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人大出版社给我寄了一本书《县乡中国》,作者杨华,是武汉大学乡村治理研究中心的一位研究员。
我读了几天,深深的觉得自己以前真“傻”。年轻时候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却只能看到表面现象。
虽然书名的副标题叫“县域治理现代化”,但本书的内容却是作者在实地调研1300天的写实作品,书里赤裸裸的解释了现实真相。
想了解社会真相,就到基层去,在县里,村里,人心和权利之间的纠缠,更加赤裸裸。
这本书揭露了很多现实,比如乡镇干部这几年越来越忙,做的大多是上面派下的虚事;
比如村里选村长,背后是当地的富人支持的,而富人们是为了自己的目的;
比如,一个治理的好的镇,当地公务员反而很难晋升,因为总是有手眼通天的人空降过来镀金。
还有一些其他的人间真相。
今天我就只挑两个简单介绍一下,想了解的更细,还得读原文。
穷村子的村长没那么多人争抢,富村子就不一样了。
有些村子资源丰富,可能要征地拆迁,或者国家有投资,选举村长的时候就会发生贿选。
先富起来的农民为了争夺资源分配权力,在村子里分派系,派系之间为了当选村干部,就发生贿选。
一些富人们争抢村干部的职位一般为了以下几个目的:
1. 为了结交县乡干部。
有这些干部们牵线,就能提高他们在当地富人中的政治地位,扩大他们的关系网络,提高关系质量。
2. 为了拿到国家投资项目。
富人担任村干部,更容易通过和政府的关系获得这些项目的建设资格,从而挣到钱。
担任村干部本来工资不高,琐碎的事还挺多。为了调动村干部的积极性,乡镇也愿意把这些项目包给村干部。
3. 为了给自己的企业提供便利。
富人们往往有自己的企业,税收、安全、消防方面容易有不规范,有了政府关系,这方面就便利一些。
4. 为了把村里的公共利益收入囊中。
比如山地,土地,建设用地。
为什么村干部的贿选屡禁不止呢?有以下三个原因:
1. 基层政府和这些富人们各取所需。
其实基层政府早就拿捏了富人们的软肋,知道这些富人们需要这个职位,知道富人们想得到什么,也知道自己能给什么。
只要他们当选以后,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对基层政府俯首帖耳,听任使唤。富人们当选之后,对项目落地,治理钉子户,打击上访户,实现社会治理秩序,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很好使。
所以,基层政府也乐于让他们当选,谁当选都一样,所以就放任他们贿选了。
2. 村民不会举报。
贿选当然不对,但是当地村民是拿了好处的,所以不会举报。
有一些人举报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给对方制造一些麻烦,也拿不出切实地证据。因为贿选不是选举时发生的,而是在选举之前,各派系通过人情来往,看病人,祝贺喜事,外出旅游,朋友请客的方式拉拢关系。
村民来往频繁,分不清哪些是行贿,哪些是正常的人情往来,因为没有明着拿钱买选票的。
所以选民们也不说自己受贿。
3. 富人们在当地有自己的派系和势力,担心他们容易闹事。
基层官员即使发现了贿选,也不敢坚持原则,不敢硬碰硬。
有些基层官员担心自己一旦严格审查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有些人就会把选举搞翻,或者鼓动村民集体上访,结果搞的干部们焦头烂额,由于这些原因,往往就和稀泥。
所以只能对贿选现象不闻不问,只是派出特警去控制一下选举现场不出问题就行。
作者调查的H镇,是个明星乡镇,具有很强的政治性,在这个乡镇工作过的干部都有漂亮的履历,确定很快被提拔。
但是,你觉得,是不是这个乡镇的干部就很容易被提拔呢?
结果恰恰相反。
因为在这里任职后,就很容易有较好的前途,导致这里的岗位成了全县的香饽饽,多有从其他科局和乡镇空降过来镀金的干部。
只要来这镀金后,就确定被提拔或者被重用。
这里能产生政绩的基础设施和环境都已经相对完善,其他领域又难出成果,没有什么可发挥的地方,所以空降来的干部镀金后一两年就走了。
外面的人走马灯似的空降到这个乡镇担任镇班子成员,给当地普通干部就带来了麻烦,他们很少有机会升上去,因为上面每次有空位总是被空降的干部占了。
所以本地的普通干部必须看清这个环境,想有仕途发展的话,就得自己想办法。
所以他们要么通过借调、跟班学习的形势先调到其他单位,等时间到了再转正式工作关系。
没有借调机会的年轻人,就只能通过参加公务员考试走掉。
没机会调动,又不能通过考试走掉的当地干部,就只能留了下来,成为当地的“老乡镇”。
以上只是我在书中摘取的两个小例子。
中国社科院的房宁教授说:
“如果说社会学是社会的生理学,那么政治学就是社会的病理学,《县乡中国》好似一张准确且详尽的的中国县域治理问题的诊断书。”
这本书确实有不少人间真相,看读者从哪个方面看这本书。
如果你从宏观方面看待县域治理的方法,作者在书中提供了不仅剖析了现实,还总结了症结,提出了自己的结论和建议,你会得到启示;
如果你从一个普通干部的角度看这本书,你能更加了解自己所在的环境,为自己为人处事提供参考,如何趋利避害;
如果你想更加了解真正的社会和官僚体系的真相,那么,作者看到的社会现实,可以给你提供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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