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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石 || 荷湖冷水村:金谷奇踪掩风流

荷湖乡康庄墟东侧,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丘,一眼望不到头。进入初秋,蓝天白云之下,苍翠的山,绿黄的稻,累累的青柚和红枣,绘就一幅人间胜境图。山谷幽深,鸡鸣犬吠,陡然出现一个错落有致的村庄,这便是冷水村。冷水村二十七世邹梧(字风栖,号淡雨)曾题《金谷奇踪》诗云:

金谷人何在,遗踪此尚留。

繁华原梦幻,指点亦风流。

景自空山辟,名从卫尉求。

未须嗟梓泽,幽胜足千秋。

“金谷”和“梓泽”都是指西晋卫尉卿石崇的别墅“金谷园”,作者把村庄比喻成闻名古今的“金谷园”,足见用情。冷水村建村于北宋初年,是荷湖乡建村较早的村庄之一。村民为邹姓,其始祖邹尧章世居抚州崇仁铁炉坪,北宋咸平二年(公元999年)出任庐陵(吉安)儒学教谕,三年后的1002年解组归里,道经荷湖一个山环水绕的地方,见其地“崇山峻岭,泉水芬芳”,喜欢上了这里,便在此地开基立籍,取村名“冷水”,成为冷水邹姓开基之祖。

早前的冷水村山泉凛洌,甘香清馥,四季长流不歇,是当地著名的清泉。即便到了一千多年后的今天,这一带环境清幽,植被丰茂,水质仍然非常好。邹姓世出东鲁,是中国著名的古老姓氏之一。迁居到冷水后,邹姓后裔传承耕读传家的祖训,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亦耕亦读,构筑着自己的世外桃源。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繁衍,到明代中晚期,冷水邹姓已发展成相当规模,并诞生过嘉靖年间官至贵州总兵的邹子秀、任吏部候选正堂邹文峰,以及万历年间礼部儒士邹尚思、邹尚尧等贤达儒哲。到明代末年,冷水村价夫先生更是以文行称道一时。

 

价夫名维藩,字价夫。头脑非常聪明,性格又豪爽大气,早年和南昌人万茂先(1590-1639,名时华,字茂先,明末豫章社首领,擅长诗词和古文)、新建人徐巨源(1608-1657,名世溥,字巨源,明末文学家)互为唱和,当时名士无不折节与之交。当时的南昌人刘一燝(1567-1635年,字季晦,晚明政治人物,与叶向高、左光斗同为辅政大臣主持朝政,明熹宗初年内阁首辅)非常器重他,推荐为东乡县教谕。

 

后来,出任内阁大学士的姜曰广(1583-1649,字居之,号燕及,晚号浠湖老人,丰城同田浠湖人,明末抗清官员,与史可法、高弘图并称“南中三贤相”)看重他豪迈有才,也向皇帝举荐重用。但没多久,明朝灭亡,价夫先生报国无门,于是辞官归里,优游林泉。价夫先生颇精于《易》,曾作《梦醒援书序》一文,指出“读书最不可说梦,一说梦终无醒时”,希望“求大醒于大梦中,俾凡人梦寐呼之辄醒”,告诫人们不要沉溺于平庸的生活,要敢于直面现实,做一个对家国有用的人才。他的第二个儿子邹梅(字鼐臣)也是道德高深之士,写得一手好文章,也是因为朝代更替无法施展,每日酌酒敲诗,聊以打发失意年华。

 

邹梅四个儿子均传承家学,文章道德造诣颇深。因长子、三子、四子均早世,一家人的重担便落在次子士鷟身上。士鷟字次凰,号潜山,自幼聪明绝伦,自从大哥和两位弟弟去世之后,绝意功名,勤俭持家,数十年不辍,家业得以兴旺,成为富甲一方的巨族。士鷟人到中年才生下两个儿子:邹琳、邹璒,都是卓尔不凡的人物。尤其是邹琳,幼习举业,淹贯经史,考虑到父亲年迈,便放弃学业,一心协助父亲经营家业。到嘉庆己亥年(1815),兄弟二人为缅怀父亲的事迹,出资建一座书屋,命名为“潜山书屋”,自此延师课子孙,为冷水村培养了大量知书识礼的后学晚辈。

 

古人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最高境界,这一点在冷水邹姓的先贤中也得到充分体现。清代咸丰年间,冷水村邹春生就是凭着这种思想,以非凡之举成就一番伟业,成为冷水历史上的传奇人物。邹春生名崇神,字化行,号春生。小时候学习岐黄之术(医术),先后在彭泽、崇仁等地行医,后来便在本乡南庄墟开设药铺。其为人性格开朗,喜欢交朋结友,经常是“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很是受人尊敬。

 

1856年,太平天国军队进入丰城。次年,上面要求各地建立团练保土守疆,剑南地区的保安总局设于荷湖,共设二十四个团,邹春生为“地”字号团长。这年七月,部分太平军窜入城上、大康等地,邹春生率领“地”字号团勇奋力阻击,大获全胜,获得六品军功衔。十月,带领团勇出击桥东太平军。十二月,太平军一部由蜜蜂街入境,乘着大雾偷袭团勇,团勇猝不及防,仓促应战,被杀无数。数天后,太平军驻屯于铁路头,不时进犯荷湖。次年正月初一,邹春生与社里人甘伯梅二人闯入太平军营地,众人都非常担心,而太平军官兵居然没有为难他们,行为也收敛了一些。

 

数日后,清军由樟树镇渡河,大败太平军。太平军退保抚州,荷湖一带得以幸免战火涂炭。之后,官军围攻抚州,令丰城衙门筹集粮饷解往乐安。粮饷筹措完成,却没有人负责押运。邹春生挺身而出,独自领着役夫前往乐安,不巧路上遇到小股太平军,便命役夫拿着扁担与太平军对峙,太平军不战而退,邹春生也得以平安将粮饷送往军营。邹春生因此得到衙门重赏,时任丰城知县蔡廷兰(1801-1859,字香祖,号郁圆,台湾澎湖人)亲书“急公尚义”的匾额,敲锣打鼓送上门,邹春生因此名噪一时,其事迹列入《丰城县志·善士卷》。

 

此后历经晚清、民国以至于今,冷水邹姓族裔或耕种,或读书,或经商,或从政,足迹踏遍丰城乃至于南方诸省,有存孝心而捐修祠堂者,有乐善行而捐助凤山书院者,其余修桥补路、赈济灾民、睦邻友族者更是不胜枚举。《冷水邹氏宜家箴》有云:“为人宜修身,修身宜以道。天地宜敬畏,祖宗宜祭享。父母宜孝敬,兄弟宜友恭。夫妇宜和顺,子孙宜教训……”虽然世易时移,但仍不失为修身齐家的金玉良方。

 

冷水村路远地偏,民风纯朴。走进一户人家,主人热情地递上一碗擂茶。擂茶是刚擂好的,水是刚从井里打来的,青绿的擂茶中泛着嫩黄色的小泡沫,散发出独特的清香。喝下一碗,再添一碗,顿时全身清凉,暑气顿消。

资料来源:冷水《邹氏重修族谱》、1986年《荷湖乡志)、同治《丰城县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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