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被生活折磨得疲惫，无力，甚至绝望的结发妻子，郭家老大有说不出来的心痛，夹杂着些许悔恨。如果，当年自己不那么自私，不那么侥幸，这个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就不会碰上这种生活的厄运。
脑瘫的女儿还那么小，吃喝拉撒睡尚且无法自理，更不用奢望长大了可以代替自己保护妻子。
他不敢往下想，无法想象这个苦命的女人如何面对自己的离去，孤儿寡母又将如何活下去。
得到体检结果的那个晚上，郭家老大硬挺挺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身旁，劳累了一天的妻子早起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老二！"鬼使神差的，郭家老大竟然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还为娶媳生子，在乡下种地的弟弟，突然进入了自己的脑海，越来越清晰起来。
趁一天回乡下看望母亲和奶奶，郭家老大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早已料到老大病情的两位长辈，平静地听着老大的打算，想想也不无道理：没有当兵的老二一直在村里劳作，什么时候娶上媳妇还是个未知数。退伍回家的老大怎么说都有个国家给的公职，还有一份退伍军人伤残补贴。如果有一天，老大真的不幸去世了，可以想办法让老二顶替老大的军人待遇，还能照顾到年轻的嫂子，小侄女也不会被外人欺负。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杜萍自己的意见了。
全家人还是决定继续瞒着杜萍，郭家老二听了家人的建议，有点心动，又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老二没有直接拒绝，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被蒙在鼓里的杜萍像往常一样照顾着傻呆呆的女儿，不时问问默不作声的老公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或者工作不顺利。
直觉自己时日不多了，郭家老大拿着检查报告，瞒着媳妇从单位办理了病退。在老妈和奶奶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老二心里的小疙瘩慢慢地解开了。看着不久于世的大哥，他觉得为他撑起一个家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和自己早逝的父亲一样，郭家老大也是吐了一地血，然后倒在了自家卧室里。不经世事的杜萍吓坏了，抱着怀里的孩子傻愣愣站着，连怎么哭都忘了。
办完了老大的丧事，顺便托人办了一张郭家老二的死亡证明。从此，法律上消失的老二就名正言顺成了城里人，领上了退伍军人补贴。
失去丈夫的杜萍像丢了魂一样，不知道何去何从。
家里人没人告诉他丈夫为什么去世，所有人都说是意外，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些支支吾吾的人根本没有说实话。
杜萍抱着女儿回到娘家小住，顺便托熟人在医院查到了郭家老大的体检结果。当医生的朋友提醒她立马去检查自己的肝功能。杜萍吓傻了，腿都不听使唤了。
自己果真被感染了乙肝，没有人知道感染途径，到底是来自丈夫，还是那次宫外孕手术。
无论如何，一直健康的自己，从来不会和乙肝这个该死的东西产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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