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她一辈子的丫头

前段时间回家看她，模样很是萎靡，难得下床。

她看着越来越小了，瘦瘦的，单薄的很。听说对什么都兴致乏乏，不爱看电视了，也没兴致在我的滴水观音盆栽里填满做菜剩下的南瓜瓤了。

  

坐在回家的车上，我想，外婆的卧室里，闭着窗帘应该终日都填满着昏暗的光。

妈妈电话里说，这几天她妹妹来了。

 

推开门的时候，她正在数落她妹妹:都几十年了，你怎么还这样！

我怔了一下，她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声音洪亮，语气微怒。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妈妈说她妹妹，也就是我姑婆，天生智力不好，人看着有些傻。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还听见她们在聊。盖着一床被子，聊那些遥远的时光、久远的故人和数不清的女生的秘密。隔壁的房间，断断续续传来她们压低的快乐，有很多年没见了吧。

  

白天，从天热该减衣服了到喝鱼汤应该抿着嘴，她一直没停，末了还加一句，都几十年了，你怎么…

 

她板着脸，从衣柜翻出一件外套凶巴巴地递给她：你看都快到夏天了，还像个小孩，穿衣服都不会，会热的你知不知道，呐，穿我的，换这个。

她又开始了：你说你几十年了，怎么都没点长进啊……

 

奶白的鱼汤，一圈一圈地荡开，在日光下一闪一闪的，热气腾腾的，夏天快要到了。

  

送行的时候，她说，我不是想吼你，我嗓门大，你别往心里去。

姑婆顿了顿说，三姐我都知道的。

  

她一直探着头在窗口望着，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我问她姑婆是不是有些傻。她回过头来，笑了笑，我那妹妹不是傻哟，她只是老实呀。

 

 

 

于2015年4月4日

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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