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掩埋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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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在昆明南亚第一城，看到一群工人放倒了巨大的，由钢筋搭建的红的巨人。工人们用气焊将它分解，再用吊车吊装在卡车里。它过时了，服役期到了，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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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景象，让我想起石黑一雄根据亚瑟王传奇故事，改编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被掩埋的巨人》。一个音乐家出身的日裔英国籍诗人，确实赋予了魔幻现实主义不一样的影调。小说有些晦涩，有炫技嫌疑，但仍不失为一部佳作。但今天我想聊聊亚瑟王传奇，与高文爵士，《被掩埋的巨人》和《亚瑟王之死》里的一个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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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王的故事大致分为上下两篇，上篇讲寻找圣杯的故事，比较魔幻。下篇则是亚瑟王之死，比较现实。众所周知，诺曼底公爵兰斯洛特，无论在上篇还是下篇当中，都有很重的戏份。他白马银枪，天下无敌，但信仰没那么坚定，道德上也有很多污点。但无论是哪个版本的传说故事里，他都为亚瑟王在英格兰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而高文爵士，则是下篇中新出现的人物，他是亚瑟王的侄子，经过一番曲折的历练，终于武功大成，加入了圆桌骑士。他在早期也和兰斯洛特英雄惜英雄，关系很好。高文爵士的婚姻与绿衣骑士的故事都充满传奇，但更有意思的是他在亚瑟王与兰斯洛特决裂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兰斯洛特给亚瑟王带了绿帽子，一开始高文爵士并没有为亚瑟王挺身而出。考虑到他是亚瑟王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还沾亲带故，他的行为显得很不近情理。但后来，兰斯洛特逃走后，亚瑟王要烧死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的妻子。兰斯洛特冒险劫法场救人的时候，杀死了高文爵士的两个兄弟。从此，他俩便不共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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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现实主义的一面在于，罗马统治者撤走后，占领英格兰的昂格鲁、撒克逊人和后面差点征服英格兰的维京人，在文化上是近亲。语言相通，习俗类似。但当维京人侵入英国的时候，昂格鲁、撒克逊和之前到来的，凯尔特人，都已经皈依了基督教。凯尔特人也是这个语言、文化系统的民族。而攻入英国的维京人，是挪威维京人。丹麦维京人则顺着地势，一路向南，攻入了温暖的法国。最后他们在诺曼底找到了自己的落脚点，也顺利将自己的文化彻底的“法国化”，变成了法国人，并摇身一变，成为了诺曼底大公爵。之后，属于昂格鲁-撒克逊系统的阿尔弗雷德大帝从维京人手上抢回了英格兰，但到了伊丽莎白一世的时代，英国皇室的世系，已经转变成了诺曼底大公爵的后代。是的，这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亚瑟王故事里真正有意思的，现实主义的一点，就在于此。作为诺曼底公爵的兰斯洛特，帮助亚瑟王拿下了英格兰，而亚瑟王在英国历史故事里的地位，约等于炎黄。而兰斯洛特给亚瑟王带了绿帽子。在亚瑟王之死的情节里，被亚瑟王一手提拔的，还是亚瑟王侄子的高文爵士，却并没有为亚瑟王挺身而出。因为义气也好，惧怕兰斯洛特的实力也罢，他都长时间保持了中立。而高文和兰斯洛特的决裂，在各个版本的故事里，都是出乎意外。在他们双方不共戴天之后，亚瑟王去世了。无论是哪个版本的故事，高文爵士都死在了兰斯洛特的手上。其中一个版本的故事讲到，在亚瑟王死后，高文爵士垂帘听政，独掌大权。亚瑟王的儿子，反而到诺曼底搬回了无敌的兰斯洛特，打败高文，夺回政权。结合那顶绿帽子，亚瑟王儿子搬来的这个救兵的身份，就十分有趣了。更有意思的是，在各个版本的故事里，兰斯洛特都绿了亚瑟王，并杀死了下半部故事的英格兰英雄高文，而他在这个在英格兰广泛流传的故事里，却很少被描写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反而很多人，一提起天下无敌的兰斯洛特，都要竖起大拇指呢。联系到伊丽莎白王室和诺曼底大公爵之间的血缘关系，这一切也就不难理解了。而高文在整个事件里的两面三刀的奇怪表现，其实更是有失骑士之风范。我想，石黑一雄真正想挖掘出的“巨人”，就是这些故事背后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