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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寅|金陵生小语(二)
连日微信上爆传北师大水科学研究院、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等四个科研机构八位学者合作的论文马克思主义在北京臭氧检测及分析中的应用》截图,虽然转发频频,关注度颇高,却鲜有评论,人们仿佛在围观一个跌出幽默底线的滑稽场景,其喜剧性已显豁到心照不宣,无须言喻!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或许会有人很认真地作一篇《勿将马克思主义研究庸俗化》的文章商它一榷,但如今人们只不过传观一乐。陈鲁豫采访精神病院院长时,问怎么能确定病人已治愈可出院呢?院长说:“很简单,把浴缸注满水,旁边放一把汤匙和一把舀勺,要求把浴缸腾空。”鲁豫说:“真的么?哦,天哪!正常的人应该使用舀勺。”院长迟疑半晌,说:“不,正常已治愈的,会把浴缸的塞子拔掉 !”对这种知道使舀勺的正常人,确实只能像庄子那样“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
 
 谁不喜欢财富?如果承认权力也是一种财富,人就没有理由不贪恋权力。但有智慧的人知道财富如水,既能载舟也能覆舟,所以历史上有智慧的富豪会疏散财富,有智慧的执政者会放手多余的权力。
 
 王元化先生倡言“有思想的学问,有学问的思想”,很引得学人共鸣。我觉得只须前一句足矣。确实有没思想的学问,但不可能有没学问的思想。国人每以为思想与学问无关,不学而罔,所以世间到处见欺世盗名的假思想家招摇走红。
 
 为什么雨后的空气惹人爱怜?那是焦渴的畅饮、伤痛的抚慰,是两个难熬的燥热之间短暂的清新。人生,病、衰、老、死,悲、喜、爱、恨,不知道明天什么会先到,只有此刻的满足是确定的。会得“暂时相赏莫相违”,即是解悟生命一部分真谛。
 
     最近我越来越多地追怀八十年代,那是属于我们的青春。而对青春的回望只意味着迟暮的到来。怀旧从来是老暮的标志,也是过来人独享的权益。若道未来的岁月无可展望,怀旧足以消遣短暂的时光;而如果确信时间的轨迹仍在延伸,则怀旧的激动也足以为天地回春的一股力量。
 
 虽然学界人口众多,但支撑学术发展的永远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经历战乱也不要紧,经历全民下海经商的风潮也不要紧,只要最好的大学和研究机构还有一批最优秀的学者在工作,学术就能生长。一旦环境坏到连最好的大学和研究机构也不能正常运营,或缺乏优秀学者,学术的气数就行将终尽。
 
 偶尔看到天涯网站上有讨论《金陵生小言》的帖子,我怎么也无法理解,那些高人为何那么沾沾自得,为自己在书中发现一两个错字,竞相嘲弄?如果他们觉得它是垃圾,完全可以丢开不看;如果想以此证明他们的学问比我好,那也属多余,因为他们已一再断定我是徒有虚名的学者,证明自己比我好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完全可以到我的学术著作里去找两个错误来批评一下嘛!我真好想当面问问这些人,是什么样的心态促使他们写那种帖子,有没有意识到那很无聊,很小家子气呀?呵呵。
 
 自从有了微信,历史变得越发透明起来。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天才、大师、泰斗级人物浮现出来,他们都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后被迫害致死,以致我们回顾那段时间的中国,所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在消灭那些最有思想、最有才华、最有创造力的人。如今大师都已走了,天才也灭光了,只剩下吾侪一辈来建设“双一流”了!想想真有一种陈子昂登幽州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恓惶。
 
 马克·吐温曾说过:“有时候真实比小说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如此,我们面对现实的种种荒诞,还有什么可诧异的呢?
 
 年已九十五岁的小提琴家吉特里斯说:“我们生活在的世界是不自由的,只有音乐可以自由地表达任何你想表达的一切。”读到这句话,我砰然心动,蓦地为自己没有学习音乐而深感憾恨。哪怕成不了作曲家,成不了演奏家,总可以做个不比评论文学差的音乐评论家吧?可话是这么说,当我用文字来评论音乐时,又焉知不会落入文字的地狱中么?
 
 苏联时期的演奏家,从这个大国解体后,就一直被考古式地挖掘出来,从指挥家穆拉汶斯基到钢琴家里赫特、索弗罗尼茨基、尼古拉耶娃、尤金娜等等,很多乐友热切地搜寻他们的录音,并以此居奇。但我听过这些艺术家的唱片后,都没有特别的感动。正像米尔斯坦在《从俄国到西方》一书中说的,他们的的演奏中都缺了点什么。我听过这些被当今许多乐友追捧的演奏,留下的正是这种感觉。其实,经历过“文革”的人都很容易理解,在那个时代,即使有什么优秀的演奏家,他们的演奏不会缺点什么东西么?艺术是心灵自由的表现。即使是表现不自由的心灵,表现本身也必须是自由的。缺少了心灵的自由,艺术还会留下什么呢?技巧的躯壳?
 
     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看书,是很有意思的。如果正看的是音乐家的传记,就更有意思了。此刻我听着奥依斯特拉赫的勃拉姆斯小提琴协奏曲,在读米尔斯坦的自传《从俄国到西方》,看他谈论老奥。艺术家自传的有趣,往往不在写自己,而在写其他艺术家。所谓艺术家,无不是些敏锐有观察力的人,寥寥数语就会告诉你看(听)他作品再多也体会不到的东西。看看米尔斯坦笔下的巴克豪斯:“巴克豪斯不只是一位重要的钢琴家(不过我认为,他有时把贝多芬处理得太干净了),他还是位哲学家,不但是在生活上,在音乐上也是。巴克豪斯总是不慌不忙地思考,不慌不忙地走动,对外面的世界也不太注意。有一次,我在南美洲巡回演出的途中必须搭乘一艘船。我很害怕,经纪人为了使我安心,便说:'别担心,连巴克豪斯都搭这一艘船!’而实际上,当我上船时,我看到巴克豪斯坐在一张甲板椅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他手上拿着一本书,眼镜却已滑下鼻子。他一定是在看书时睡着的。正在这个当儿,一声汽笛暴响,甲板上顿时被水淹没了。大家惊慌得不得了,大呼小叫起来。巴克豪斯醒来……然后又平静地开始看他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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