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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岫烟:玉立婷婷袭布裙,红楼有梦结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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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剪梅 邢岫烟

陈瑞林

玉立婷婷袭布裙。苦读寒门,十载晨昏。幽兰深谷自缤纷。香气怡人,四时如春。    

彩笔题来吟咏真。更比梅芬,野鹤闲云。红楼有梦结良姻。莲举清淳,月满冰轮。

邢岫烟是邢忠夫妇的女儿,邢夫人的侄女。因家道贫寒,一家人前来投奔邢夫人,便在大观园迎春的紫菱洲住下。在《红楼梦》中,邢岫烟是个不起眼的角色,曹公对她着墨不多,但给她取了个极雅的芳名。论其人品,可说是量体裁衣。

邢岫烟一出场就渲染了悲情,宝钗曾评价:“想他家业贫寒;一则别人的父母皆是年高有德之人,于女儿分上平常;独他的父母偏是酒糟透了的人,邢夫人也不过是脸面之情,亦非真心疼爱。”

可以说岫烟在整部《红楼梦》中是原生家庭最糟糕的人了。第四十九回,贾府三家亲友团进京,走至半路泊船时巧遇了,同日齐聚王夫人上房。虽然邢岫烟荆钗布裙,但她端庄淑雅,婷婷玉立。

正如晴雯带笑向袭人说道:“你快瞧瞧去!大太太一个侄女儿,宝姑娘一个妹妹,大奶奶两个妹妹,倒像一把子四根水葱儿。”正是:粗衣淡妆也不掩其美。

因家道贫寒,岫烟初进贾府备受冷落。宝琴乃宝钗的堂妹,是最受宠爱的。探春对宝玉道:“老太太一见了,喜欢的无可不可的,已经逼着咱们太太认了干女孩儿了。”连宝玉这个怜香惜玉之人都没把岫烟看在眼里。

下面是宝玉的一番话,宝玉忙忙来至怡红院中向袭人等笑道:“你们还不忙着看去!谁知宝姐姐的亲哥哥是那个样子,他这叔伯兄弟,形容举止另是个样子,倒像宝姐姐的同胞兄弟似的。更奇在你们成日家只说宝姐姐是个绝色人物,你们如今瞧见他这妹子,还有大嫂子的两个妹子,我竟形容不出来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对岫烟只字未提。

第五十二回,平儿丢失了虾须镯,第一个怀疑的目标就是邢岫烟的丫头,觉得:“本来就穷,只怕小孩子家没见过,拿了起来也是有的。”幸亏查出来了,否则邢岫烟因身世寒酸真要背黑锅了。

邢夫人人情淡薄,但也是岫烟在贾府的唯一依靠。她要求岫烟把每月的二两例银省下一两贴补父母,使得岫烟不得不典当衣服来维持在大观园的开支。这一切,她都能默默地承受,从无抱怨。

邢岫烟外表贫寒,内心却有一番丘壑。她从没进过学堂,却自学成才,与妙玉半师半友。第六十三回,刚过沁芳亭,宝玉见岫烟迎面走来忙问:'“姐姐那里去?”岫烟笑道:“我找妙玉说话。”宝玉听了,诧异道:“他为人孤僻,不合时宜,万人不入他的目。原来他推重姐姐,竟知姐姐不是我们一流俗人。”

岫烟笑道:“他也未必真心重我,但我和他做过十年的邻居,只一墙之隔。他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来素寒,赁房居就,赁了他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到他庙里去作伴,我所认的字,都是承他所受:我和他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如今又两缘凑合,我们得遇,旧情竟未改易,承他青目,更胜当日。”岫烟凭借自己的才学很轻松地融入到了宝玉、黛玉、探春等人组建的诗社圈。正是:“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

第五十回,是曹公对岫烟人物赞美的巅峰。一首《咏红梅花》就是对岫烟品格的写真。

桃未芬芳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绿萼添妆融宝炬,縞仙扶醉跨残虹。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好一句“浓淡由他冰雪中”表述了她的达观人生,世事洞明的处事境界。

她不在意金钱地位,也无一般女儿的虚荣心态,而是以一种闲云野鹤的方式在诸事纷繁的大观园中生活。这就是她非一般女儿所持有的“超世”境界,为人雅重,品格端庄,在大观园里赢得了众人的尊重。

连凤姐都冷眼旁观道:“岫烟心性为人,竟不像邢夫人及他的父母一样,却是温厚可疼的人。”平儿主动送冬衣,探春送她碧玉珮,宝钗替他赎回典当的冬衣,让她在贾府感到了些许的温暖。同时也得到了黛玉、湘云、宝玉等人的敬重。

一个人一旦思想超越了物质,其精神便会得到升华。岫烟的眼光并不局限于生活琐事上,第六十二回,宝玉,宝琴同日生辰,众人说说笑笑,却忽略了岫烟也是同日的,如若旁人,早就心生埋怨,觉得自己受冷落,不被重视。而岫烟并不放在心上,与众人谈笑自如。

心中有丘壑,胸怀豁达宽广,所以心中才无任何烦恼和牵挂。她对自己贫寒无怨无卑,而是自尊自重。此番境界恐怕要在黛玉、宝钗之上啊!正是:“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

曹公对邢岫烟这个家境贫寒的女子由衷的赞美,也给她安排了一个圆满的结局,由薛姨妈选中,嫁给了品貌双全的薛蝌,双宿双飞。曹公极用心地塑造了一个极普通的小人物,但其视角却影射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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