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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走过荆棘的旅程(九)再挣扎,也要供你们读书

再挣扎也要供你们读书

————选自张书林自传《走过荆棘的旅程》 

文/张书林 

有了自己的住处,接下来就要考虑弟弟们上学读书的事情了。在珠宝沟的时候,我的三弟书良就表现出过人的读书才华,常常被老师当作模范生来教导全校的学生,书良读书,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我的小弟书森虽然还没有上过学,但我和三弟曾经拿小学的题目考过他,发现还没有进过一天校门的小弟,竟然已经达到了小学二年级的水平,原来在母亲的教导下,在哥哥们的耳濡目染中,我的小弟悄悄地学习着,真是一块读书的好料,当然也不能荒废。主意已定,我就来到村大队,找到李书记,把自己想让两个弟弟读书的想法跟他说了说,李书记连连夸赞我们有志气,并马上帮我们联系村里的小学和初中。为了积攒学费和药费,减轻家里的负担,李书记还让我到村生产大队技术队上班。

一个月后,在李书记的牵头下,在学校领导和老师以及社会好心人士的资助下,我的两个弟弟都能去上学了。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两个弟弟的时候,他们都乐得手舞足蹈。过了一会儿,三弟书良安静下来,小弟不知道三哥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他也安静下来,一脸纳闷地看着三弟。

三弟说:“哥,这样不行,你为了这个家连高中都没有读完,我不去上学,你去读书,我要到生产队干活挣工分来维持这个家的生计,你和小弟去读书。”

三弟和小弟都哭了,小弟抽噎地说:“哥,我和三哥一起去赚工分,我也不上学了!”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好弟弟,你是上学的好手,哥不能因为家庭贫困耽误你上学。咱家是穷,而且是真穷,但是人穷就要有志气,去学文化,去做一个有出息的人!”

我拉着他们的手,安慰他们说:“你们两个现在都得听哥哥的话,两个都得去上!家里一切有我,你们都得去学文化,用知识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们三个兄弟抱在一起痛哭,母亲在炕上号啕大哭,她绝望而又痛苦地说:“孩子啊,我的好孩子啊,都是娘不好,娘没用,是我连累了你们啊!”她一边说,一边使劲用手拍着炕沿。

我们三个兄弟赶紧都跑到母亲身边,抱住母亲,哭着安慰她说:“娘,娘,我们苦命的娘啊!您别难过啊,娘啊!”小弟抱着母亲,哭着说:“娘啊,我们多么爱您啊!我们都离不开您啊!娘啊!”

家里哭作一团,母亲捧着我的脸,颤巍巍地说:“老二啊,这个家真是苦了你了啊!娘真是没用啊!可怜的孩子啊!”

我为母亲擦掉脸上的泪,自己也不哭了,我坚定地握着两个弟弟和娘的手说:“娘,您是儿子们支撑下去最强大的力量,娘啊,这个家不能没有您啊!从小您就教导我们,辛勤养育我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们当儿子的心疼啊,娘!三弟,小弟,你们都听哥哥的,从明天起,都要上学去!哥哥就是要饭吃也要供你们去上学!你们一定要好好上学,好好做人,学出个样来!”说着说着,全家人都泪流满面。

就这样,两个弟弟都顺利入学了。小弟在南关上小学,三弟书良在南关联中读初中。两个弟弟上学真是争气:上学后,他们在学校里都表现得很好,两个弟弟都品学兼优,尤其是三弟书良还被同学和老师选为初一一班的班长,三弟各方面都非常优秀,学习非常刻苦,还经常帮助同学。当老师们得知我们家的家庭情况后,经常把自己家的小米、玉米面、咸菜等送到我家。

三弟所在的学校有一位叫崔明丽的老师,她得知我们生活窘困,就把自己家的旧衣服送到我家来,让我们穿。还有一位非常年轻的姓潘的老师,把自己兄弟的衣服、鞋子拿来送给弟弟穿。小弟的班主任还给小弟买了一双新棉鞋等。学校里、村里、社会上的好心人都尽心尽力地帮助我们,让我们从内心深切感受到人世间的真情和温暖。

天道酬勤,我的三弟学习非常用功,初一全城关学区期末考试,他考了全区第一名。当时平度一中的尖子班学生全部是从城关区挑选的尖子生,平度一中是平度最为有名的高中学校,我弟弟的成绩轰动了全校、全村、全区。就这样,我弟弟张书良被平度一中破格录取,连跳两级成为一中八一级一班的一名学生。当时,南关联中张校长和班主任徐老师以及初中时的任课教师崔老师、潘老师都到我家来看望我的母亲,向这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表示祝贺。

我的三弟升到一中,加倍珍惜读书的机会,为了节省住宿的费用,他向学校申请成为一名走读生。每天晚上他要徒步八里路赶回家,每天清晨天还不亮就要走八里路去上课。这样一来,他每天都要比别的同学少睡两个多小时,但他的成绩始终独占鳌头。

每天回到家,他还要点着煤油灯继续学习,一直学到深夜;早晨起来他匆匆吃两口饭,拿着书就朝学校跑,他必须在六点半之前赶到学校。在他身上,真正体现了什么才叫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什么才叫如饥似渴、闻鸡起舞:他蹲便时在看书,走路时在背诵课文,中午在学校学习,经常忘记吃午饭。他瘦高的个子使他看起来像一棵弱不禁风的玉米秸,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嵌在他的脸上,始终散发着炯炯的光。

我有时看到他这么勤奋刻苦,心里一揪一揪的,我担心他的身体,担心营养跟不上,就跟他说:“三弟,你不要这么苦,也不要这么拼。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哩,万一身体吃不消怎么办?”

三弟每次都对我笑一笑,他说:“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才能回报这个家。”他就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考上名牌大学(当时一个县考入中专者寥寥无几),我三弟坚信只有自己考上大学才不会辜负哥哥的牺牲和付出,只有考上大学才有机会回报自己的母亲和哥哥。

我一直为有这样的弟弟而骄傲,在与他相依为命的七千多个日子里,我从不觉得自己有多累,从不觉得自己有多苦;相反的,我从他身上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感受到绵绵不断的欣慰,因为三弟本身的努力就是希望,就是未来。

两个弟弟上学后,家里的生活条件更跟不上了。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村里给解决的就是仓底的玉米,全部被虫子咬了眼,里面还有很多老鼠屎,现在连牲口都不吃这种粮食。我把玉米粒用筛子过一下,用清水洗一下,磨成面子做成窝头,就能够我们几个兄弟饱饱地吃上好几天。母亲有病,只能吃面条,抽空我就和弟弟到收割完的麦地里去拾麦穗,换几斤面条。没有菜吃,干啃窝头难以下咽,就到蔬菜公司门市部去捡点人家不要的、扔掉的干菜烂叶。

刚开始我还真是很难为情,怕人家笑话,就让小弟弟去捡,小弟嘴巴很甜,时间一长,人家菜店大姐主动给我们留着一些挑剩下的蔬菜。

那时候,我们家一日三餐就是玉米窝头、玉米粥,在粥里掺上一点咸水。因为我们买不起盐,咸水从哪里来呢?我们从村里蔬菜公司搜集需要倒掉的陈咸水。那时的集体单位,产品大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浪费。看到蔬菜公司的人用水桶担挑散发着腥咸味的水要倒进脏水沟里,我就主动上前搭讪,公司的师傅也没什么损失,就让我从水桶里捡点烂咸菜。有时候我也主动帮忙挑水,日子一长,人就混熟了,公司的保管员和师傅就让我到公司里去捡。在公司里,我也主动帮助人家干点活。见我勤奋,工人们都把一些公司里不要的东西优先给我留着,如烂咸菜、咸鱼水等。拿回家,既能当盐吃,又能当菜吃。

一年到头没有油水可沾,谁都受不了。当时我们住的地方南边路东不远处,有一个外贸冷藏厂,这个厂子不是很大,每天生意却很好,他们主要是天天给外贸公司宰杀活鸡,做鸡产品的出口贸易。厂子西边有一个大坑池子,没有什么围挡,每天都能看到有两个工人推着车子往坑里面倾倒一些鸡肠子、鸡小肚、鸡皮等下水货。

有一天,弟弟放学回家,问我:“哥,鸡肠子人能吃吗?”

我自己从来没吃过鸡肠子,但我觉得都是动物下水,肯定能吃,于是便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能!”

弟弟说:“哥,咱南边的那家冷藏厂经常往坑里倒鸡肠子,太浪费了!等我去捡点,咱们回来收拾收拾吃。”

几天后,弟弟鼻青脸肿地回来了,我看他的嘴巴上还有风干的血痕,一个鼻孔还用一团纸塞着,一看就是跟人打架打的,我很生气地问他:“你不能学学好吗?你这是怎么了,又跟人打架了?”

他委屈地哭着说:“哥,我去捡鸡肠子,人家不让捡,说是积肥用的。我说太浪费了,就去捡,结果被人家给打了!我说叔叔别打了,我不捡了!但叔叔不听,还是揍我。呜呜——哥,那里表面上看没人管,但只要你捡里面的东西,就有人过来管你,人家说是保卫科的。呜呜——”

我给弟弟洗了把脸,安慰他说:“弟弟,别哭了,走,带哥哥去看看!”

弟弟一把拉过我,说:“哥,咱不去,咱们明显打不过人家!”

“打啥呀?”弟弟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解释说,“我们去,主要是给人赔个礼交个朋友,那些都是他们集体的东西,咱没给他们打招呼就拿,也该去道歉的。”

小弟才11岁,还是个孩子,没有什么坏心,就被人家误会给揍了一顿,我很心疼,但我们不敢让母亲知道。

找到了那个打人的保卫员,人家以为我们是来打架的,非常蛮横地就往外轰赶我们。我解释说:“大哥,您先消消气,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我们是来给您赔礼道歉来了!我弟弟不懂事让您生气了,家里实在困难,他就是寻思着鸡肠子浪费了,以为能捡点回去吃。”

“吃?还有人吃鸡肠子?别扯没用的,这年头谁家还吃鸡肠子!我看你们不是来道歉的,是存心来找事的!”保卫员一脸的不相信。

我说:“生活所迫,猪肠子洗洗不都能吃吗?”

他见我一脸坦诚,就问:“你哪个村的?”

“南关的,咱们是邻居。”

他说:“呵,邻居!听口音,你可不像咱本地人啊?”

我说我们刚从东北回来。我好说歹说,他才相信我说的家庭情况,这时我才知道他姓王,我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王大哥,给他赔礼道歉,他见我们还是孩子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就同意让我们上坑里去捡点鸡肠子。事后还给了我们一个编织袋,几分钟后,我和弟弟就捡回家半袋子鸡肠子。

告别王大哥,回到家,我们就开始收拾鸡肠子,但兄弟俩一直忙活半宿,我和弟弟都很失望,鸡肠子又细又容易断,根本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就能翻过来,也不好冲洗。看着半袋子鸡肠子,我和弟弟只好放弃。我拿剪刀剪了一点,炒了半碗“荤菜”,算是孝敬母亲了。同时,我还发现鸡肠子外面还连带着一些大小不均的黄色固体小块,“哎?”我想,“这不就是油脂吗。”

我让弟弟把锅点上火,把鸡脂摘下来洗净放到锅里,很快就化成了油,香喷喷的。当晚,我们就从这些鸡肠子上面摘下了一碗鸡脂,全部炼成油,看着满满一大碗香喷喷的鸡油,全家人都很高兴,弟弟们连连夸我有主意,这回大家有油吃了!

为了对王大哥表示谢意,第二天,我用弟弟平时捡的破铁、塑料瓶卖给供销社采购站积攒下来的零钱给他买了一盒丰收牌香烟,这种香烟在当时是档次比较高的烟,零售价格是每盒两角。王大哥见了很高兴,并答应我们随时都可以来捡拾鸡肠子上面的油脂。

经常捡,也就很熟了。

一天,王大哥问弟弟:“小东北?”

弟弟皱皱眉头,不服气地说:“俺不叫小东北,俺叫宝宝!”

“呵,脾气还挺拗,那谁,宝宝,你家住在哪里?”

弟弟说:“就在西边不远。”

王大哥抬头向西边看了看,一脸疑惑:“哎,不对呀!那里没有房子啊!?”

弟弟说:“王大哥,俺可没骗你,你再看看!”

王大哥看了一会儿,除了一间仓库,地上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房子,他以为弟弟诓他,有点急了:“那里除了有一间仓库,哪里还有什么房子啊?”

弟弟说:“我们家就是那个屋!”

王大哥说:“回去你和你哥哥说,晚上我领个人上你家耍耍。”

我刚吃过晚饭,王大哥就领着那位往外推鸡肠子的老刘来到我家了,他们还带来一些鸡头和鸡脖子。我们热情地招呼他们坐,屋里连个可以坐的马扎都没有,母亲身体不好,坐在炕上,他们就说咱到屋外坐坐吧,反正开春了,也不冷。我赶紧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白开水,人家也没喝,我们简单聊了一会儿,王大哥和老刘相互递了个眼神就走了。

几天后,老刘见了我弟弟,直爽地说:“小东北,你家从东北回来,确实是困难。你母亲身体还不好,我们都没有想到你家居然这么困难。不过,按照平度的习俗,我们到你家去耍耍,大家带点东西去,就是寻思着让你哥做点菜,我们一块儿喝个酒。我们一看你家那样,你们也小,不懂这个,所以我们就走了。”

弟弟回家和我一说,我真是后悔死了,心里觉得真是对不起人家,人家为我们解决了生活用油,又带了东西来我家,我们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于是,我赶紧主动找到王大哥和老刘,急忙跟他们解释,王大哥和老刘看我态度诚恳,家境确实也很困难,就原谅了我们。

时间一长,我们就成了朋友。有时候,王大哥和老刘为了给我们打打牙祭,还给我们家带来一只死鸡,我用大锅一炒,喊来舅舅,全家人美滋滋地吃上一顿,也算是改善了生活。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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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书林,笔名张树林,山东平度人。李园街道南关村党支部书记兼村主任,平度市工商联合会副会长。平度市作协副主席,青岛市作协会员,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新西兰诗画摄影社荣誉副社长,新西兰文联文学部部长,新西兰作家协会会员。

   自幼热爱文学,多年来业余时间笔耕不辍近百万字。作品曾发表于《时代文学》《参花》《教育博览》《中国新农村月刊》《山东青年作家》《齐鲁英才》《新韵》《春泥》,新西兰《先驱报》《信报》,美国《新报》。出版散文集《时光的渡口》和长篇文学《走过荆棘的旅程》等。

   2020年7月由山东青年作协,青岛作协,平度作协在青岛平度市成功举办了“新时期青年文学创作暨张书林新书研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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