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A403：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读《世界喧嚣，我很好》

文/望月听雪

       “只要把心胸敞开，快乐也会逼人而来。这个世界，这个人生，有其丑恶的一面，也有其光明的一面。良辰美景，赏心乐事，随处皆是。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雨有雨的趣，晴有晴的妙，小鸟跳跃啄食，猫狗饱食酣睡，哪一样不令人看了觉得快乐？”是啊，一如《牡丹亭》所写：“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时光的沙漏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一刻不停歇的向前奔涌，老翅寒暑，挥挥手带不走一片云彩，时光缝隙里你我都是自己生命的主宰，一生虽短却也生动。“梁实秋的生活哲学可说是悲观积极主义。悲观不是消极，悲观是从坏的一方面来观察事物，从坏的一方面着眼。”“面对只有一次的人生，你要如何来过？真正的智者都是悲观的积极主义者，明白对于无奈人生最大的报复就是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各人对于快乐的定义各自不同，源于他的生活背景，成长经历。有人喜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有人爱极了“赌书消得泼茶香”；有人忆起少年时的娇羞便喜不自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有人于生活百味中慨叹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把生活过成了诗，淡看风雨，披荆斩棘，抒发一场“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情壮志；有人念着“满地霜华浓似雪。人语西风，瘦马嘶残月”，芳草萋萋，离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印上心头，于是一阙道不尽的离愁别怨也是一种心情，“车声渐共歌声咽，换尽天涯芳草色。” 

       “梁实秋先生的一生，爱得深情却不滥情，吃得儒雅尤忌饕餮，挤厂甸，逛书摊，放风筝……唯从己心，即使处于困苦环境亦能欢喜过活，'雅兴不失’，将自己活得尽兴，可谓一位道地懂生活爱生活的文化大师。”我们看大家的文章，莫过于去体会大家的人生写照，“内心湛然，无往不乐。”

       梁实秋大概也曾臆想过那古老帝国朝代更迭中高高在上的人君生活，“天下快乐的事大概莫过于做皇帝。'首出庶物，万国咸宁。’至不济可以生杀予夺，为所欲为。至于后宫粉黛三千，御膳八珍罗列，更是不在话下。清乾隆皇帝，'称八旬之觞，镌十全之宝’，三下江南，附庸风雅。那副志得意满的神情，真是不能不令人兴起'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感喟。”然而，先生自然想得到，这样世袭的荣宠，有时又似乎如笼中鸟、园中兽，宫墙之内即是乾坤，如此狭小逼仄的一生，又何来”畅游天地间，不觉黄昏后”的惬意潇洒。“宸谟睿略，日理万机，很可能不如闲云野鹤之怡然自得。'境由心生’，又说'心本无生因境有’。总之，快乐是一种心理状态。”甘之若饴，安之若素，不失为一种生活方式。“幸遇三杯酒美，况逢一朵花新？”

       在阅读大师散文的同时，看到最近关于“浙江疫情流调”的一份轨迹行程目录，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们压着生活的重担，起早贪黑奔波于陋巷、穿梭于小城，日复一日如钟摆一般，道不尽的悲哀唏嘘充斥在字里行间，小城里最真实的平凡人生一览无余。“一位52岁的出租车司机，每天工作长达20小时，评论里有人心酸地说：终于可以歇歇了。可扛着家往前走的人，这一歇，倒下的却是生计。”“100多份流调报告中，几乎所有人，都过着一成不变的辛苦日子。家、快餐店、菜市场、工作地点，是他们生活中的全部画面。都说人生百态，可流调折射下的成年人生活，又好像分明只有一种模样：每个人都活得那么枯燥，可每个人又都在那么拼命地活着。人的手就那么大，握不住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毕竟那慌慌张张求来的碎银几两，能让父母安康，护幼子成长。除了自己，谁也不敢辜负。”

       “这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即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会。它永远一成不变，如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地沉积在心里。”——村上春树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多少没有看到明天太阳的人，曾经面临多么深重的绝望与无助，而“生活中那些险些没有跨过去的坎，因为一群人的善意而跨过”又是多么令人感动。城市的灯火在夜幕降临时一盏盏亮起，照亮这些沧桑的面孔，一些“小小的、随机的幸福和温柔，将无尽奔波的日子，变成无法割舍的生活。”评论区有句话“'浙’里的寒冬终将过去，春天的花朵定在转角处绽开”，现实版的“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而先生一篇冗长的《槐园梦忆——悼念故妻程季淑女士》，将李清照或是纳兰容若一般的殇又拉回读者眼前，“恼煞无端天末去。几度风狂，不道岁云暮。莫叹旧居无觅处。目断长空迷津渡。泪眼倚楼，楼外青无数。往事如烟如柳絮，相思更是春常住。”一样的“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所谓世间，那就是你”话外音：“世间有你，皆是美好”，又是一个离人伤心地，“陌上深深，依旧年时辙。自是浮生无可说。人间第一耽离别。”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诸葛亮《诫子书》

       被生活捆绑而踽踽前行的每个人，于喧嚣尘世，“惟愿宁静致远、淡泊明志，寻找心中自在，平静而活。”“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不逐流，不随波，心中有坚守，眼眸有星辰；不怨羡，不责难，向着自己喜欢的样子前行，现在这样就很好。生活大致平静，心中偶有波澜。”大师亦如此，何况你我凡人，所谓“绚烂之极归于平淡”，如烟花一般绽放刹那间的美丽，炫耀灿若星辰的生命之后静默如初，只叹“似水流年，浅忆为安”。大师常幻想着“风雨故人来”的境界，“在风飒飒雨霏霏之时，心情孤寂百无聊赖，忽然有客款扉，把握言欢，莫逆于心。”相视一笑间，心中朗朗，苦亦是甜，“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