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是世界上最大的泥河，含沙量是长江兄弟的20倍以上。有学者计算过，假如把黄河每年的16亿吨泥沙砌成一米宽、一米高的土墙，能够绕地球赤道27圈。
坐地日行八万里，赤道的27圈是108万公里，显然是一个令人张目结舌的数字。
在历史上，由于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人口密集地大都在中下游的关中平原和崤山之东的华北平原，故而黄河经常改道，人们很快就认识到“浊河”的泥沙之害，于是记录不绝于史书。
其实，黄河的泥沙之害是有缘由的，而且黄河的泥沙不仅是害，其实也是利。
黄河的泥沙缘由首先是因为黄河流域的地理构成，当黄河从青海日月山到甘肃乌鞘岭一带冲出青藏高原后，基本上在阴山以南、太行山以西、秦岭以北这片广大的区域九曲回环流动。
而这一带，就是中国独有的黄土高原。
大约在7000年之前，气候比现在温暖2~3度，黄土高原的地貌还是植被葱茏，甚至到了王维那个时候，辋川别业里还有竹子生长，说不好也有大熊猫。
这之后气温曲线波动但总体趋势是干燥、寒冷，植物构成在黄土高原发生了变化。同时，以下的几个因素开始产生更大的影响。
首先是青藏高原和秦岭的隆起速度较快，这导致太平洋和印度洋水汽越来越少能够抵达黄土高原，使得在气温变低的路途上又缺少雨水补给。
接着一个因素是铁器的广泛使用，提高了农耕效率，进而使得粮食产量得到提升，随之人口增多，特别是秦汉以来，在政治中心居于关中盆地的情况下，大量“山东”人口和南方楚吴贵族被迫迁移到渭河盆地，甚至到更远的河套、河西走廊一带。
人口增多需要更多的土地，自然状态下的黄土高原逐步被开发成农田，水土流失严重，黄土高原沟壑纵横，加大泥沙的含量。
那么这些泥沙去了哪里呢？
首先是华北大盆地的沉积。
在早期，华北大盆地的海拔要低于现在很多米，且湖泊遍布，巨野泽、梁山泊这些就是。黄河的泥沙在比降变小的情况下沉积，抬高了河道，之后就是往南滚或往北滚，这就是夺淮入海、夺海入海的原因。加上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的沟渠、运河的利用，故而黄河尾部像调皮的金鱼尾来回摆动。
这就是在中国人记忆深处的决口、改道的惨痛记忆。
那么，反过来看历史，黄河改道也好、决口伤害也好，完全是黄河的责任吗？
不尽然。
就在我们今天，当一条河流干涸或多年不发洪水之后，人们依然向河滩开发，先是耕种，之后居住，一旦百年不遇的洪水袭来，就是一场大灾难。在古代，这种现象更严重，因为人们还无法宏观理解河流的全部，也不知道气候的规律，但凡距离河滩很近的地方一定是利于灌溉并土壤腐殖质丰富之地，也就是良田所在。
这就是黄河又亲又怕的原因。
黄河改道决溢固然是一种伤害，但是整个华北大平原的造就，很大一部分是黄河的功劳，否则现在的河南河北山东安徽江苏就没有这么多的土地。
就在现在，黄河入海口处还在以每年三十几平方公里的速度在向海洋要陆地。
故而，把黄河的历史泛滥放在长远的时空里看，它是造陆者，也是提供更广阔的生存空间者。（20230914，乌海）
王阔海 黄河文化研究者，痴迷黄河全流域观察和学习，崇尚从多学科学习思考同一问题，尊重行走，崇拜怀疑，喜赖常识。（艾华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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