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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瑞 |少年时代的两次历险经历

作品

少年时代的两次经历

   作者 | 陈希瑞

闺女大学毕业后,考上老师,又在城里买了楼,每天开着轿车奔走于学校与城市之间,让人快慰莫名。闺女有了自己喜欢的工作,有了一百多平宽敞明亮的楼房,这对于六零后的我而言,真是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也容易触动起对那个年代盖房子的回忆。

世上有好了疮疤忘了疼只说,更没人愿意去揭这个疮疤。但在我,每每望着左手腕处硬币大的疤痕,那种痛彻心扉呼天抢地的滋味,依然会穿越时空,飞回到上世纪七十年代,飞回到那个秋天的下午。

那天下午,我放学回家,看见父亲和叔兄,正在老屋的院子南头池石灰,不等父亲吩咐,我便主动过去帮忙干活,挑起担子,去村前的大湾里挑水。

父亲叮嘱我,别逞能,一次挑半桶水就可以了。可我坚持挑满一桶。尽管我已经是13岁的少年了,个头不高,一根扁担压在肩上,两只水桶刚刚离开地面,磕磕绊绊,抛抛撒撒,等一担水挑到家,往往只剩下半桶。

那时候,父亲在生产队当会计,经常不在家,哥哥姐姐成天在队里下地干活,割草挑水的担子,就压在我的肩上。

一根担杖长又长,两只水桶压弯了担杖,水桶刚刚离开地面,掌握不好平衡,水会撒很多,我灵机一动,将担杖钩子挽在担杖头上一扣,钩子短了一截,水桶离地面高了,走得也快了……

在乡间,所谓的池石灰,就是将生石灰泡制成石灰膏的一个过程。在那个年代,石灰膏是一种用来盖房子必须的建筑材料,其用途跟现在的水泥一样广泛。

父母一共生下我们兄弟姐妹五男五女十个孩子,我排行老六。尽管大姐二姐先后出嫁了,眼看着大哥二十多岁,也到了说媳妇的年龄,一旦说上媳妇结了婚,孩子也马上会有的,人口增加了,现有的两栋老屋,显然不够住。为此,眼光长有打算的父母,未雨绸缪,早早做出了盖一栋新屋的计划,并将这一计划付诸实施 

其实,在池石灰之前的一个个天寒地冻的日子,我和哥哥一起,推着车子,到村子附近的河沟里、枯坟中,捡拾砖头和石块,好垒地基用。我和哥哥,饿着肚子,在朔风渐起雪花纷飞中,用冻得僵硬的双手,刨开坚硬的地面或冰层,做着盖新房子美丽的梦。眼下的池石灰,同样是充满着美好的希冀,用洁白的石灰膏,来刷新这个世界 

听父亲说,生石灰,是他从兰底集上,跟人讨价还价买来的。那时候,家乡东北边的麻兰一代,有烧制生石灰的传统,很成规模,星罗棋布的石灰窑,衍生出很多贩卖石灰的大马车。这些马车,拉着一车车石灰,每天早早上路,走南闯北,赶四边集,一旦成交,就得给人家送过去,送到指定地点。据说,当时,兰底炉包远近有名哩,赶马车的,无论早晚,非得到兰底小饭馆,吃一顿兰底炉包再走,即使没时间,也要用纸包了,路上伴随着马蹄声声,边走边吃,也别一番风味哩!当然,这是题外话。 

当时,我家的一栋四间老屋,占了半条街,低矮的小门楼子,窄窄的薄板子门,只能供人进出。大马车拉着满满一车石灰来了,只得暂时卸在巷子里,然后,大家七手八脚再用篓子或偏篓,倒进院子里,多了一道工序,人多付出一些力气。这也应了父亲常说的那句话:庄稼人最不惜的是力气,庄稼人的力气是用不完的。 

石灰进了门,就要开始池石灰了。在这之前,哥哥已经在院子南头,提前掘出一个长方、人头深的大地窖子,好做池石灰用。地窖子一头,放置一口废弃不用的大号铁锅,铁锅地下,事先用土垫起高来,便于掀起铁锅,将石灰水流入地窖子。

开始池石灰了,伴随着一锨锨石灰投放进大锅里,伴随着一桶桶水倒进大锅里,生石灰遇水即开,霎时间,大锅里热气腾腾,噗噗沸腾起来。据说,在沸腾的石灰锅里,放上鸡蛋,不用片刻功夫,即可煮熟,看来绝不是说笑话。

我看见,瘦个子堂兄拄着铁锨,父亲手里拄着铁耙子,摸一把汗涔涔的额头,笑微微地望着锅里泛开的石灰,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谁知道,他想的是新石灰上了墙,装扮的新房亮堂堂,还是喜滋滋地看着新媳妇娶进了家门呢。 

就这样,在一次次的搅动中,在一次次投石灰倒水的不断重复中,淘出了砾石,小山一样的石灰慢慢减少了,化作了石灰水,慢慢流进了地窖子……

从村前的大湾,到家门口,也不过百步,也忘记了我挑了几担水,反正,在我向大锅里倒水时,不料,脚下一滑,身子失重,连人带桶摔在地上,左胳膊一下扑进沸腾着的锅里。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使我跳起来,挥舞着左胳膊连声叫唤。我的哭嚎声,惊得鸡飞狗跳,惊动了所有人,父亲和叔兄最先过来照顾我,正在做饭的母亲闻讯赶来,弟弟妹妹吓呆了。也许母亲早就知道童子尿对治疗烫伤有特效,立即按住我,让我赶快按照她说的那样做。父亲慌慌张张推过车子,把我扶上车子,让下地的哥哥带着我,赶快去医院。 

蜷缩着左胳膊,右手死死攥住车架子,忍受着钻心的疼痛,老老实实坐在车子上,跟着哥哥摇摇晃晃走在崎岖不平的街巷里。记得走到一位街坊辈的大爷爷家门前,那段路满是车辙印,很不好走,哥哥便下车推着我走。那位好心的大爷爷正好蹲在门前,问道是怎么回事?哥哥如实相告。只见大爷爷一拍大腿,嗐了一声,然后告诉我们,后街上一位姓刘的老爷爷,家里有祖传的烫伤秘方,一副药不好,两副药管保好好的。 

闻听此言,哥哥告别大爷爷,立刻打道回府,赶到后街上,找到那位姓刘的老爷爷。刘老爷爷听了,咧嘴一笑,嘱咐我们别害怕,然后不慌不忙地从墙角的破旧柜子里,摸出一个看不清颜色的纸包,在炕上摊开,原来是一些黑乎乎的药面说是祖传了好几辈子的“刀疮药”。老爷爷用手捏着药面,小心地洒在我的左胳膊上。我仿佛记得,哥哥问多少钱,那位好心的老爷爷,并没跟哥哥要一分钱,只是连声说,都是乡里乡亲的,看见孩子遭罪,什么钱不钱的!如今,那位好心的老爷爷,早已经作古,但他老人家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我从未忘记。

 出了这起意想不到的事故,家里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当天晚上,我躺在热炕头上,一家人围着我问长问短。父亲陪着叔兄,默默地吃饭,说话也是轻声轻气的,弟弟妹妹也不再大声喧哗。母亲坐在我身边,长吁短叹,偶尔数落一句,你这孩子,干点活,就这么不小心!还不时地用手摸摸我的额头,试试我发不发烧,迷迷糊糊中,我觉,母亲一滴眼泪滴在我脸上。醒来,一碗消失了热气的鸡蛋面放在我眼前。 

伤筋动骨一百天,按照老爷爷的吩咐,我的左胳膊不能放下,须戴上一只套袖,然后用带子,吊在脖子上,等待慢慢恢复。 

那段时间,无论上学回家,我总是吊着胳膊。伤了胳膊,活是不能干了,水是不能挑了。我的一张嘴没伤着,还能唱歌了那次吊着胳膊登台演唱。 

每年到了元旦,学校都要组织文艺演出。那年,韩老师要我跟一位女同学,利用课外时间,排练合唱一首《雄伟的喜马拉雅山》。记忆中,我俩排练成功后,到学区参加文艺汇演,登台演唱时,我还吊着胳膊,亮过一次相呢。

第二年秋后,我家开始盖新房了。施工现场,大家有的和泥,二姨夫光着膀子脱土堲,有的将高粱秸秆去根去叶,密密地扎起来,准备上房用。老木匠舅老爷带着两个表叔,拉锯打榫,做门做窗,看着木花从推刨里优雅地飞出,悄然落了一地。这里有泥土的味道、高粱秸秆的气息,以及木花的馨香,各种气息混合在一起,足以弥漫我整个少年。 

   哪知道,更险的一次,还在后头等着我呢 

年少的我,从书中、从电影里,看到过许多骑马奔驰的英雄崇拜得五体投地。 

父亲的课本上,《岳飞枪挑小梁王》,对威风凛凛的岳飞真是佩服。 岳飞……一杆沥泉枪舞得似风卷梨花,坐骑白鬃马冲突迂回若白龙戏水,只杀得小梁王闪闪躲躲,全没了刚才的神气。忽然,岳飞虚晃一枪,反手直刺小梁王的心窝,不待小梁王遮挡一下,人早已被岳飞挑下马来,结束了性命!

看了小人书《小马馆和大皮靴叔叔》,我也想做个像小马馆那样的英雄,在深山老林冰天雪地里打鬼子。 

《水浒传》里,林冲骑马追高俅、骑马穿龙袍的阮小七、骑马射花容……无不令我心驰神往。

白龙马蹄儿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西天取经上大路,一走就是几万里!看了《西游记》,看到一匹白龙马,带着唐僧师徒西天取经,我更是羡慕的要命。即使不能当英雄,就是骑骑马,过一把马瘾,也好哇!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不,机会说来就来了。

每逢秋收大忙,生产队里的马鞭叔,几乎天天赶着马车下地干活。农忙时节,学校里会放秋假,队长便安排我给马鞭叔跟车。那时候,枣红马刚生下一匹小青马,每天跟着马车下地,四处撒坏儿。

马鞭叔穿一件对襟褂子,挽袖敞怀,一手扯缰绳,一手执着鞭子,很威武地吆喝着身上冒汗的枣红马,拉着一车小山似的地瓜或者玉米,越过一辆辆来回奔走的小推车,一趟趟地往大场院里运送。等我再次给马鞭叔跟车时,小青马已经长得跟我个头一般高了,举起手来,才能摸到它那光滑的如同缎子般的脊背。

记得那次,在东北坡刚装满一车地瓜,马鞭叔一甩鞭子,枣红马上了路。我看见还在地里逗留的小青马,那些跃马横刀的英雄形象,立刻在脑海中闪现,一股冲天豪气弥漫全身,顿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骑马!我站在高处,把小青马圈到沟坡,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跃上马背。小青马受了惊吓,撒蹄就跑,吓得我两手紧紧揪住马鬃,两腿夹紧马肚,如腾空驾云一般。刚开始,伴随着小青马的颠簸,我两耳呼呼生风,还觉得挺威风,不料,当小青马转道拐弯时,随着惯性,一下把我抛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我顺势紧紧搂住小青马脖子,才不至于摔在地上,直到追上马车才停下来。马鞭叔倒是没骂我,只说一句,你这孩子,真是大胆,叫你吓死了,万一摔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了一次骑马经历,马鞭叔给我起了个“孤胆英雄!”的外号,自那,这个外号就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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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名神仙哥哥,山东省青岛市作家协会理事,山东省平度市戏剧家协会副秘书长。作品散见于《大地文学》《火花》《青岛文学》《短篇小说》《辽河》《速读》《散文中国》《青海湖》《悦读》《九天文学》《南方文艺》《西北文艺》《天柱》《墨水古韵》等海内外数十家报刊杂志和文学平台小说散文800余篇,创作出33部吕剧、微电影和电影剧本等网络文学作品300多万字,《亲亲的土地》荣获全国首届鄱阳湖文学“陶渊明”杯散文大赛优秀奖进入前二十名并被结集出版,多篇散文入选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编辑出版的作品专辑,古装吕剧《状元郎》搬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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