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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寒 || 河洲富竹村:千里赣江第一村

巍巍玉华山,滔滔赣江水。山水相连的剑邑大地逐日展开秀美乡村逶迤画轴。时值处暑,盛夏炎热渐渐远去,午后驱车沿105国道向河洲社区苦竹游家村出发。行到河堤放眼望去,一江两岸房屋鳞次栉比,下车恍若进入江南园林境地。漫步景观带,浓荫斑驳;徜徉柳堤,柳条婀娜碧水荡漾,虹桥卧波,犹疑春色去复来。从拱桥台阶拾级而上,南接富丽堂皇的游氏宗祠,北是宽敞豁达的富竹洲文化广场,气势恢宏。村中楼房接踵,路旁商铺热闹,人家祥和,老少妇孺各色闲杂三三两两犹如市集。 

苦竹洲姓游,紧靠赣江,明代成化年间(1465-1487)由铁鹿坑迁来。据说有小竹生长在沙洲高坡上,出笋味甚苦,故而以苦竹命名。如今他们日子宛若沙地里种的芝麻,竿竿开花节节高,所以称富竹洲。事实上在其方言发音中“苦”“富”也难以分清。村子共有一千六百多户,七千多人口,规模之宏大堪称千里赣江第一村。现在依势发展形成耕作、渔业、釆沙、船运几大支柱产业,无论物质生活还是精神面貌,都已获得极大改变。这不迈进祠堂,人们正忙着给考上大学的年轻学子摆酒庆贺。老人家掐指一轮:已经考上三十来个了。像这样在祠堂举行隆重仪式自然弘扬耕读传家古蕴。合族而聚既是对后生的勉励,更是告慰先祖,“水方人游”青出于蓝远胜于蓝,告别水上漂泊,年轻一代将会走得更远。 

说起来游姓得远溯河南新郑一带,战国初期时郑穆公第六个儿子讳偃,字子游,为武城宰,以榜文学者著称。他的孙子游皈颇有创意,干脆以祖父字为姓。游皈次子执掌过郑国国政,游氏声名为之大振。到五代十国,南唐尚书游嵩徙居吉州庐陵蛇砻被奉为一世祖。至北宋开宝年间,游嵩五世孙游铎兄弟九人一行,到抚州做生意,寓居蓝陂。夏日炎炎,经崇仁詹墟黄塔坪,兄弟憩荫樟树下,蝉鸣声里惹乡愁,可生意总得有人经营,于是折樟枝验地气,游铎说:“樟枝存活,我留此落地生根。”十天不到,果然生气勃发婀娜九枝。不过话说回来,植树种花向来多春日,古人传言而已。赣地乡间植樟习惯倒是由来已久,“文章立身”取其谐音罢。后来游铎卜居此地娶妻匡氏生儿育女,夫妇终老合葬樟树下,成“九股樟游氏”始祖,即丰城游氏史修族谱第一始祖。

丰抚相邻,游氏枝繁叶茂迁延,游铎六世传宝中徏居崇仁分徏乐安、宜黄,中途有数世不知其后,廿一世传忠行徏居拖船,遂有拖船井头游、隍城城田游等。旧谱记载八世游宰均为井头游文亨曾孙,因为躲避宋代靖康之难,落户丰城安沙(石上祖居,即如今赣江大桥西岸桥头东侧几百米处,入赘龚家聂氏成为丰城始祖。生有三子:元方、元亮、元弼,元亮无传,元方留居安沙,五传至游谦夫官至朝奉郎;履夫为覃恩进士。谦夫分石上,有景星、景山二公;履夫分宏岗,传景阳、景韶二公。四公皆领乡荐,宋亡而不仕,号为东皋、西隐、南轩、北窗,相互师友,流恋泉石。西隐公景山之名最重,生四子:汉初、复初、志初、善初。汉初安于石上,复初之子迁居清江游家洲,志初客于湖广,善初徏居东乡赛溪。善初生有五子:伯瑾、叔瑾、叔琠、叔玙、叔珦。老大与老四殁于兵焚,老二徏东湖,老三徏城溪,老五叔珦徏后凤舞里(杜市游方震之籍贯),即今天杜市的口前苦竹。

宰均次子即九世游元弼居住铁鹿坑,十二世孙游广显徙居苦竹洲,就是今天的富竹洲。三元发迹,四景相联,瓜瓞绵绵有近七百年历史,宰均为丰城游氏之祖,其后裔宋明当朝冠盖如云,南轩、北窗并举乡贡,入元则隐而不仕,甚至自号遗民以终。明洪武年间南轩之孙游惟善中壬子乡试,授巴陵令改富州训导,富州就是现在的丰城。景泰辛未(1451)西隐曾孙游明以进士起家,历官郎署提督福建学政等,景泰丙子年(1457)游理、游邦贞天顺己卯(1460)相继登第,游理授怀远令,游邦贞历官秦藩长史,族孙游浩天顺丁丑年(1458)为进士,游理父亲游仲年逾百岁建坊,一时游氏人文蔚起为名门望族。

一方水土一方人,富竹村不缺历史厚重与文化底蕴。时光更迭人们依然保持传统“祭冬”习俗,除了承继祠堂里十几项仪程,最有特色的便是家家户户做“鱼炒面”。做法有讲究更有来历,老友相见,一声招呼:“到我家作客啊。”口刁的便回:“除非你弄鱼炒面。”足见为待客佳肴,水边人家把这带腥的与面食结合起来实在出离想象。

鱼炒面深藏祭祖意蕴。据说苦竹初也是寂寞沙洲冷,铁鹿坑一个吃苦耐劳的游氏年轻人,独自搬来边打鱼边种地。某个冬日看着自己战利品,索性炖着,便走到沙洲计划他的下一步。思绪驰骋不觉忘了时辰,岂知归来鱼汤如乳,鱼肉融融,剔骨下面,鱼香扑鼻兴奋不已,赶紧回铁鹿坑叫来伙伴分享。就这样鱼炒面,牵动舌尖甜美回忆,牵出村庄历史。每逢冬至,家家主妇都要做鱼炒面,味道亦愈来愈诱人。首先烤面条子,烤得挂面打圈圈,火不能太猛,面不可焦糊。鱼十斤以上越大越好,少许油下锅,略煎一下便煮到融融状,漏勺剔骨,这样老人孩子可放心尝。下面约摸十分钟,加佐料,分不清面香还是鱼香,鲜爽无比。这道菜有烤有煎有炖有煮,讲究慢工夫,赶上是口福,还要看时令,须到中秋过后天气转凉,诸事闲定才做得出。一碗鱼炒面一份别样乡愁,代代传承早已沉淀成原乡情结。

江边多沙地,水稻种植少,龙船水一过,苦竹洲的人便要种打瓜了。先前每年农历五月十八日便是他们法定“打瓜节”,集体开工,时辰一到口哨一响,瓜地收瓜去。打瓜个头不大味甜,我们过年必备炒货“黑瓜子”就出身于“打瓜”。据说这种打瓜明初还被封为贡品,当年朱元璋同陈友谅决战鄱阳湖,有人带“打瓜”参战,将士食后斗志倍增,马娘娘欣喜加封。有的人家打瓜多达几千斤,打瓜节一到,大伙将打瓜放入瓜桶,打烂踩碎过滤取籽晒干顺水路远销。全村人围着瓜桶、滤桶忙碌,亲朋好友们分享着丰收喜悦,吃了还带回打瓜(中间剖开已取出瓜籽)。这景象类似于河西的“社火”或者可以说“丰收节”。日子不变时辰不到,谁也不收打瓜,这是对土地的敬畏之情又是阖族守序之表现。可惜随着沙业、航运事业的发展,打瓜桶、滤瓜桶已束之高阁,成为悠远回忆。

富竹游村由于地理优势,水产资源丰富,渔业也得到发展,渔船增多,水域线拉长,生活水平改善,几乎家家建新房,所以现在走进村落,老旧房子已经很少看到。加上沙石、航运两项产业,苦竹洲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富竹洲。而今步上美丽乡村建设快车道,入村绿荫大道,拱桥流水,柳枝婀娜飘荡,如倾如诉如诗如画。游氏祠堂气势恢宏藏风聚水。触目所见再也不是歌谣里唱的“水上打鱼争河界,岸边种田总无收”景象,“斗米丢过安沙坑,十人驾船九人愁”的日子已成为永远的过去时,俨然河畔船水桃源。每个走近这里的游者都忍不住侧目叹息,端的是千里赣江生态风情带上一颗耀眼的明珠。

参考资料来自《游氏八修族谱》

感谢游添喜、游海辉先生指导

部分图片由龚水林先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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