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

         一大早，妻在群里发照片：粽子熟了。

         几只粽子躺在锅里，绿绿的叶子，绑着白色的丝线，很诱人。

        妻@孩子，给你快递几个过去？孩子回道，我们发了，谢谢妈。

        妻感慨，哦，还发粽子，真好

         孩子在外地工作，我也离家好远。也不@我，心里小小地动了一下。

         哦，告诉过她，我要回去。

         我喜欢吃粽子。

         小时候，喜欢跟奶奶走亲戚，最愿意去的是奶奶的姐姐家。奶奶的姐姐，是父亲的姨妈，我们叫姨奶奶。

        姨奶奶家住的村子很大，据说是当年古国杞国的国都所在地，好多传说都和当年的那个古国关联着，包粽子的习俗一直流传了下来。村子的外边有一条宽宽的河，河道里长满了高高的芦苇，密密麻麻的，就像地里的高粱一样。有野鸭扑棱棱地钻进去了，也有叫不上名的鸟儿在苇丛中叽叽喳喳地叫。

          苇叶长大了，就可以采来包粽子了。苇叶长长的，宽宽的，有一股清香味儿。新采来的苇叶要在开水里煮过，再把它晾干，然后才用来包粽子，这样可以去掉叶子原有的一些涩味儿，叶子也变得柔软了。用不完的，可以收起来，什么时候想吃了，什么时候就包，叶子可以反复用好多次呢。

         姨奶奶包的粽子三个角，里面有糯米、红枣。姨奶奶包粽子，先把泡好的苇叶捋直、捋平，三两片连在一起，苇叶的头和尾各向相反方向弯折，弯成漏斗的样子，然后放入红枣、糯米，红枣会放在各个角上，吃的时候，一剥开叶子，先看到的就是白白的米中露出的红红的枣，很是馋人。然后，将长边的粽叶翻折，包成三角形，再用马莲草拧好的细绳紧紧地捆住，一个粽子就做好了。

         做好的粽子要放在锅里煮，那时候总觉得要煮好久好久，总是不断地问熟了没有，熟了没有。奶奶用的是大锅，灶台下烧的是去年干了的芦苇，芦苇噼噼啪啪的响，火苗呼呼地舔着锅底，和着风箱的咕哒声。当带有苇叶的清香的味道飘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再也不会跑到外边去玩了，就等着粽子出锅了。

         多年后，每到吃粽子的时节，那些温暖的场面总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姨奶奶、奶奶都已经去世了，那些飘着苇叶清香的记忆，会永远地留在我们心里。

         成家后，小区门口经常有一个卖粽子的，早晨早早地就来了。一个大大的竹筐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竹筐的一角插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竿头捆着一个粽子做招牌。她来时，会用细长的声音吆喝：卖——粽——子——来！买的多了，每次只要我去，她总会很快地把粽子外边的一层叶子剥去，只留下里边的一层，然后用袋子装好给我。她的粽子有糯米、红枣的，也有糯米、红豆的，花样挺多的，但没有以前吃的香。可能粽叶用过多次了，粽叶的清香已经很淡了。有时，从她身边经过，虽然不买，她也会很热情地问：吃过了？

        缘于我爱吃，妻也学着包了。

        妻是跟岳母学的。

         那年回妻的老家，说起我喜欢吃粽子，岳母买了最好的江米、黄米，还有当地最好的红枣。岳母带着老花镜，细心地捆扎着。岳母包的粽子四个角，里面放的枣多，吃起来又香又甜。那次初到岳母家，心里有些紧张，吃饭时，只知道低着头吃，也不知道吃了几个，惹得帮我剥粽子的小妹看着我笑。后来说闲话提起来，还笑我能吃呢。

         妻包的粽子种类比较多，有红豆馅的，加上花生米、绿豆、冰糖；有红枣的，枣放在每个角上，中间再放上一个。妻甚至还做了肉馅的，五花肉，提前加味极鲜、葱、姜、花椒腌一会儿，外包在米的中央。我们这里包粽子，没有人这样做，妻还记着去年在上海南京路上玩，我非要买个肉粽子尝尝。没有吃过，不知道什么味道，吃过了，也就忘了，没想到，她还记着，竟然自己琢磨着也包了。

          妻说，每一种馅的粽子都用了不同的绳捆着，吃的时候好区分。我说呢，包了那么多，看起来都一样，到时候怎么找出来。不过，现在很难找到马莲草了，就用普通的丝线代替了。

          电视上，网络上，介绍粽子的做法的东西多了起来，一些和粽子有关的习俗也被又一次地翻了起来，小小的粽子，连着一份民族的感情和精神寄托。

         我家的粽子，连着的是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一份平常的情，这份情，随着粽叶的清香，绵绵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