殿在何处，那么太尉殿所祭奠的太尉究竟何许人也？幸好，宋代徽州知州洪适曾留下一篇《纪郑太尉事》，文中说：原本丰口有太尉庙，毁于黄巢之乱，人不知其名姓。南宋绍兴元年，山洪爆发，冲出断碑，隐约可见“郑、公、风、云、母、屏、窦、宪”等字样。丰口的进士郑显文考据过后说，碑文所载者是郑氏先祖，东汉时期官居太尉的郑弘。太尉庙供奉的便是郑弘。后来黄巢到了这里，因为郑传抵御自己，迁怒于此，遂一把火烧了太尉庙。郑显文于是着手恢复太尉殿，庙内中挂郑弘像，两旁配祀郑姓二祖。郑显文特地请洪适给太尉殿题写匾额，并留下了《纪郑太尉事》一文。

太尉殿的由来搞清楚了，我又被村内一座小庙的由来困惑住了。那是一座伴着太尉殿程氏祠堂而建的小庙，不设神龛，而是在墙壁之上画有神像。中间那幅，有五位神将围着一野兽，作势要打，两侧云端各有两位神仙。两边又另有神仙画像，一为长髯仙翁，一个手捧五谷丰登字样的令旗，另一位则身后带着一个跟随。这些壁画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可遗憾的是，我不知道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又是什么样的机缘之下才做的此画？至于此庙，我个人感觉中间五位神将，或许为五猖神，所以庙多半是五猖庙。但这些也仅仅是个人揣测而已，毫无文献资料作为证据。

挨着这座庙宇的便是太尉殿程氏祠堂，从外看，祠堂制式中等，虽然没有高耸的五凤楼，却也是中规中矩的徽州祠堂模样。门簪、抱鼓石，依旧完好，只是板壁卸了，风可贯穿而来，空空如也。往上走，更是见祠堂内里的几进，已然杳无踪迹，唯有一片残垣断瓦，地基上的砖头上长满了杂草。通往寝殿的石阶不高，一眼就能望到祠堂的最深处。好消息是，最近中溪村正对这座风雨飘摇的祠堂进行修缮，不知道下次再去探访的时候，程氏宗祠能否把内里重新做好。

太尉殿是个中等偏上规模的村落，按照《歙县地名录》的记载，80年代有111户，535人。村中居民多数为程姓，另外尚有姚、汪、孙、翟等姓氏。可惜的是，这些姓氏的由来，我实在是没有地方打探，本文也就只能是记下姓氏而已。在清代道光年间的歙县志上，太尉殿还曾经被叫做太尉甸，书中说太尉殿乃是太尉甸所改。而在更早之前的地方史料文献中，又一直用的是太尉殿的名称。由此不难看出，地名在很多时候会因为讹传而产生莫名其妙的衍变，幸亏我们终究还是能确定，这里叫做太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