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银行经历过的生死涅槃

读一读四大银行在风险转型中最危机的一章，就懂了什么是金融风险。当初我们身临其境，那时在最深度的金融危机下，再也没有更为严重的风险了。之所以银行还能够稳如泰山地有序经营，是因为依仗着强大的国家信用，这就是中国特色。

不忘风险史，忘记意味着背叛，了解不良资产怎样聚成、又如何化解，充满信心地面对未来，就懂得为什么要风控、要认真做好信贷风控，无论前面有多大风险。

再也没有比四大银行更深刻地了解什么是信贷风险，记录它才能记住它。

1.风险大背景。

21世纪前后那场金融风险的降临，是不可抗拒的。它有三大政治经济的复杂社会背景：

一是从90年代中后期全面启动了国企改制，从试点推动进入到实质性阶段，并购重组及破产，开始时平稳有序、分步可控，后期局面难控了；

二是经济改革推进中的各种巨大的财务损失溢出涌入银行，十分严峻，包括整治金融三乱、机关单位停止办三产等，国家从严整治金融；

三是遭受到亚洲金融危机的严重冲击，打乱了正常的经济秩序，迅速造成巨额贷款的恶化。

三者的共振加大危机损失，短短几年中，四大银行和大批企业都陷于灭顶之灾。

2.银行大抗争。

大山倒了挡不住，面对山洪暴发般的不良贷款，一代银行人奋力抗争。

2000年底我在总行分管风险管理，那年工行不良率是 34.44%，工作目标是要求每年下降3个百分点，5年减半。全行笼罩在一片悲壮的鏖战中，全面动员，各自为战，人人负重自救，天天是生存保卫战，打扭亏翻身仗，考核压力之大，欲哭无泪，薪酬打折，唯有竭尽全力拼争。

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激情，全面对抗逃废债，不惜得罪一切阻挡者。

上下同欲者胜，这种悲壮的场景孕育着力量，九牛爬坡个个使劲，我们做到了。

这是真实的，当时还处在大批减员撤并机构、收入很低、大批人被问责的背景下。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2005年股改，只有亲历者才懂得熬过来的艰辛，不该忘记曾经为了四大银行转型奋斗的人们，尽管他们多已退休了。

记忆永远镌刻在心中，但历史只记录下碎片的数字。

3.银企大伤害

风险危机伤害了银行，更伤害了企业。银企难兄难弟，不良贷款断了骨头连着筋，银行财务破产，国企并购关停，损失同样的惨重。

信贷以企业为本，命运与共，当天天服务的、曾经依赖的几十万家工厂关并了，还需说明惨烈程度吗？早已是灾难浩劫，信贷员充满着困惑，真的伤了心。

1998年末，工行有公司法人贷款户总数为 37.4万户；到1999～2003年末，剩有法人贷款户22万户。2005年初最后一次不良贷款剥离前，剩有法人贷款户18万户，其中正常贷款户只有 3.8万户，占 17%；不良贷款户达到 18.2万户，占 83%；到2005年 5月剥离后只剩下 6.64万户，与1998年相比下降 82.25%，总量减少 30.66万户，如果去除新贷款户，共计减少了9成以上；不良贷款户降到 1.28万户，比重为 19.25%。信贷户数量极大缩减。

为什么这样？是信贷做错了么？风暴中自顾不暇，没有解答，现实只告诉人们金融风险太可怕了。

在危机下，市场无情、机制无情、问责无情，信贷的清收机制是凶狠的，只想全力清收以减少损失，有点像黄世仁逼债，置借款人于死地。而有许多企业原本可以不死，多数企业同时垮掉一定有成因机制与环境，哪个国家的金融危机都如此扫荡企业，其中信贷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历史翻过去了，留下一种深深的内疚，留给银行最深刻的风险管理经验与教训，千万防范金融危机的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