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人读论语 48 | 大局小器

大局小器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

      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

     “然则管仲知礼乎？”

      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管仲比孔子早171年，对于管仲，孔子的总体评价是认可的，但对于管仲的某些方面也提出了批评。本段话就是批评管仲缺乏节俭，而且不遵礼制。在《论语》的另一处，孔子高度赞扬管仲：“人（仁）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又说“桓公九合诸候，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管仲一生经历充满传奇，功绩卓著，扶助齐桓公“九合诸候”、“一匡天下”、“尊王攘夷”，开创了自周朝统一以来，中原少有的安定团结局面。管仲是政治人物，本文不多做评价，但孔子评价历史人物的眼光值得中医人学习，我把这眼光简单归纳为“大局小器”。意思是说中医治病先从大局出发做整体把握，然后再把落脚点放在具体的病症和问题上。

金元四大家之李东垣，在64岁才回到老家，一直到72岁过世。在此期间收了他最得意的弟子——罗天益，所以李东垣治病救人的思想和一些具体的医案，得到很好的记录和整理。李东垣在晚年曾经处理过一则男性疾病，并有详细的医案记录。当时有个蒙古人，应该是元朝政府的官员，犯了男性疾病，具体表现为：每次同房前，精滑不固，并且膝脚酸软。他自己以及和当时找的大部分医生都认为是肾虚问题，所以用补肾的药。结果几个月身体症状一点都没减少，最后有人推荐他去找李东垣。李东垣一诊脉，发现病人脉搏沉数有力，按下去脉搏跳得很有力。他告诉患者，几个月以来症状没有减是幸运的，患者不是肾虚，而是真热假寒。李东垣开出滋肾丸一方，此方其实就是三味药：酒制知母，酒制黄柏，再加点肉桂。知母和黄柏的作用是清热，肉桂是反佐，目的是让方子不要太寒从而伤了身体的正气。由于清热的效果好，医案记录是患者“再服而愈”。解决了男性难言大问题，患者非常高兴，带了厚礼来感谢李东垣，并提出让李东垣再配几服药让他带回去，结果李东垣既不收礼也不给药。李东垣的回答是：“夫大寒、大热之药，非久服者惟从权可也”。药物是用来治病的，人体没有问题了，阴阳五行平衡了，人体就不需要再服用药物了，否则服药会带来新的疾病。现代患有男科病的人士都认为自己肾虚，都要认为补肾是唯一出路，实际上男性病未必就是肾虚；现代人多湿热，体内有热，补肾只能是越补越重。另外，是药三分毒，长期服用药物，必然带来一系列的问题，建立合理的生活方式才是关键。

“大局”意思是中医人要建立整体观念，无整体观念的医生必定不是真正的中医人；“小器”是要回到解决实际问题上，不过有些问题是临时解决或表面解决，而中医是讲究真正地解决问题。现在依然有不少受过所谓现代教育的人士认为中医不科学，其实中医之科学非西医之科学能相比，又或者说中西医各有诊断方式和治疗方式，两者各有所长，不能扬此抑彼。假如中西医能精诚合作，则善莫大焉，但最终还是需要用疗效说话，让人民选择，让历史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