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厌的土豆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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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有味系列之七 ——

文/汤俊

疫情期间，北京物价飞涨。尤其是饭店里的菜价，就连远郊区最普通的醋溜土豆丝都卖到了18块钱一份。

有读者评论：这岂止是报复性消费，纯粹是在报复消费者。

为什么老百姓对饭店里的土豆丝价格格外敏感呢？要知道，土豆丝可是一道国民菜，是餐饮市价的风向标。

别的菜涨价，咱分析不出个道道，但是土豆丝的原料，不就那半斤土豆，咱还不清清楚楚，一下就能算出来。

话说回来，难道因为涨价就不吃了，就看是在外面吃，还是买俩土豆自己回家炒。

不过，关于土豆丝的议论，却勾起了我满满的生活记忆。

大概是十年前，也是我到北京的第十个年头，老家县城的小表姐和小姐夫俩人去苏杭一带游完。临了将旅行的最后一站放在了北京。

他们乘坐的航班降落在北京南苑机场。我去接他们，他们说什么也不肯上我家去住，我只能把他们安顿在前门附近的宾馆。

住宿安顿好后，我带他们去外面吃饭。在前门大街路边餐馆里，我说姐咱想吃点啥？小表姐想了想说，来个土豆丝吧，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吃了，怪想的。

啥，土豆丝？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来北京不是都奔烤鸭么？最后还是拗不过，为他们点了一盘土豆丝。其它菜没咋动，土豆丝两口子吃得一丝不剩。

也不知怎的，小表姐他们在大前门吃土豆丝的场景，多年后我依旧记忆犹新。其实那盘土豆丝炒的并不好，但是它代表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味蕾情结。

土豆，或许是全世界除了面粉以外，消耗量最大的粮食，大米都得该拜下风。

在中国大西北的黄土高原，土豆曾是主要粮食，又称洋芋或者山药蛋蛋，煮着吃、烤着吃、蒸着吃。以前逢年过节，都是背着土豆走亲送友。

影视里的欧美人，主食方面除了面包就数土豆。顿顿土豆泥、餐餐炸薯条，再来点蘑菇汤，一顿饭就对付了，老外太不懂生活了。

中国人对土豆的热爱和发扬光大，那叫一舍我其谁。尤其表现在做菜方面，土豆或主料或配菜，随时可能出现在各种餐盘里而不会引发议论，土豆炖牛肉，土豆烧茄子，干锅土豆片，土豆炖排骨……

当然，在中国老百姓心目中，最熟悉的家常菜，排名第一的绝对是土豆丝，也从来没有一种菜像土豆丝有那么多做法。

口味方面:清炒土豆丝、醋溜土豆丝、酸辣土豆丝、鲜香土豆丝、凉拌土豆丝……配菜方面:尖椒土豆丝、香芹土豆丝、鸡蛋土豆丝、肉末土豆丝、胡萝卜土豆丝……

请允许我再次提到我可爱的家乡宁夏，提到我打小吃过的土豆丝，配菜不是尖椒，也不是香芹，更不是豆腐干和胡萝卜，而是韭菜、番茄和酸菜。

韭菜是春天仅有的应季菜，土豆更是每个家庭必须储备的过冬菜。韭菜和土豆就这样相依相伴，跳进了一个锅里。韭菜土豆丝从早春二月，一直能吃到其它蔬菜大量上市的五六月，而且永远不会腻味。

番茄土豆丝，准确地讲，不是我们现在炒菜的那种硬邦邦的毫无表情的生西红柿，而是自己家做的番茄酱，我们管它叫柿子酱。

入秋时，家家户户都会把红彤彤的、一筐又一筐饱满熟透、一掰就汁液四溅的西红柿切成细丁，用大锅熬煮，然后用漏斗和筷子塞进用沸水消毒过的盐水瓶或者罐头瓶，进行严格密封。

等到凌冽的寒风刮来的时候，番茄酱也就做好了。漫长的冬天里，它是炒菜煮面最好的配料，尤其是做土豆丝，简直是绝配。

黄白色的土豆丝，被红色的番茄酱那么一裹一渗，入口有滋有味。最值得称道的，是挠两勺菜汤泡大米饭——那味道，啧啧，还要啥菜啊，这就够了！

至于酸菜土豆丝，好像全国其它地方也有吃的，但是宁夏人本地的酸菜土豆丝独有一番风味。酸菜会切的和土豆丝一样粗细。入口既有着土豆丝的脆爽，又有酸菜的劲韧，很是下饭。

定居北京以后，家里做菜，土豆丝一周能吃上两次。但都是以青椒为主，用外面买来的酸菜，尝试做过几次酸菜土豆丝，酸菜老的简直嚼不动。

碎碎念的番茄土豆丝，也吃不出从前的味，分析原因可能用的是生番茄的缘故，汁少味寡，简直难以下噎。

至于韭菜土豆丝，老婆孩子加老人，没有一个爱吃韭菜，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每次吃韭菜，都往我我碗里拨，搞得我心灰意冷，也就没敢再做。

每次到外面骑行或者徒步，遇到有饭馆，恰好又赶上饭点，无论吃饭还是吃面，一定会点个土豆丝作伴。

心理上，总觉的外面的肉啊蛋的不干净，来源不明，怕吃了闹肚子，这对户外旅行者可是大忌。不像土豆丝，土里长出的素物，吃不出毛病。

难道说，在北京生活十九年来，外面没有吃到一次可口的土豆丝？也不尽然。

记忆中有两次吃到美味的土豆丝，一次是某年秋天，和朋友两家人开车带孩子去门头沟玩，在斋堂镇上的桥头饭馆吃到了特别好吃的土豆丝，就是普普通通的清炒土豆丝，但是很奇妙，不知厨师怎么做的，就是好吃，我们竟然没吃够，一连要了三盘。

还有一次，某年盛夏，去郊区爬山，路途遥远，夜里出地铁快十一点。饥肠辘辘，全身乏力，骨头跟散了架一样。早起出发时也没让家里留饭，只好在家门口的一家小饭馆解决一口。

当时点了一碗米饭、一盘香芹土豆丝、一个冰镇的北冰洋汽水。可能真的饿坏了，那顿饭我吃的风卷残云，尤其是那盘香芹土豆丝，几乎满足了我对人间美味的所有想象。吃完饭我立刻“活“了过来，元气满满，哼着小曲，小跑着一路回了家门。

后来，我又跑去那家小饭馆，还是点了那三样，但是，再也不曾吃出那天晚上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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