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
作者：李润平
2003年10月的一天晚上，窗外下着雨……
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表，快十点钟了。“李老师，我的柜子被撬，里面的240元钱不见了！”我听得出这是梁喜同学的声音，他显得很焦急。
“不要急，老师会帮你找到的！”我一边安慰他，一边询问道，“你有线索吗？”
“今天下午高峰没上课，曾滞留宿舍。”
听到这里，我想起来了，今天上午高峰到我办公室，说他肚子痛已经好几天了，校医怀疑是阑尾炎，他想回家看一看。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便准了他的假并且给他开了出门证，临走时我还嘱咐他说，病好了要及早返校，主要考虑这位同学平时不爱学习，沉溺于上网。
“他在宿舍吗？”
“不在。”
于是，我拨通了高峰家的电话，他母亲说他没有回家。由此看来，高峰有作案嫌疑，极有可能到县城网吧去了。这么晚了，到底去找他还是不去呢？经验告诉我，如果不连夜找的话，钱肯定是找不到了，那明天又如何向学生、家长交待呢？这时，教师的良心与责任感促使我穿上衣服，撑起伞，迅速走下楼去。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街上行人很少。我开始寻找这位同学，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入各个网吧，我几乎走遍了整个县城，终于在一个偏僻的网吧发现了高峰，他正在津津有味地玩着游戏，同时另外一个背着书包的熟悉的身影也映入我的眼帘，这不是我班的李军同学吗？一个星期前他不是因病他的母亲把他接回家了吗？怎么他也在这里？是不是又在逃学呢？我疑惑地走近他们，两人很快也发现了我，用惊异的眼光望着我，有点不知所措。
于是，我把他们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问道：“高峰，你肚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高峰低着头，回答的声音很小。
“梁喜同学丢钱了，你知道吗？”我试探着问高峰。
“不——知——道。”高峰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李军，你不是回家了，怎么现在和高峰在一起呢？”我疑惑地问李军。
“这几天我在县医院住院，晚上没事出来走一走，正巧碰到了高峰。”李军面不改色，随口答道。
“我看一下你的书包，好吗？”不知不觉中，我的目光落在李军背的书包上，在征得李月军的同意之后，我接过书包，从他的书包里发现了一把改锥和现金210元。月军一口咬定钱是自己的，并辩解道，钱是父母给他看病的。至于改锥之事，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鉴于以上情况，我对月军说：“你先回医院休息，这钱我暂且保存着，等明天我了解情况后，如果钱是你的话，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月军满脸不高兴，显得那样不情愿。
走出网吧，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雨依然下着，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路灯发出昏暗的光。我打算把高峰送回学校，而李军却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李老师，钱是我的，你给我吧，你给我吧……”他口口声声想索回所谓他的钱，我多次劝他先回医院，他都不肯。
走着，走着，或许李军心虚，怕事情败露，冷不防，他随手从路旁捡起一块砖头，重重地砸在我的头上，我立刻感到头部发木，两眼昏花，差点儿晕倒！当我下意识地用手抚摸头部时，隐约感觉到头上起了一个大血包，昏昏沉沉之中，我也顾不上伤痛，猛然扑上去，双手牢牢抱住李军的腰部，任他怎样地挣脱，我都不肯放手。我一边抱着李军，一边命令旁边的高峰打110报警。
“老师，他是一时的冲动，算了吧，算了吧……”高峰见我真的动怒了，便一再给李军求情。听着高峰的苦苦请求，我转念想，毕竟是自己的学生，“牛犊也有踢母的时候”，我的心也软了。或许李军良心发现，他挣脱劲也小了。
于是，我忍着伤痛和愤怒，开始教育这两名学生：“李军，看在我们师生相处近三年的份上，你对老师下此狠手，于心何忍？平时老师对你怎样？你还记得去年的一次返校吗？你坐车到学校大门口并没有下车，就又坐车返了回去，在邻村的同学家里一呆就是一个星期，你却给老师打电话说你有病在家，直到你母亲打电话询问你最近的学习情况时，老师才发现你在撒谎。为了帮助你，老师和家长约定每逢休息和返校之时都要通电话，师长的用心可谓良苦！后来，当老师发现你有辍学打算时，亲自骑自行车到离县城四十多里的家中看望你，老师哪一点对不起你呢？就梁喜丢钱这件事来讲，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老师对你的事无动于衷，你作何感想？不管怎么说，老师捧出一颗心来，都是为我们同学着想，只是我最近对你们关心不够。其实，只要我工作更细致一些，今天的事还是可以避免的……”
一席话，说得李军不再挣脱了，我也松开了手，他转身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说了一声：“老师，我错了，你打我吧！我愿接受您的处罚！”便低头不语。
“李军，老师真为你的迷途知返而高兴！”我激动地又一次抱住月军。
接着，我走过去，紧紧拉住高峰的手说：“高峰，你本质是好的，在老师无助的情况下，你起码没有帮老师的倒忙，老师感谢你！”试想，在那个恐怖的夜晚，如果两个学生同时对付我，那今天的故事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版本了！
雨停了。两人扶着我走在返校的路上，他们向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李军在家趁母亲到田里干活的工夫溜了出来，来到县城，苦于没钱上网，便给高峰打电话借钱，高峰趁在宿舍之机，买了一把改锥，便撬开了梁喜的柜子……
终于，我用自己的豁达和宽容感化了这两名学生。一直到毕业，李军和高峰有事都找我商量，再没有没出现过逃学现象，至今我们还保持着联系，正所谓“不打不成交”嘛！
（作者系井陉县教师进修学校办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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