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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细心呵护的苗,被生而不养的父母从青泥里连根拔起,投往阴暗之路……


时长:9'99''


我猛然发现手机不见了。

我四处翻找了个遍,它还是下落不明。

内存卡、会议资料和联系人在我脑里轮流滚动,透过神经和血管连接着焦灼的心。

“别着急,会不会是早上去婶母那时候丢的。”

明光见我狼狈模样,赶忙拿起车钥匙,想要陪我去住在村里的婶母家进行寻找。

我抹了把从皮肤里沁出来的汗,深呼口气,对着明光说:“婶母家……婶母!我回来的时候是睡着的,可能是那时候掉的。”揉着胀疼的额头,我下方的眉头顶起来触到手指。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明光为我拉好安全带,我道了声谢。

在路上,我急忙联系婶母,请她帮忙找找。

“妹儿,找不见。”我刚踏进婶母家的门,就听她对我说了这个坏讯。

“被偷”两个字眼猛地撞进我的脑里,拉长了焦灼。

我停在原地,感受到胸膛里的气在努力地挤开皮层。

“谢谢婶母,您也不要着急,这边就交给我和宁梨处理。”

明光拍了拍我的背,在我耳后传来他打给当地的警察的电话声。

而后,“宁梨,已经报案了,我怕除了丢失之外,还有有人盗窃的可能。”他压低声音同我谈道。

我拉着他转向婶母的另一面:“我最怕这种情况,我的很多客户和会议的资料都在里面,特别是刚进行不久的E计划项目,虽然都有备份,可是如果被有心之人泄露了……”余下的话到了嘴边绕了个弯,我没敢把最坏的结果说下去。

听了我的话,明光也沉默了。

缓和好心态,且安抚好婶母的情绪,我们到了当地的派出所作笔录立案。

在镇上为数不多的实体店里急忙买了台新手机后,我和明光才回到镇上住的酒店。

把备份的数据和资料输入进新机里,一切好似又回归原来的轨道。

看起来很平常,但我觉得,它的底下,又潜藏着巨大的不平常。

明光尽量往好的方向引导我摆脱慌乱的情绪,他的安慰试图要把我拉回寻常的生活里。

乐观或许是此阶段的良药,我只能把预想的可怕藏进暗处,装作真的调整好的样子。

很晚才有了困意,我企图入眠让今日之事成梦。

半夜,电话声响,一阵阵,从宁静的夜的吞噬中逃脱。

惊醒过后,我往右看去,明光已经接通了电话,小声询问。

“嘟,嘟,嘟……”

断了连接的声音在空中乱窜。

明光见我醒了,嘴巴张开,似要和我说话。但有光打在他的脸上,引着他又盯回手中之物。

“宁梨!宁梨!刚才打给我的是你的号码。现在,又是短信了。”

明光走向我这边,在床头蹲下,递给我看刺眼的屏幕:

“你的资料,数据现在都在我这边,包括你的“E计划”项目涉及的详情和选手资料。这对你很重要,对吧?不想我公布出去……”

信息顿时别扭地停止。

我彻底地清醒,光是“E计划”三个字就可以把我的心揪出来。

“糟糕,他怎么就偏偏抓住了最重要的信息。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我的眼里升腾起了水汽,随即又按着头,双脚在床面与空中以凌乱的节奏小幅度地来回弹跃着。

“不要着急,宁梨,你不是说过遇事最重要的是冷静吗……这条信息看来,是要勒索。他敢这么快发这条信息,又这么精准地知道对我们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对熟悉'E计划’的人……”

“就是贪财者。你平时把关键的东西都会特别标记,方式又是一个正常人比较容易注意到的……手机又在曲镇丢失的,离A市还比较远。前者来说可能性比较小,那么,我希望真的是后者,这样就能更好解决问题了,别担心。”

“嗯……那我们现在赶快和警察说,不论是被捡还是被盗,这下都可以确定是有勒索意图的。”我急切握住明光的手,盯着他,暗示对我话的回应。

明光把我揽进他怀里,握着我的手:“还可以再等等。还会有信息的。”

往日明光总是糊涂,此刻却比我更为冷静,他的话把我的心轻柔地送回原处。

我和他看着手机,相顾无言。

隔了一夜,没有再多的消息。

我靠在沙发上,眼皮沉重,却无半分睡意光临。

明光已经和警察说明了昨夜的情况。

他在我一旁坐下,有时回复消息,有时又用勺子把热了几遍的粥盛到我嘴边。

“叮咚”

明光将碗放下,起身开门。

“妹儿……昨夜睡也不踏实,一大早就赶忙过来看你。怎么样,手机找回了么?”婶母急匆匆地上前轻按着我的双肩。

我忙将疲惫散去,打起精神回复婶母:“婶母,没事的。已经报警了,只能等消息。应该很快的,您快坐下吧。”

让婶母坐下,我才发现她后面还跟着一个个头不高的女孩,微黄的脸蛋上两坨明显的红,穿着半旧的不衬身高的长裙,脚下还带着一双白色泛泥的凉鞋。

见我瞧她,怯怯地看了我一眼,诺诺地喊我:“宁姐姐好。”

“哎,你不记得她是谁了嘛,前几年你来看我时,见过她。你那时还说什么,你好久没见过这么美好的笑容了,来了几天,光顾着和她玩了。”婶母解答了我的疑惑。

我照着那女孩的面貌在我脑里搜寻了一圈,心渐渐柔和。

确实,我前几年刚见过她,并且她的笑容曾几度稳妥地居于我心中,在上年的绘画展的主题设计上我还结合了这一元素。

“小稻……是么……对不起啊,时间长了,我这没能马上记起你。别站着了,快过来坐婶母旁边。哦……婶母吃早餐了吗,厨房里还有明光煮的粥,让明光盛给你和小稻喝。”

明光听了我的话,转身进了厨房。

“谢谢姐姐。”她望了一眼婶母,就如只快活的兔子奔向她所在处。

婶母估计也是过于担心,粥仅喝了半碗。

小稻却蛮有胃口,两碗都见了底。碗触到桌面,弹出不小的声音。

我看着小稻,面上立马绘上错愕,又被我及时地掩下。

以前轻手轻脚放置东西的小孩怎么几年就变了性子,转念一想,她刚才的举动兴许是不小心。

“姐姐……我听慧婆婆说……你丢了手机。”她适时地停下,等我的反应。

“是的,小稻。”明光瞧我难掩疲惫,接过了小稻的话头。“不过,小稻也不用太担心,这些事你现在还没有能力去处理,交给我和宁姐姐就好。”

“姐姐不要着急,妈妈总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就像魏二伯昨日就买了新手机,我瞧了瞧,真好看阿,白色外壳,还有一个好像被人咬了一口的苹果的图案……”

她的话连上了我脑中的信号,数个字串连起来,物品记忆与新生怀疑碰撞。

我抬眼望了望明光,他同样皱紧眉头。

我咽下喉中的沙哑,问小稻:“小稻,姐姐问你。你什么时候见到魏二伯的手机的……”

“昨天下午两点,我和妈妈去市集上买竹筒饭,坐的是他的车。”

“你还记得那个手机还有什么地方好看吗……”

“嗯……嗯……哦,还有一张照片,在手机的背面,我问二伯是什么,他没回我,又跟我妈妈聊上了天……我本来想下车再缠缠他,他跟我说照片刚才不小心丢了。

好可惜,那个照片是粉色的,颜色和我之前在店里看的漂亮裙子一样,好好看阿……”她轻声喟叹。

“魏二伯,是魏峰吧……这几年变乖顺了,还能靠开车养活自己,从监狱回来,懂得劳动了,都买上新手机了。”婶母插入这场对话。

我复捏着头,上述句句杂糅一通,捋成一只指针,指向嫌疑者。

“婶母,这个魏二伯,犯的是什么罪名?”明光问婶母。

婶母回到:“小时候没教好,刚十八岁时偷了回乡探亲的在市里做官的项链,还要人家给他几万块,后来被抓了。”

巧合密集在一起,似乎要加深它的事实性。

村里静谧,天空星星点点,路旁还有几盏经年未修的路灯,飞蚊在其周围,扑一下,离一下。

“辛苦你们了,对不起,让你们白跑一趟。”我满含歉意。

“这是应该的,有一点线索都值得走一趟的。”警察人员认真地回我到,“宁女士,那我们就先回所里,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联系我们。”

“好的,十分感谢。”话落,警察人员离去,明光将车开了过来。

他将我接进车里,拍拍我的肩:“总会知道是谁的。”

我深深叹息:“嗯……我对不起魏蜂,他那么一个认真改正,努力生活的人,被我误判冤枉了。”

下一瞬,“嘀,嘀,嘀……”信息提示音钻进车里。

明光将手机打开,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宁梨,他又发信息了。”

手机上的文字被明光送到我面前:“明天打包好十万块,放在曲镇最大的市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要报警,不然后果自负。”

“看来,真的是贪财之人。这一下,就只能和他把数据和资料公开的速度来拼一拼了……先联系警察。”

两次的信息轰炸,与我而言,第一次的信息和冤枉他人使此刻的我尤为谨慎,必须多加思考。

“嗯……对,我已经将信息截图发过去了。希望明天能瓮中捉鳖。”明光同我说道。

“但愿,他真的就想要钱而已。”

她依然穿着不合身的裙子,站在我的面前。

她紧紧地盯着我,里面的团团怒火想冲出布满泪水的眼睛灼伤我

她被人拦着,拳脚乱踢。

“为什么要抓我的爸爸妈妈,是你,你这个坏人,是你害了我爸爸妈妈。”她哭着控诉道。

“妈妈说,她和她老公那么有钱,给我们家手机和钱还不是从一头羊身上拔几根毛的事。还有我小时候,她还很喜欢我呢,这些东西作为礼物都不过分。你这个坏人,讨厌死了。呸……”

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红肿的眼,大喊而沙哑的声音,努起的嘴想把唾沫悉数吐出。

有绵绵的针落在我的心上,令我酸涩难堪。

“姐姐,姐姐,带我玩嘛……”

“姐姐,奶奶刚切了西瓜,你尝尝。”

“姐姐,慧婆婆说你从很远的城里而来,我以后也要和你一样,去看一看外面。”

她向我跑来,两根辫子有幅度地弹跳,梨涡深刻进她的脸庞,她一直喊着我,间杂着清脆的笑声。

……

那么懂事,常常喊我姐姐,渴望看一眼外面的六岁女孩死在了过去。

如果这是梦,如果这只是假象,如果手机不是她拿走,如果她上过高中的母亲没有注意到E计划,同她丈夫密谋向我要钱,如果她没有听她母亲的话,同我说魏蜂……

我捏着头,胃里的东西翻搅在一块,想聚做一块从喉中而出。

我踉跄在地,明光手疾眼快地扶住了我。

吵闹声渐行渐远,无形的东西射向我,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盛夏,办公室内。

空调冷气从四四方方的主机里输出,缓释我因演示而产生的热。

“宁姐,这次的E计划我看老总很看好。提前说声恭喜呀。”

“谢谢。”

“那宁姐,我就去处理之后的工作了。再见。”小周把着门,向我道别。

“再见小周。”门合上,我接通明光刚打过来的电话:“喂,明光。”

“宁梨,案子结束了。”明光停顿:“嗯……小稻,她被一家亲戚接到别处了。我打听过,那家亲戚是她奶奶的妹妹,和她奶奶品貌都差不多。我想,她在那儿的几年,应该可以……过得很好。”

“嗯,谢谢你,明光。”几分钟的谈话结束,我翻开了桌面上刚调出来的绘画设计展总结。

“澄澈的笑容”是这次展会的主题。

灵感来源于一个叫小稻的六岁女孩。

这个女孩的名字“稻”,是她奶奶所取,希望她如一棵好苗芽般成长,做个有益于社会的人。

她一出生就一直跟着老人。

后来,老人入土,无人照养,她被父母无奈接回身边。短短几年,近墨者赤,她谎话成篇,瞒尽疼惜她的人,作尽偷盗欺凌之事。

老人细心呵护的苗,被生而不养的父母从青泥里连根拔起,投往阴暗之路……

—— e n d ——

作者简介

酉新,执笔叙写心声,留下文字,留下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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