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A505：长沟流月去无声——读《从前有个书生：南宋篇》

文/望月听雪

    “旁瞻画鹢如飞动，绝似茅茨望梁栋。春光娇面秋月眉，争妍不到书生梦。”华夏千年，诗词的故乡，上京赶考的书生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寒门举子，苦读十载，只为那一朝金榜题名，然，之后的仕途之路，仍然是荆棘丛生，宦海浮沉成为一个又一个朝代的缩影。诗人们总是在历经千帆的过程中有感而发，历史就是在这些笔墨画卷中徐徐记录下它的沧桑变幻，烽烟战火、金戈铁马、山河破碎、盛世荣耀，一切的浮华总在一个朝代的落幕后令人扼腕，诗人们也在各自的身世浮沉中，且把江山浮名都换了浅斟低唱，“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

    此书每个人物描写以“从前有个书生”开端，字里行间娓娓道来，人物的性格面目由模糊转为清晰，栩栩如生，款款向你走来，擦肩而过，去到他或她的终局。翻开这本小书，仿佛翻开亘古旷远的历史印迹，在这个江南多雨的夏季里浅斟慢饮，再次走进那个相隔千年的宋朝。辗转品过，顿觉犹如又踏进了那个斗转星移的古代，从词和词人的经历中去品味朝代变更带来的动荡与不安，词人往往在历经深切的苦难之后，犹如凤凰涅槃，由旷世永存的经典词作中浴火重生，流芳百世，为后人永远铭记。

    南宋，一个末日飘摇的朝代，却涌现了许多名将，“王朝日落西山，依然血战疆场”，“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怎样的豪气干云而又怆然涕下，“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这个日暮西山的朝代经历文士的噩梦，战争的烽烟和离乱，“且把江山都换了浅斟低唱”。南唐后主，李煜，在这种民不聊生，向北宋称臣的历史背景下，因了生在帝王家，被迫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最终在“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午夜梦回的离恨中输了江山，失了魂魄。

    ——自是花中第一流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说是书生，却以女词人开篇，她的地位可见一斑，以巾帼不让须眉之气势脱颖而出，“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这诗里有种孤独终老的画面感，姑娘站在夕阳下，身前身后皆无人，这么多年过去她已是霜鬓雪鬟，但还是不肯对世事低头。所以她孤独终老。所以她的这幅画面，就不是清冷的，岑寂的，还有一簇倔强的火光跳跃其中。”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三首《如梦令》，同样的曲韵，截然不同的心情，仿佛映照了女词人一生中的三个阶段，清纯少女、别离之情、凄婉绝情，词由心生，人生最大的哀婉莫过于“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一句“风住尘香花已尽”，道不尽的是离愁，“断肠人在天涯”。

    每次展开书卷，都仿佛看见那个温婉的女子，跨越千年，于缥缈朦胧中向自己迎面走来，由远及近，从初露锋芒的少女，到沉浸于幸福之中的少妇，再到禹禹独行但仍然风华绝代的老妪，饱经沧桑仍不失诗心，于那一词一句之中彰显出来卓尔不群一代词人大家的风范，那颠沛流离的后半生令人唏嘘不已，“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豆蔻连梢煎熟水，莫分茶。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终日向人多藉藉，木犀花。”她在时光的流走里，“将日子裁剪成字、缝制成诗，而后，一针一线地将生命绣到极致”，“浮生清浅，流光悠长。”

    ——长沟流月去无声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当时，金兵南下，北宋灭亡，陈与义流离逃难，备尝艰苦，而南宋朝廷在南迁之后，仅能自立，风雨飘摇的宋朝，百姓流离失所，忆往昔，悲从中来，流金岁月里，好梦不常在。“高咏楚词酬午日，天涯节序匆匆。榴花不似舞裙红。无人知此意，歌罢满帘风。万事一身伤老矣，戎葵凝笑墙东。酒杯深浅去年同，试浇桥下水，今夕到湘中。”

    整篇就着一个个鲜明的人物，一阙阙流传千古的诗作，纵观历史长河，一路坎坷，一路悲歌，词作映射着历史，映射着词人的内心。“李清照、岳飞、辛弃疾、虞允文、陆游、张孝祥，那些在南宋时耳熟能详的人物，都在本书里以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重新出现。”“且把浮名都换了浅斟低唱”，“浮华落尽轻似梦，淡看苍生几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