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A463：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读《自由的夜行》

文/望月听雪

    “感雨听风坐椅谈，天公未敢枉君言。文坛策杖飞歌舞，政界轮台守猎烟。锦绣杯前恭客好，峥嵘路上问谁残。”他，以生命为精粹，以血液为浆液，饱蘸了这鲜红的汁，书写出一个大写的人生，留下了文字瑰宝，字里行间饱含着他对人生的感悟，从苦难中品味出的荆棘人生，“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一座废弃的古园，静静伫立在风尘岁月之中，四百年断壁残垣看尽世事沧桑，就为了等待他的到来，和他来一场“默默无闻”的时空对话，那一缕希冀的光从缝隙里照亮他的心田，“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圮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那年那个下午，阳光正好，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在这片宁静亘古的天地间寻到了属于自己的缝隙，“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在无数个浮光浅影里，他默默领悟到了生命的意义，以一片片文字诠释了他如太阳般绚丽的余生。那时候上下班抄近路经过园子的匆匆脚步间，大概谁都只是对他投去不经意的一瞥，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沉默的人，沉思着看着那轮火红的太阳，今后的他将何去何从？而他的眼中，在天地静谧间看到了断壁残垣之中的勃勃生机，“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鲦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麦陇朝雊，斯之不远”，草木葱茏间窥见自己的内心，给自己一个出口，一个可以休憩喘息的时空。

    国漫《深海》也是一个关于生命与救赎的故事，以水墨画的风格描摹心灵慰藉的绝美画面，一场深海的奇幻旅行，最终的情节才是真实发生的场景，“南河”一边讲着故事，一边鼓励着女孩，在海面上起起伏伏，寻找着生命的奇迹，《星尘》则是“参宿”唱给“南河”的歌，感谢生命中出现的“没有铠甲披风的英雄”，“用五彩缤纷的斑斓去涂抹阴暗的底色”是它的神奇所在，“在度过中前段看似混乱无序的飘摇后，才能感受最后半小时里山呼海啸般的情绪爆发”，只有大海才具备的极致浪漫与心理冲击。“这场不着调的幻想之旅，其实是参宿落海后，依据游轮上的所见所闻以及内心最深处的执念，在性命垂危之际构建出来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弥留彼岸。”而故事的结局是“参宿在南河用性命托付的不离不弃之下，开始真心哭、真心笑，在更明媚的阳光下生活、长大”，生命的贵重在这一刻才真正具备了它的形态，一如史铁生一生用文字印刻下的那般。

    史铁生与地坛仿佛缘定今生的无声沟通之中，治愈了自己，在如何活下去的思忖之中寻找着缝隙里透出的光芒，因此他有着对于地坛更深厚的理解，这个曾经为帝王祭祀的场所，“十五年中，这古园的形体被不能理解它的人肆意雕琢，幸好有些东西是任谁也不能改变它的，譬如祭坛石门中的落日，寂静的光辉平铺的一刻，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譬如在园中最为落寞的时间，一群雨燕便出来高歌，把天地都叫喊得苍凉；譬如冬天雪地上孩子的脚印，总让人猜想他们是谁，曾在那儿做过些什么，然后又都到哪儿去了；譬如那些苍黑的古柏，你忧郁的时候它们镇静地站在那儿，你欣喜的时候它们依然镇静地站在那儿，它们没日没夜地站在那儿，从你没有出生一直站到这个世界上又没了你的时候；譬如暴雨骤临园中，激起一阵阵灼烈而清纯的草木和泥土的气味，让人想起无数个夏天的事件；譬如秋风忽至，再有一场早霜，落叶或飘摇歌舞或坦然安卧，满园中播散着熨帖而微苦的味道。”草木有情，人孰无情？他带着内心无与伦比的矛盾与伤痛静静地品茗着地坛的前世今生，坐向它的地老天荒，也坐向自己的海角天涯。

    “母亲的去世，是在那一年的秋天。自此以后，秋天在史铁生的笔下，便笼罩着淡淡的忧伤。”少年的生命没有了奔跑的权力，又再次没有了依靠的肩膀，遭受更多打击的他，并未沉沦，带着愈来愈深的思念，再次徜徉于地坛，流连忘返，因为在这里有自己驻足的身影，亦有那个期盼归家的母亲的足迹，走遍了地坛，带着内心深深的呼唤与叹息，“看见苦难的永恒，实在是神的垂怜。唯此才能真正断除迷执，相信爱才是人类唯一的救助。”“他的文字，生命的意义，生命的顽强，都在字里行间，给你无形的力量和信心，只有在绝境中重生的人才会有如此的能量。”“活没活好并没有一个外在标准，而只能由自己来认定它是否有意义。生命迟早会向人索要意义，当那一天到来，你会怎样回答生命的考问？”

   “史铁生，1969年去陕北农村插队，21岁知青插队快结束时因腿疾回北京住院，从此再没有站起来，后来又患肾病发展到尿毒症，靠每周3次透析维持生命，自称'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他以毅力和智慧，度过了长达40年的轮椅生涯，留给读者的不仅是精美洁净的文字，更是健康的精神、深沉的爱和对人生真谛的探寻。”“命运并不受贿，唯信心者能受其恩典。而信心，既不需要事先的许诺，也就不必有事后的恭维，它的恩惠唯在渡涉苦难的时候可以领受。”斯人已逝，然其磐石般的坚忍心性将永传后世之人，成为那些曾经孤独彷徨的人心中一盏明灯，将阴霾驱散，带来光明的希冀，如同《深海》里的“小丑”，以纯粹的生命呼唤出一个年轻心灵的觉醒，“我轻轻地走，正如我轻轻地来，扫尽尘嚣”，他，活出了一个意义非凡的人生，成为“时代巨人”，“远郡卧残疾，凉气满西楼”，每个来到地坛的人，每个因为他的文字而感动的人，都会环顾四周，仿佛看见那个在地坛里深思的少年，“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他，大概已经在另一个时空，化作自由的清风，自由行走在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奔跑着追逐拥抱那曾经魂牵梦萦的亲人和梦想，也遥遥俯瞰着天地间芸芸众生，祈愿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