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们才从老曹那儿听说了一些细节，比如他是一大早就骑车奔了现在东四环到五环的地方，看见了一片零零星星的坟头儿，他当时似乎有一种预感，一眼就相中了其中的一个，并且很顺利的挖出了他的“大宝贝”，然后就在坟地里现场组装，根据自己在书本上学到的办法把整具的骨头架子安装固定在一块儿，再捆到自己身上，骑车运了回来。当时，我觉得他这身能耐糟践了，这要是自己开个修自行车儿的摊儿，早发了。
更牛逼的是，老曹的家里人对他这种骇人听闻的行为不仅没有进行毒打，反而还挺支持，不光让他把骨头架子摆回了家，还给他买了处理骨头的药水儿，他爸还在礼拜一上学的时候给丫护送到了学校，老曹在全校师生惊恐的眼神儿中把这具骷髅扛进了自然老师的办公室。
当时我们都追在老曹屁股后头跑过去看热闹，暴脾气的自然老师看见一堆学生崽子来堵门，当时就要暴怒骂大街，不过马上就被老曹送他的礼物给震慑住了，我记得当时老头儿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写满了一言难尽，不过他对老曹既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而是询问了几句之后自己把骨头架子扛进了仓库，反正我觉得他当时那劲头儿是挺无奈的。
不过打那天开始，自然老师对老曹就佛眼相看了，老曹大概成了他唯一不会批评痛骂的学生，甚至时不时还表扬几句，这在当时是可以录入校史的大事件，老曹也对自然老师视同亲爹，谁敢说老头儿不好，他就一副要揍谁的态度，更甭说刘大鼻涕仗着有功夫戏弄自然老师这件事儿了，老曹打这天起就开始跟刘大鼻涕作对，不过刘大鼻涕这人虽然有点儿小功夫，但是人却比较怂，再说他那功夫打架基本上用不上，所以碰上老曹找他别扭的时候刘大鼻涕一般都是捏着鼻子忍了，俩人也没爆发啥大冲突。
有一次，班里两个同学打架，打的挺凶，俩人都抄家伙了，当时我也是倒霉，正好转墙角路过现场，其中一个孩子正巧举着棍子要打对面儿，这一棍子正歇我脸上，打中了我的左眼，当时眼睛就睁不开了，只要一睁眼就疼，老师赶紧让我回家找家里人带着去医院看病。
经过检查，大夫说是眼角膜划伤，具体怎么治疗的我也忘了，好像上的药，戴了一个眼罩儿，跟夏侯惇是的，那会儿孩子都不精贵，打伤我的同学也没赔钱，他妈带着他拎了点儿水果罐头和零食上我们家串了个门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是打那次之后，我这左眼的视力就差多了。
我这眼睛养了一阵子，就算好了吧，刚把眼罩儿摘掉，结果就又出事儿了。
那天上午老曹又找了刘大鼻涕麻烦，刘大鼻涕惯例认怂，结果铁砂掌老刘不乐意了。这铁掌老刘跟刘大鼻涕住一条街，俩人儿是远房亲戚，家里都是练武的，虽然平时铁掌老刘看不上刘大鼻涕这个堂弟，时不时也欺负他，可俩人毕竟是亲戚，我可以欺负，外人不行，铁掌老刘当时就把堂弟叫过去一顿臭骂。
刘大鼻涕这人的性格属于人来疯儿，平时挺怂的，可要是有人给他出主意撑腰，撺掇他，他就抖起来了。丫让堂哥一顿骂，也觉得没面儿，于是决定下午在堂哥的支持下去报复老曹。
吃完午饭，刘大鼻涕就顺着仓库的窗户钻了进去，那里头放着老曹送给自然老师当教具的骷髅，刘大鼻涕拿着家伙儿就给它砸了，零碎骨头撒了一地。
下午老曹在上课之前惯例去仓库打理他那具宝贝，一看满地的骨头就怒了，出来一问怎么回事儿，马上有嘴快不怕事儿大的就告诉他是刘大鼻涕干的，老曹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打。
刘大鼻涕的功夫打架不好使，老曹虽然没练过，可是劲儿大，打的刘大鼻涕满世界跑。铁掌老刘一看动手了，自然得给亲戚撑腰，上去就拦住老曹打了起来。
照平时说，老曹虽然有膀子力气，可他是万万打不过铁掌老刘的，可是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丫就跟疯了一样，两只眼睛都红的快冒血了，脑袋上啪啪啪的让老刘的铁砂掌拍的跟酱猪头一样，可就是混不吝，伸着两条胳膊对着老刘就是抡，给老刘打的也够呛，有一拳抡到了老刘嘴上，打的老刘满嘴淌血。
铁掌老刘跟大鼻涕可不一样，人家练的都是打架用的，一看老曹不怕自己的铁砂掌，还给自己嘴都打破了，也急眼了，抄家伙！老刘他们家祖传三绝艺，铁砂掌、九节鞭、枣核镖，他爸怕他跟人打架出事儿，不许他碰九节鞭，不过老刘也有招儿，解下腰里练武人栓的板儿带，对着老曹一顿抡，老曹本来脑袋就都被拍的又红又肿，这下儿被板儿带上的铜头打了几下儿，立刻就见血了，这也让老曹变得更加疯狂了，伸着两条大长胳膊闭着眼一顿下胡撸，竟然打了铁砂掌老刘节节败退。
若干年后，我看了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终于在里面找到了类似于老曹那天使出来的功夫，“僵尸拳”，这套拳法不同于民间武斗常用的王八拳，它的威力更大，看起来也有点儿瘆得慌，能够起到某种BUFF加成。而在金老的《书剑恩仇录》里面，湖南辰州言家拳掌门练的僵尸拳也是如此，混合了辰州祝由科的摄心术。
老刘虽然练过铁砂掌，可也害怕老曹这种不要命的，心里就有点儿怯了，越打越吃亏，最后竟然被老曹追着满院子打，一着急，老刘就打算暗器赢人了，掏出一颗枣核镖，回手就歇到了老曹的脑门子上，当时就见血了。
这一手还真管用，毕竟被小钢弹儿歇一下儿那是真疼，而且万一打眼睛上那就瞎逼的了，老曹也没了刚才的气势，被老刘反攻了回来，两个人就这么缠斗半天，老曹退到了仓库，钻进去抄了一把墩布当武器，老刘则站在仓库外面朝里又打了一镖，两个人就这么一里一外，互相都有点儿投鼠忌器，一个不敢贸然进去，一个也不敢露头出来。
这会儿恰巧学校一个主任离老远正往这边儿走，我一看这要是让主任看见他们俩打架还见了血，这事儿就大了，我跟铁砂掌老刘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就赶忙过去给丫报信儿，可就这时候老曹也不想再跟仓库里躲着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寻思的，捡起了地上一根儿骷髅上的骨头当撒手锏，顺屋里就砍过来了，然后嗷嗷怪叫举着墩布冲出来要跟老刘拼命。
我他妈倒了血霉了，老曹不比老刘，手里没准儿，一骨头没砍到老刘，正他妈砍我脑袋上，啪叽一下儿就怼在我刚养好的左眼上，当时就觉得又酸又疼，又他妈睁不开了。
他们俩打架的怎么挨处理就不提了，我又被送去了医院，不过这次还行，没啥大事儿，到医院就缓过来了，大夫给查了查，说是一切正常。后来那一年体检，我受伤导致视力下降的左眼竟然恢复了正常，而且比右眼的视力还好。
也自打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比较频繁的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看见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像我之前发过的好多故事都是那些年发生的，比如修车工变黑狗、老杨家的命案、古剑杀贼等等，当然这些故事或多或少都有加工成分，可确实都有生活原型，我不知道我频繁的遭遇这些与当年被骨头打中眼睛有没有关系，也许真有什么联系呢也说不定。
下面提一嘴老曹的后续，这也是我想写这个小故事的原因。
老曹靠着自创的僵尸王八拳一战成名，大家都知道这孙子不好惹了，都躲着他，他的性格也变得更古怪孤僻了，小学六年几乎就没什么朋友，毕业之前他搬家了，也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一直到我参加工作，有一天单位一个同事瞎子哥，上班儿的时候一直打瞌睡，我问丫是不是打牌去了，怎么这么困，瞎子哥跟我说，他的一个亲戚的儿子，刚一岁多吧，得了个怪病，舌头耷拉出来怎么都弄不回去了，去好几个医院都看不了，后来家里老人儿介绍了一个大仙儿，说是有办法治。瞎子哥有车，就连夜开车送亲戚一家子去郊区找那个大仙儿看病。
这大仙儿是个老太太，也算是瞎子哥的一个远房亲戚，老太太看了孩子说是能治，要求自己带着孩子睡一宿觉，第二天起来就没事儿了。
瞎子哥他们让老太太领着小孩儿回屋睡觉，他跟亲戚守在外面严禁猫狗之类的动物和其他人靠近，守了一宿没合眼，所以困啊。不过确实灵，第二天老太太领着孩子出来，那小孩儿的舌头已经送回去了。
当时我听完也就过去了，没在意，结果没多久瞎子哥开了一个饭馆儿，庆祝他开业大吉那天我居然在酒桌上遇到了老曹，他丫的竟然是瞎子哥的远房亲戚，那个治病的老太太就是他姥姥，瞎子哥告诉我，老太太是大仙儿，出马仙，而且不同于咱们现在常听到的那些，老太太是保家仙出马仙系统里比较古老的一种。
根据我后来的求证，老曹的姥姥属于关外最传统的五大仙：胡黄常蟒悲中的悲，也就是鬼魂，这和其他系统的四大门五大仙有着最明显的区别。
我之所以想起来这段往事，源于一个朋友让我帮他录一期关于保家仙出马仙的聊天儿节目，我在帮他写台本儿的时候想起了关于老曹的往事，就顺手写了这个小故事，不过诡异的是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浑身不舒服，所以第三段儿拖更到了这周，昨天感觉身体好了些，就打算把故事写完，结果刚写了一半儿，哥们儿喊我去喝酒，路上又感觉浑身难受，直到今天早上才草草的写完。
关于这个故事和出马仙保家仙的更多细节，我会在录完节目之后放上来，到时候大家看视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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