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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二狗的婚事


作者:吉建军

联系电话:13716053033

作品背景:

南何村:南何村隶属于陕西省渭水县杏林镇,位于秦岭山腹地,交通不便,村中主要产业是种地,且耕地以山地为主,只有少量平川地。村民收入很少。因最初由两个何姓兄弟在此落地生根,形成村落,故而以姓何的居多,也有零星杂姓,村中最宏伟的建筑是“何家祠堂”,这是何姓人士之前祭祀祖先的地方。后来有一支何姓人迁到渭河南岸的北何村。两个村庄供奉一个祖先,在一个祠堂里烧香祭祖。

南何村的女子嫁出去的多,媳妇嫁进来的很少,造成了南何村的光棍群体日益壮大。其中以邢五平(五娃)和陈宗茂(二狗)为代表的光棍最为典型,他们的日常生活和感情生活,构成了关中秦岭山腹地一道特殊的群体,也是现实中偏远地区农村和农民真实的生存状态的代表。

人物简介:

二狗(官名陈宗茂)南何村村民(属于外姓),35岁,未婚,熬光棍很久了,最大的梦想是娶一房媳妇传宗接代。

五娃(官名邢五平):南何村村民(属于外姓),33岁,未婚,最大的梦想也是娶一房媳妇传宗接代。

何光明南何村村委会主任兼秦岭塬上的首富,因在山外平川承包建筑工程致富。

白皮南何村近十年来唯一娶到媳妇的村民,生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最小,因此生活最滋润,经常在南何村村口跟人聊天吹牛,以调侃南何村的光棍为乐,与光棍们关系不佳。

漂亮南何村近十年来唯一嫁进来的媳妇,白皮妻子,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眼睛很小,脾气暴躁。

收猪人来南何村收购生猪的小贩。

春娥刘家楼村三根的媳妇,二狗和五娃在她家熬活时认识,与三根育有一子,后三根出外打工另找了媳妇,与春娥离婚,最终与二狗结合。

春娥婆婆:接受二狗和五娃进屋干活的老太太,耳背心明,看出二狗对春娥有私心。

三根:刘家楼村村民,在外打工认识了春娥,结婚后又出去打工,跟一个南方女子交好并导致对方怀孕逼婚,最终跟春娥离婚。

羊蛋:五娃高中同学,春娥和二狗的媒人。

 


1,南何村何家祠堂门口 

南何村背景:初秋时节,刚种下麦子,地里没啥活儿。五娃和二狗拿着工具去附近村子熬活。二狗和五娃一边走一边说话。

二狗:五娃,你知道我为啥带你出来在村里熬活而不去县城?

五娃:县城离家太远,花销又大,挣下钱不够花。

二狗:你在塬上熬活,说不定还能把媳妇娶上!到县城熬活,女人们眼高,谁愿意多看你一眼?没脑子!

五娃:对着哩!

二狗:喊起来!

二狗五娃(吆喝):谁家熬活哩!

2南何村何家祠堂门口 

白皮和几个村民在何家祠堂门口闲聊,二狗和五娃一前一后从祠堂门口经过。

白皮:二狗,你跟五娃弄啥去呀?是不是配种去呀?

众人哄笑。

五娃:配种也要找真正年轻的,真正漂亮的,真正身材好的!找你家那口子,身材就像门扇一样,哪怕继续熬光棍呢,也不凑活日子。人说“好火费碳,壮女费汉”,是不是这道理?你家媳妇那二百多斤的分量,再结实的炕面都得压塌火了!

众人又哄笑。

白皮弄了个大红脸,没有在嘴上讨到便宜,却也不认输。

白皮:好看不好看都无所谓,只要能生养,总比你们熬光棍半夜睡不着好得多吧。

二狗和五娃,狠狠瞪了白皮一眼,白皮怕挨揍,尴尬地笑笑,转身继续跟其他人闲扯吹牛。


3,村口河边   

村妇甲:白皮媳妇真能生!

村妇乙:可不是?生了四个女子,有生了儿子。现时在家里滋润着哩。白皮把漂亮当神敬呢!

村妇甲:十年了,南何村就娶了这么个货,二百多斤的分量,一顿饭比男人吃的还多,嘴比牛还大,眼睛跟针扎上去似的。偏偏还叫漂亮!真是笑死街坊了!

村妇乙:我听说啊,漂亮在家啥都不干,脾气还大得很,不顺心就打骂白皮,有一回把白皮裤裆都抓扯了。

村妇甲:真的?白皮的日子也不好过。

村妇乙:他?他在外头受活着呢。四个闺女一个儿,将来娶媳妇也不愁,彩礼就够了。

4,南何村二狗家门口

这一天,二狗和五娃没啥事儿,在村口蹲着抽烟吹牛。

小贩:收猪咯!

二狗五娃,我今个得把白皮弄个肚里疼!

小贩喊着就到了二狗和五娃跟前。

二狗:收猪的,你这么吆喝根本不管用,一根猪毛都收不下,你信不信?

小贩谄媚地笑笑,掏出了一根过滤嘴香烟递给二狗和五娃,谦卑地说老哥,你给提供一下线索。

二狗接了烟,慢条斯理地点燃,吐出很大一口烟雾,然后才对小贩说:村东头老槐树底下,有你要的东西,那东西,养了几十年了!肉和分量都美得很!

小贩疑惑地看着二狗,说:养了几十年的猪?还不成精了?

二狗笑道:你只说你收不收?

小贩:我肯定收嘛!我就是干这营生的,生意到了跟前能不做?

说完,小贩扭身就准备去老槐树底下,二狗这时候却急忙叫住他:你这个外乡人,我话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我告诉你,你不把我的话听完,今儿你就算知道他家有你要的东西,你这生意也做不成。

小贩于是转身又向二狗讨教:老哥,你再给兄弟说说,到底是啥情况?我也好有个准备。

二狗强憋着笑,道:你是不知道,这家人过日子特别仔细,一般小贩想收人家的货,门儿都没有。人家的养的这个,好吃好喝好伺候,一身膘有半尺厚,而且啥活都不干,动不动还发脾气。

小贩笑道:老哥,你跟我说笑了,谁家还使唤猪干活?养猪不就是为挨刀子吃肉嘛,谁还指望猪能驾辕耕地?

二狗装作生气的样子:既然是你这话,我就啥也不说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试一下,看你今天这买卖能不能做成。我还告诉你,人家家里这个,还有一个重大秘密,你要是不知道这里面的窍门,这生意根本不用做就黄了!

小贩是外乡人,肯定想把这笔交易做成,见二狗拉下了脸,心里就有些犯怵,赶紧千恩万谢:老哥,你先别恼,有啥话你尽管说,我肯定听你的。

二狗故意卖关子:听我的?真听我的?

小贩急切道:真听你老哥的!

二狗说:再抽一根烟!

小贩赶紧拿出烟盒,把那包烟全部塞给了二狗。二狗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点燃了。这才慢悠悠道:人家家里这个,有名字哩!

小贩:给猪取名字?啥名字?

二狗很严肃地说:漂亮!

小贩噗嗤一声笑了,五娃也笑了,只有二狗一本正经地看着小贩,小贩笑着笑着,憋出一个响屁,才止住笑。

二狗继续严肃地说:今儿你这买卖,能不能成功的关键就在这名字上头。我给你说,这家人过日子仔细,不知道名字,你就趁早去其他村子转去吧。是这样,你去他家,他肯定舍不得卖,必然要给你说他家没养猪,这时候你就要叫名字,一声“漂亮”叫响了,你就听见里有东西哼哼,有了这动静,他就不好否认了,你这买卖就做成了。

小贩信以为真地离开了,这次是真的离开了,去了村东头老槐树底下白皮家敲门。

敲门声。

里面传来白皮的问话:谁呀?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白皮站在门内,盯着外面这个陌生人你弄啥的?寻谁?

小贩又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白皮,白皮疑惑地接了烟。

小贩殷勤地一边给白皮点烟,一边说明来意:老哥,我是收猪的,听说你家有一个,过来看看货。

白皮一脸疑惑地盯着小贩道:谁说我家养猪了?没有么。你肯定找错地方了!

小贩道:老哥,咱明人不说暗话,我早都打听清楚了,你家的猪养了几十年了,该出手了!

白皮更加疑惑,甚至有些恼怒:跟你说我家没养猪!你这人咋这样?

小贩说:你要是不给面子,我就喊叫呀!漂亮哎!漂亮!

白皮一下子恼羞成怒,上去就是一拳把小贩打倒了。

小贩爬起来:你这老哥不讲究啊!我没冒犯你,我就喊个猪嘛。你咋上来就打!

白皮更加火大:打的就是你!你个狗日的欠收拾!

小贩这时候也被打急了,跟白皮厮打在一起。(加打骂声和欢快的秦腔曲子牌音乐)

二狗和五娃这时候过来劝架。

二狗:别动手!千万别动手!不要伤了和气!

说着拉开了小贩,五娃也顺势把白皮拉开了。两个人脸上都挂彩了,身上滚得全是土。

二狗数落小贩:你这外乡人,好意给你提醒,人家不卖给你,你去其他地方就行了,咋还跟人家主家打起来了!哪儿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白皮听这话就明白了,原来是二狗在背后拿尾巴蛰他呢,小贩只是被二狗利用了。白皮就不再关注小贩,而是上来就跟二狗厮打起来。小贩一看也明白了,原来是这两个人之间有矛盾,自己妄作了小人,自己一个外乡人,要是再不走,怕是又被砸一顿,就撒腿跑了,连杆秤都跑丢了。

五娃倒是好心,喊着:收猪的,你的秤遗了!

那小贩早就跑出了村子。

这边二狗和白皮打得火热。二狗一米八的个头,人高马大,相比之下,瘦弱的白皮根本不是对手。一场架下来,白皮被打得钻进家里,咣当把门关上了(关门声)。


5,刘家楼村

二狗和白皮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尽管二狗出了气,但是光棍的日子并没有一点好过的迹象,他跟五娃继续在周边村子找零活干。

二狗大喊一声:谁家干活哩?

刘家楼村一家住户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探出一个老太太的单薄身影。二狗和五娃却已经走过了她家的门楼。

三根妈(对着二狗和五娃的背影):卖力气的,你俩来一下。

二狗和五娃几乎同时转身,走到了门楼底下。

二狗:婶子,你家要熬活?

三根妈:进来说。

三根妈颤颤巍巍地把两个壮汉子迎进门,却把门大开着,三个人站在庭院里说话,三根妈絮絮叨叨地交代二人:我儿子去广东打工了,炕面上的泥胚塌了,没地方睡觉了,你俩今儿给咱把这活路做好。价官好商量?

二狗:不费多少工夫,就不按天算工价了。活保质保量,一人五十,一句说到顶。两顿饭和烟茶主家支应。

三根妈用一只手遮着耳朵,总算听清了二狗的话一天五十?能行!活要做好!

三根媳妇春娥抱着孩子从里屋走出来了,考虑到老太太耳朵不好,就大声喊道:妈,你跟谁说话?

老太太(看了一眼儿媳妇):我跟两个卖力气熬活的!给咱把炕收拾一下!

春娥“哦”了一声,就抱着孩子进里屋了。二狗却目光呆滞地盯着黑漆漆的里屋。三根妈看了一眼二狗,咳嗽了一声。二狗尴尬地收回了眼神,也咳嗽了一声,却明显底气不足。

(石墩子打土坯的声音):二狗和五娃开始忙活了,二狗实在是心不在焉,把注意力全放在人家小媳妇身上,他干一阵就往茅房跑一趟,半天不出来,影响了进度。本来半天能干完的活儿,到了天擦黑还没弄完。

五娃:二狗,你卖啥眼呢?丢了魂儿了?眼看天黑了,这才干了多点活儿?

二狗尴尬地笑笑:没……没弄啥,你忙,你忙!

五娃笑道:你狗日的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媳妇了?看你这做贼的样儿!你不好好干活,你的工钱到时候给我分一半!

二狗笑道:都给你!能行不?

三根妈虽然耳朵背,但是眼睛却很好使,她看出来二狗没安好心,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当场给二狗亮明了:二狗你个子大,却不肯出力气,恐怕是想在别的地方鼓劲哩。五娃这小干活踏实,也肯出力,还没有歪心思。是这,我今儿给二狗把工钱清了,明儿你就不用来了。五娃你一个人来把活干完。

三根妈给了二狗五十元钱,二狗和五娃就出门了,二狗当然有些羞愧,一路低着头不说话,五娃也因为二狗失了营生,觉得有些对不住二狗,所以也没跟二狗搭腔,两个人就沉默着走了一路。

6,刘家楼春娥家  夜  外

二狗偷偷摸摸地到了春娥家门口,通过门缝屋里透出的昏黄的灯光,就感到心跳的特别快。他偷偷跑来,只为了看一眼春娥,当然什么都没看见,却不小心把门给撞了一下,声响不大。只见春娥从里屋出来,朝门口看了一眼。

春娥:谁呀?

二狗(低声):哎呀!

二狗拔腿就跑,鞋都跑丢了一只。

7,刘家楼春娥家  夜  内

春娥:我听见门响了。

三根娘:我听不见,不早了,睡吧。

春娥哄孩子。


8,南何村村口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五娃家的门“吱呀”一声响,随后就是门栓和门锁碰撞的声音。五娃背着石墩子转身往村外走,到了村口突然从黑暗处窜出一个黑影,吓得五娃“哎呀!”一声。

五娃看清是二狗,这才稍稍安心:二狗,是你!吓我一跳!差点把石墩子掉下去。

二狗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低眉顺眼地对五娃说:五娃,你给我帮个忙。

五娃有些心虚,毕竟二狗没了刘家楼的这个活计:有啥话你尽管说!咱弟兄们之间别说帮忙不帮忙这种话。

二狗:五娃,你是个好小伙,这活儿我做不成怪不着你,我看到那媳妇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活我干不成了,我心思根本不在干活上。我叫你给我帮的忙很简单。

二狗说完从身上掏出一个红绸布包裹的物件,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个黄澄澄的金镯子。

二狗:五娃,你把这个东西送给那家媳妇,就把我的心思了了!

五娃瞪大了眼睛,非常吃惊:二狗!你脑子真让狗吃了?还是让鬼给迷住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是你妈留给未来儿媳妇的,你见那媳妇一回就送给她了?这东西有些年代了,怎么着不值几万块钱?你给人家这么贵重的物件算咋回事?人家能收吗?

二狗显得很不耐烦: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东西送出去!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咱住的这穷山沟里,连个刁民都出不了,咱基本就认命了。我想了一黑夜,这媳妇人挺好,长得好,性子也软和,这东西给她我心里就不想了,也不乱了。只盼着她能记下我,就算记不下我也无所谓,反正我把这东西送出去了,送给我心尖上的人了,想其他的事儿也没多大意思了。

二狗说完,把镯子连同红布都塞到了五娃手里,转身回去了。五娃盯着二狗决绝的背影,心里不是个滋味,却也犯了愁:这东西怎么送出去呀!

9大麻子是南何村最牛的媒婆,如今已经近十年没了营生。

南何村祠堂口  日  内

大麻子:天看着就短了,这一年又快到头了。

村妇甲:麻婶,咱村多少年没娶过媳妇了?

大麻子:九年了。我算是把这世事看透了。现如今,宁要川里一个棚,不要塬上一座城。女子们都贼精贼精的,谁愿意来咱南何村这穷地方熬?

村妇甲:哎,有钱就有办法。

大麻子:有啥办法?何光明啥光景?把钱挣得不像啥了。还在外面找女人生了个儿子,啥结果?姑娘们都说了,就算何光明家的光景,也看不上!

村妇们:咱们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只希望后人能出了南何村。


 

10,刘家楼村春娥家

五娃一个人在春娥家打土坯,他往常干活踏实今天也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他想着怎么把二狗交给他的东西送给春娥。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把米汤端上来了。

三根妈:五娃,出力气的人,多吃些。

五娃(吃着东西):嗯嗯!您老太客气了。

继续返回厨房收拾饭菜的时候,春娥带着孩子跟五娃在饭桌上坐着,五娃这才找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五娃掏出怀里用红绸包着的金镯子,很快把包裹着的红布打开,塞到了春娥的手里。

春娥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抓住了金镯子,等看清了是什么东西之后,手就像抓了一条死蛇一样惊恐,赶紧从桌面上推给五娃。

五娃再一次推过去轻声说:昨天我那个兄弟交代,叫我带给你的!他真看上你了!你赶紧拿上。他不图能跟你有缘,只希望这个东西你戴上,留个纪念,他说这辈子可能娶不上媳妇了。

春娥:这算啥事?我咋能……

五娃:赶紧收了!哪怕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呢,不敢叫你婆婆看见了。

这时候厨房那边传来脚步声,三根妈从厨房出来了,春娥推辞不过赶紧把镯子和红布藏在包裹孩子的棉被中,三根妈过来继续收拾碗筷,五娃却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端起了碗吸溜吸溜地喝着米汤。

老太太坐在了饭桌前,五娃故意大声说:婶子!今儿这活就弄完了,我把土坯都放在院子里日头好的地方,等土坯干透了铺到炕上,再抹一层泥浆就彻底完工了。剩下的活儿你老看看,是叫村里人帮忙?还是让我做?如果是我来做,就得等一个月,等土坯干透了,我过来给您安顿好。您看呢?

三根妈:还是你弄完算了,我村而今没有个年轻人。

五娃说:能成。我家是南何村的,一个月以后土坯干了,看啥时候方便,叫人给我捎个话,我一时三刻就过来给你弄对了。

三根妈高兴得合不拢嘴:五娃这小伙子实在,做活也洒脱!

说完给了五娃一张一百元的票子,五娃卷到身上就起身告辞了:婶婶嫂子,那我走了!

春娥心情复杂地叮咛了一句:那你……路上小心点!

五娃:都回吧。

11,春娥家  夜  内

春娥一边哄着娃娃,一边柔声柔气地自言自语。

春娥:哎,还真遇到了一个有心的人。当年你爸可是把我哄骗了。一碗麻辣烫就把我哄到手了。谁知道一个不相干的人,给我这么贵重的物件。

春娥偷偷把镯子拿出来,不断用手抚摸着,擦拭着。

春娥:真是个有心的人。要不是有你这小东西在,我还真就跟他……

春娥有些说不出口了。她也突然感到,过了很久活寡妇的日子了,悉悉索索地动了动。三根妈说话了。

三根妈:三根家的,早点歇着吧。别吵着娃。

春娥:唉,我纳完这个鞋底子。

春娥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了。良久的黑暗里,只有那个镯子发出些黄灿灿的光。


 

12,春娥家  日  内

三根娘:三根要回来了。这不要脸的东西,从外头引了个大肚子女人回来!

春娥(哭):我一早就听说了,已经进了县城了。整个东塬都摇了铃了!妈!娃咋办呀?

三根娘:这狗日的心瞎了!我娃不怕,有妈在,看他狗日的还能反了天!

13,春娥家  日  内

而在南何村,五娃在家里等得着急。

五娃:都三个月了,咋还没见有人捎话过来。

五娃背着泥抹子等工具就出门朝着刘家楼去了……正好赶上三根家吵得不可开交。

三根娘:三根!你要是敢跟这女人过活!我就死给你看。

南方女人:死就死呗,吓唬谁呢!

三根娘: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给我滚出去!

南方女人:三根,你看你妈!还有你,春娥是吧?看你这土鳖样,赶紧给我腾炕!

三根:妈!你不要搅缠!

三根妈:我搅缠?咱家多少年来都是东塬仁义的主家,咋就出了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你不把这女人引走,以后不要进我的门!

春娥:你算啥东西!让我给你腾炕?炕现时还塌着呢!你个不要脸的睡去!掉炕洞里熏死你!

南方女人:哟,你还厉害,三根,收拾她!

春娥:三根你还算人?你把我跟孩子一辈子都毁了!

三根:春娥,事情都是这了。她有了娃娃,我也……你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成全……

三根娘(对着三根):呸!

南方口音普通话的女声:毁了你算什么?不毁了你一辈子,我这一辈子就毁了。三根!你不要太软弱,什么事情得向前看,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我就是要追求我的幸福,我跟三根的幸福,你这个女人就是我们的障碍!

三根:春娥,娃娃我养大,长大了肯定也要孝顺你,这一点你放心。

春娥不说话了,只是嘤嘤哭,三根娘气得捶胸抹泪的。


14,三根家门外:

羊蛋吃惊地看着五娃:五娃,真的是你!你咋跑我村来了?

五娃:我前几个月给这家熬活打土坯补炕,说是等着土坯干了封炕面抹泥浆哩。等了三个月不见主家叫,就过来看到底咋回事。你打工回来了?

羊蛋笑笑说:我回来一个多月了。你不用费心了,人家儿子回来都把活都做完了。工钱给你清了没有?

五娃:工钱倒是早都清了。

羊蛋:你这小伙还是那么实在!工钱都给你清了,你还跑这么远过来?换作是我,他不叫我,我落个逍遥自在!

五娃一听没事儿了,就准备回南何村:羊蛋,那我回去呀。人家屋里的家事儿我可不想掺和。

羊蛋有点生气地说:五娃你这人咋这样,好容易咱弟兄见一回,你都不到我家坐一会儿?

旁白:五娃也觉得有些失礼,就跟着羊蛋进了他家门。

15,羊蛋家

羊蛋:屋里比较乱,你随便坐。我给你倒茶。

五娃:你不用忙活了,咱俩说说话就对了。

羊蛋:哎!胡说!你好容易来一次,能连杯茶水都没有!你先坐。

羊蛋把茶水沏好,两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说着话。

羊蛋:你知道三根家啥事吧?

五娃:我隐隐约约听了,说是三根从外头引来个女人,还把人家肚子弄大了,要跟春娥离婚?

羊蛋:三根这号货色跟我是从小玩到大的,不要看平时不吭声儿,勾搭女人确实是有一手。春娥这回怕是完了。

五娃:离了婚春娥咋办呀?回娘家?

羊蛋:回娘家?有那么容易?春娥娘家还在渭北,那破地方规矩大,春娥怕是回不去了。再说了,三根还要娃呢,春娥更不想离娃太远。三根跟春娥按说已经领了离婚证了,反正是连哄带骗又带打的,春娥后悔了,又想娃娃了,这才又来三根屋里闹,这是第几回我都记不清了。

五娃:哦,这女人怪可怜的。

羊蛋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地拍了一下大腿:哎呀!我差点忘了大事儿!你不是没结婚吗?你没看春娥这媳妇咋样?年龄不大,刚过了23岁!

五娃大吃一惊:不行不行!肯定不行,我不合适。

羊蛋眼睛瞪得跟牛一样:咋不行!你嫌人家媳妇是二茬子姑娘?

五娃:我倒是不嫌。关键是……

五娃把二狗和春娥的事儿说了一遍,羊蛋听完又是拍手又是叫好。

羊蛋:好好好!哎呀!总算是春娥托付的事情没有辜负!你知道吗?春娥不想离家太远,为见儿子方便,让我在咱塬上给她踅摸一个合适的对象,她说为了娃还是想跟三根过,实在过不下去,三根不同意,就只有重新寻人家了。我看三根这货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叫那个小女子勾住魂了。这二狗跟春娥正好合适!

五娃也兴奋起来:这事情一说保管能成!

羊蛋本身就是个热性子,这下更高兴了,拍着手笑:我终于给咱南何村把近十年娶媳妇为零的记录打破了!


16,南何村二狗家庭院 外 晨

五娃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带给二狗的时候,二狗瞪着眼睛呆在原地半天不说话,二狗疯了一样地从自家院子里跑到里屋,拿出一瓶西凤酒和一个茶缸子。他给五娃倒了半瓶之后,跪在地上给五娃磕头,把地墩得咚咚响。

大吼一声:“喝!兄弟!我的苦日子熬到头了!你是我的大恩人!”

五娃喝不了急酒,就看着二狗把半瓶白酒一口气喝光,然后疯了一样从院子里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吼,五娃赶紧追出去,二狗直到跑得没有一点力气,才躺在泥地上疯子一样地大笑。

二狗:哎呀!美!哎呀!太美了!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五娃,你是我爷爷,我把你叫爷!

17,南何村村口 外 午

二狗的婚事就要开场了,五娃却一个人背着工具朝着村外走去,远处的唢呐吹奏声忽远忽近,五娃有些伤感,鼻子抽动着,眼睛里满是泪花。

他不想参加二狗的婚礼,原因并不复杂,怕伤感,睹物思人,自己仍然是光棍一根,看着最好的朋友脱光办喜事,自己的未来在哪里还根本找不到北,所以干脆逃离了那个当事人幸福而参与者伤感的场合。

白皮这时候跟几个闲人在村口的石头上聊天,看见五娃背着工具又要去熬活,嘴长的毛病又犯了。

白皮(嬉皮笑脸地调笑):五娃,二狗结婚你不吃席闹洞房去?今儿是咱南何村光棍们的好日子。

五娃正气恼着,听见白皮的调笑,憋了一肚子的火立即就窜出来了,他攥紧了拳头,对着白皮:“你得是可皮痒了?想让我给你拿龙提前说一声儿!”

白皮看到五娃的拳头和涨红的眼睛,就赶紧闭嘴,转身跟其他人继续说笑去了,五娃转身走出了南何村。他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走,没有目标,见人就喊:“谁家做活咧……”

18,刘家楼  晨  外

五娃经过三根家,看家大门紧锁,旁边正好走过两个妇女。

妇女甲:三根家咋没人了?

妇女乙:三根新娶回来的外地媳妇跑了,三根撵去了。

妇女甲:三根娘呢。

妇女乙:说是病着,在医院躺着呢。三根狗日的连老娘都不要了,就顾着撵媳妇。

五娃鄙夷地笑笑,想起了珊珊,那个最终淹死在河里的姑娘。

她站在河里对五娃说:五娃哥,你要好好的。我希望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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