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A507：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读《江芦的咏叹》

文/望月听雪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唐代诗人张九龄为酬佳节，兰桂齐芳，道出草木有心、人孰无情。“春风取花去，酬我以清阴，翳翳陂路静，交交园屋深。”宋朝名相王安石以一种深情厚意状写自然之景，春花凋零亦有一种四季轮回之美感。“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张若虚一阙长诗《春江花月夜》，“孤篇横绝，竟为大家”，月色皎皎照花林，摇落一片江水连天之月夜美景，草木有情，随着诗人的心境翩然翻转，亦跟着节气寻人间清欢。

    赵丽宏的散文，跨越了半个世纪，“用文字画出天籁，流动的诗意，致敬无惧风雨的坚持和努力”，有他年少崇明岛插队落户的情境，从那个艰苦岁月里走过来的人会有深沉的共鸣感。而作者于此种艰辛之中记录下“一花一草带来的喜悦，对往事与故人的怀念，对艺术与远方的追寻”，“哪里有泥土，有流水，芦苇就在哪里传播绿色，描绘生命的坚韧和多姿多彩”，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阅读与写作是如何陪伴他面对逆境和孤独，带给他人生的希望与追求，使他的生活变得充实、快乐。”

    这是作者从自身跨越半个世纪的人生中，锤炼出的一篇篇充满着自然之美与生命哲学的散文，传递出关于生命、希望与坚韧的深刻思考。桃花、风中树、夜色、日出、问鸟、芦芽等等，勾勒出了一幅山水田园静谧的画卷，亦成为了表达作者内心世界的媒介。

    “天籁和回声，为编散文选集，从箱底翻出年轻时代的旧笔记。纸张早已发脆泛黄，字迹也开始模糊，然而当年在孤独中面对自然产生的种种疑惑和遐想，今天读来依然心有共鸣。如果再年轻一次，再回到我的岛上，再住进那间临河的茅屋，我能不能重温这些奇妙的天籁，能不能在大自然中排遣我的孤独和惆怅？然而当年听到、看到、想到的一切，却飘出这些旧笔记，亲切地把我笼罩，使我依稀又回到了遥远的从前.”——题记

    散文开篇，作者从年轻时代的旧笔记中挖掘出自己在孤独中面对自然所产生的疑惑和遐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旧笔记仍然保留着一份共鸣，唤起了作者对年轻时代的回忆。这种情感的联系让读者不禁思考，时间虽然变迁，但对自然的感悟和情感却能超越岁月，贯穿人生。年少时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充满回味的，历经岁月洗礼依然那么青葱动人，这便是记忆的魔力，用文字记录下的美好亦会愈久弥新，如烈酒般浓厚醇香，“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作者对自然景物的观察和感受，传达出人与大自然相互依存、相互映衬的美好画面。所有的风、花、草、鸟等自然元素，都象征着生命的美好与不可预知。桃花含苞待放，映照出年轻的活力和希望；风中树在狂风中舞动，彰显出内心的不安与不满；夜色中的星星和月亮则象征着无限的美丽和神秘，与此同时，它们又能唤起人们对生命的思考和追求。日出的初升光辉，象征着希望的曙光，它的变化不仅是自然界的美景，也映照出人生中的起起伏伏，给人以前行的勇气。问鸟的凝视，成为作者思考生命意义的媒介，而芦芽则通过坚强的生命力和生长意志，向人们展现了顽强与希望。“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芦芽的描写跳脱开了惯有的风物，“芦芽是淡红色的，很嫩。我用手掰过，没花什么力气，那细而尖的嫩芽就折断了，有乳白色的汁液从断面渗出来。”如此脆弱的生命却“从那些还没有化开的冻土中钻出来”，风中摇曳、漫天飞舞的是它那不折不屈的生命力，“我无法想象芦芽钻出冻土的过程，这过程一定是痛苦而又漫长的，需要韧性，需要恒心，需要忍，需要日复一日的等待”，这便是少年作者居于艰苦环境中从周遭的物事中悟出的一番天地吧，“芦芽，以你们嫩弱的身躯，能在这样冷酷的环境中继续生存么？芦芽不会回答我。它们的沉默是一种自信而又宁静的微笑，它们的微笑将在大地上蔓延。不会很久了，它们的微笑会蔓延成一片青翠，一片在春天的暖风中洋溢着生机的绿色海洋”，读到这样的文字，都会从中获得能量，从而积极面对生活中的挑战，从自然中汲取力量，同时也提醒人们保持对生命的珍视。作者的文字有种激发人向上的魔力，冰霜花、渡口、小草、芦芽，这些渺小微弱的事物，反成了强韧生命力的最佳代言，“放轻桡，青山静处，一江春水初暖。沙痕渐没潮痕长，几尺芦芽短短，萍影断。江乡好，无数渔梁蟹簖。此生清梦谁管。夕阳细雨持竿出，一霎阑阴聚满。谁是伴，惜少个、红裙弄水船头惯。闲寻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